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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舊淅淅瀝瀝的下著,在假山后面躲避的珍珠感覺被雨絲淋到的袖口、脖頸,濕乎乎的,風兒一吹,濕冷的寒意讓半個身體都冰冰涼的。
“小姐,怎么辦?”
不敢高聲,怕外面那三位京城著名的“紈绔”聽見,只做了口型。
她都快哭出來了――又不是蠢豬,在外生活了那么多年,好些紈绔在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不就是眼下這種情況?圍著,堵著,調笑著,拉拉小手,說笑幾句,未必真的怎么著了,卻把人家黃花大閨女害得清白盡失!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于他們而言不過尋個樂趣,解解悶,哪管被調戲的女孩事后是死是活!
“天底下還有幫著外人欺負自己妹妹的哥哥!”
珍珠都快埋怨死沐薄言了,才來半年多的她,實在缺乏對侯府主子的忠心。
俞清瑤緊緊抿著唇,巴掌大的小臉青白黯淡,一絲血色也無。
今天這一幕,前世發生過的――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她被強拉著在園子里放放風箏,說是“去晦氣”。手里系著飄搖的一線,仰望無盡蔚藍的天空,她自顧自沉浸在父母離去的痛苦中,哪有心思注意到其他?結果,結果就撞上了兩個外客。
一人是威遠候世子,林昶。面如冠玉、唇紅齒白,行止有度,謙謙有禮。
雖然受了驚嚇,但林昶的皮囊實在太具有欺騙性。她信了他是表兄好友,因為等待誤闖花園的拙劣借口,命身邊的丫鬟引他離開。
另一位,也是京城七君子之一,大理國太子段曉天。
此人名聲在外。也是個異類。雖然生在蠻夷小國,可一心向往天朝的繁華、人文。大理國臣服大周,約定要送質子來。這一代,本是輪到他弟弟入京,可身為嫡長的他死活要跟弟弟換。寧可不做太子之位!大理國王無奈,只能把最疼愛的長子送來。但沒有廢黜他太子之位。就這么的,堂堂一國太子成了不尷不尬的“質子”。廣平皇帝善待他,每年撥給“質子府”不少錢糧,并不在穿戴、言談上要求什么。可他自己主動放棄,說漢話、穿漢服,還進了國子監,拜大儒為師――皇帝要彰顯泱泱大國氣度。國子監集合大周朝精英才子,難道邊陲小國的太子仰慕,苦求進入最高學府進修,都不給人一個機會么?
別以為段曉天進了國子監,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實際上,他離了故國,本性畢露,吃喝玩樂,樣樣精通。除了在大儒眼底下收斂形容外,經常與林昶、沐薄言等人混在一處。眠花宿柳,斗雞賽馬、豪奢享樂,無所不作。京兆尹每年收下告他的狀紙,足足有一尺多高。但礙于身份。皇帝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沒鬧出人命就算了!
若要問俞清瑤,林昶與段曉天哪個更可恨些,一時半會的,還真回答不上來。
林昶性子純真自我,只按自己的喜好行事――也不管自己的行為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煩惱。被他喜歡上了,才要倒大霉。可段曉天呢?
無冤無仇,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回去就滿世界宣告:京城第一美女的女兒,也不不過如此啊?還不如我大理國的宮女呢!然后顯擺的帶著絕色宮女出入各家宴會。每一次喝多,就會醉醺醺的說,天朝樣樣都好,唯獨女色上差了些,就俞清瑤那樣的身段容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美女,怎比得上大理國,氣候濕潤,女兒家都生了妖嬈玲瓏的身子,水潤潤的大眼睛,彈指欲破的肌膚……
回憶,偶爾也是折磨人的。俞清瑤咬著牙,忍受著一波一波的羞辱。
那次后,她本就多愁善感的性情,變得更加不愿意跟人來往。心性敏感,脆弱,易傷,倒有一多半要感謝段曉天所賜!哼!這一世,難道她還會傻乎乎的任由別人敗壞聲譽?
“珍珠……”
她動作僵硬的脫了外衣,珍珠先是大驚,隨即眼睛眨眨,想明白了,偷看一眼左右,才利落的把自己的衣裳跟俞清瑤的換了。
“小姐,我出去引開他們的注意?”
俞清瑤默默的點點頭,“小心點。”
“嘿嘿,放心吧?我跑得很快!”
把雪里紅梅的油紙傘塞到俞清瑤手里,珍珠扭扭手腕,動動腳踝,然后慢騰騰的從假山后面鉆出。
沐薄言眼尖,若是平日肯定能分出不同來。不過這會子正下著綿綿的細雨呢,看不真切,雖覺得“表妹”獨自一人出現,身側沒個丫鬟好奇怪,但他更想讓俞清瑤轉過身來,便喚道,“表妹,留步。”
留你個頭!
珍珠越走越快,邁著小碎步片刻就離開假山很遠了。
“表妹,你慢些走啊!”
珍珠也不回頭,越叫,她走得越快,最后提著裙子撒腿狂奔。
沐薄言暈了頭,還沒見過有女孩當著他的面狂奔呢!而林昶見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又要消失,下意識的追上去,招手呼喊,“俞妹妹,你別跑啊,等等啊”
段曉天也追了出去,不過他只追出一段距離,就反應過來――不大對!果然,回頭看假山,出來一個撐著油紙傘的女孩,雖然穿著素凈的衣衫,但那裊娜的姿態,比起奔跑的女孩,更像是出身不凡的小姐吧?
有心過去一見廬山真面目,可惜,女孩的方向,應該是凝暉堂。
偷偷潛入人家后院,沒發生什么大事可以掩飾過去,要是被主人抓個正著,罪過就不輕了!
望著雨里模糊的烏枝紅梅,艷麗奪目,段曉天微微笑了,有趣,真是有趣。難得遇到一個不是盛氣凌人,也不唯唯諾諾,更不假裝賢良的女子!
沐薄言的行為,徹底踩到了俞清瑤的底線。往日她能忍能容,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鬧騰大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可今天,要不是她心血來潮,到了假山后面歇息,只怕前世的噩夢就要重現!到那時,她的終身大事又要平添許多波折。對她的名譽,也是一大傷害!
別人一個無聊時的玩笑,害得她終身都要背負陰影,俞清瑤真是恨死了這種感覺。
不用說,氣怒交加的她回到凝暉堂,杜氏還在跟沐天恩說起林家的后生呢,俞清瑤一進來,便直接跪下了。
她換了丫鬟的外衫,發髻間的珠飾也沒了,自家后院里跟遭了賊似地,滿面屈辱,沐天恩當然驚訝。一問,才知道他的好兒子做了什么“好事”!竟然幫襯著外人來羞辱自家的妹妹!
清瑤不是親妹妹,但是嫡親姑母的女兒,跟親妹妹也不差什么了,沐薄言……不是三歲小孩了,事關一個女孩的清譽,他不知道這事鬧開了有多大嗎?
當場,沐天恩勃然大怒!親自出面,隱忍著怒氣送威遠候世子、大理國太子離開,然后命人把沐薄言捆了,抬到祠堂里,重打了二十大板!別人的兒子他管教不了,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嗎?
杜氏心疼,但她也明白,這回是兒子做錯了事――不是小事啊!差點害了清瑤一輩子!忍著不求情。
二十大板是重重的打,直打得血肉模糊。一路哀嚎著,送回了“嵐曦院”。
別說鬧騰得這么大,就算暗地里的小道消息,也別想瞞過臨水軒啊!不多時,得到消息的麗君麗姿匆匆忙忙去了,看望受傷的表兄。
“這是怎么了?表哥,舅父為什么要打你啊!”麗姿驚訝的問。
沐薄言垂頭喪氣,疼得齜牙咧嘴。想到自己傻瓜似地跟林昶在雨里追了半天,只追到了個丫頭,而真正的表妹卻去告狀,一狀告得自己成了這副模樣,心理又是氣,又是怒。
“別提了!清瑤呢?她怎么不來?”
麗君蹙眉,隨即看到沐薄言的語氣似有憤慨之意,揣摩著說,“哦,恍惚聽哪個丫頭說,她剛才回了靜書齋。怎么,清瑤妹妹也在?她怎么不攔著舅父?怎能眼看著舅父杖責表哥你呢?”
一邊說,一邊流露出絲情誼。
可惜,沐薄言根本沒注意,滿心都是被俞清瑤害了的傷心痛楚,心情越是郁結,臀后大腿的部分就越是火辣辣的,疼得他直捶床,“哎呦哎呦”個不停。
兩姐妹拿出溫柔細致的功夫,一個軟語安慰,一個說笑哄他開心,還特意讓人從臨水軒拿來蜜餞,免得喝藥后口中苦澀。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沐薄言服藥后渾渾噩噩的睡了,麗君跟麗姿才離開。兩姐妹在路上對視一眼,抿嘴笑了――俞清瑤,好日子該到頭了。這狀告得,怕是表兄與舅母都心中怨恨。
不過,好奇怪啊,俞清瑤又不是傻瓜,怎么做出自斷后路的事情
“姿兒,回頭叫人好生查查。到底發生了什么,惹得舅父大怒?”
“嗯!當然要查。嘿嘿,姐姐,我一想到俞清瑤日后在府里寸步難行,就心花怒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