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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穴忽來一陣風,吹得京城豪門世家各個別有思量。mhtxs.cc[棉花糖]和離一事,說起來不怎么光彩,但和離后再跟了皇家子弟,總比皇室搶奪臣妻好聽些。換個說法,十年前就和離了,拖到現在才……過了明路,也能對天下萬民、臣子百姓交代了。
不管端王怎么想、怎么做的,元清兒對俞清瑤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算服了你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生怕外人不知道你爹爹帶了頂鮮艷的帽子,非得這個時候湊上去,逼端王爺給你娘名分?這下可好了,偽造的‘放妻書’都弄出來,你娘轉眼從見不得人的外室變成和離在家的女子,端王念著舊年情誼,說不定聘為側妃呢!到時候,就是正經的‘側妃娘娘’了!”
俞清瑤無動于衷,對這么露骨的挖苦仍面無表情,淡淡道,
“我也不知的。”
“什么不知?你騙鬼啊!你不知道自己在玩火?本來你有你娘那樣名節有虧……就很難找到好人家了。現在一來,外人不知道你的痛苦,只會覺得你為了巴結端王,諂媚邀上,為了讓親娘上位,至生父于絕地!但凡有骨氣的,都唾棄你!謾罵的口水,都能淹死人!”
“還有周芷苓,你當她是好欺的?人家是端王的嫡長女,一出生就封了靈芝郡主!母親是明媒正娶的堂堂王妃!以前就恨透你們母女了,礙于身份不好直接出面。這下可好了,你娘真成了側妃,不咬牙切齒才怪!你也為自己想想:你娘她們害不到,你自個兒不就是現成的靶子嗎?你有什么?有郡主封號?有父兄依靠?你什么都沒有,不夾著尾巴老實做人。何苦里外不是人!”
元清兒苦口婆心,罵得天昏地暗、口干舌燥,就差把俞清瑤罵成古往今來“第一蠢笨女子”。可為了生父性命,俞清瑤死不悔改!
罵到最后,耳朵生了老繭。實在呱噪的受不了,她便文文靜靜的倒茶。“歇歇吧!”
元清兒平時跟姐妹斗嘴成習慣了,從沒見過“罵不還口”的,開始時情緒高漲,后來漸漸灰了心,有氣無力的擺擺手,最后一句忠告,
“傻丫頭。你姓俞啊,不姓沐!”
簡而言之,沐天華再怎樣不知檢點,與端王勾勾搭搭,俞清瑤不是沒出路的――因為她有個士林中美譽遠揚“探花郎”父親。《半山詩集》一出,他成了大周朝詩名最盛的“詩仙”,能千古聞名的風流人物。沖著這個,京城里勛貴豪門嫁不進,有的是書香世家愿意求娶。
元清兒出自好心,但她怎知俞清瑤心中的為難:道理誰都懂。也要父親能活著才行啊!被人潑污水、辱罵算什么,前世嘗得還少嗎?她忍得,受得。
只盼望一切如她預料……
且說六日前,端王被俞清瑤當面頂撞。氣得險些克制不住。可過了最初的怒火,冷靜下來――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心動。霓裳跟了他多年,溫柔細致,兩人感情極好,如膠似膝。私心里肯定是想給霓裳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
但此事,牽扯太大。而且處于自尊,被個小丫頭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他無法接受。心情抑郁、煩悶的時候,就想到了逍遙別墅。騎著快馬,疾馳到大青山后,望著山中隱約的別墅影子,他退縮了。
不揭開來,很多事就含含糊糊的,得過且過。可一旦揭開,端王無法再面對霓裳那雙全然信任,全然依托的眼睛。不能一面自私的享受霓裳給的溫情,一面霸道的阻止霓裳與親人會面,斷了她與其他女眷們的交流。
正如清瑤所說,“我母親,是王爺府里的姬妾嗎?”
姬妾可以當貓狗養著玩,但霓裳是云陽公主的親孫女,是安慶侯府嫡出小姐!她不能做自己的正室就很委屈了,豈能不明不白的永遠躲藏在深山里,眼看著當初不如她的各家小姐,都成了有頭有臉的誥命夫人……
“駕!駕!”
端王駿馬飛奔轉回,心頭一片清明。甚至因為自己的決定驚世駭俗,有股熱血沸騰的感覺。
男人就是這樣,主動送上門的,輕而易舉得到的,不會珍惜。越是來之不易,越是求而不得,他才放在手心里重視。清清楚楚納霓裳為側妃,會遭受到多大的阻擾,文武百官的側目,手底下幕僚的不贊同。可這阻擾,反而點燃了端王心頭的一把火――常年身居高位,為了平衡各方面的勢力,不得不收了自身棱角,和光同塵。誰知道他內心里也是渴望痛痛快快宣泄一回?
這一次,讓他為自己跟霓裳的愛情,轟轟烈烈拼一次吧!
十二年前沒有做到的事情,現在做,為時不晚!
別院不大,后花園假山朱亭,幾竿青青的翠竹,各色的芍藥花,別致小巧。有一汪不算大的碧池里,端王就坐在未紅的楓樹下,睜著眼,波瀾不動的望著手中的釣竿。小池子里能有幾尾紅鯉?況且魚鉤沒有魚餌的。
端王保持“垂釣”的姿勢,一直呆坐到日頭偏西――與其說在垂釣,不如說他需要內心徹底的安寧,保持冷靜。
府里的下人訓練有素,隔得遠遠的,估摸著朱紅托盤上粉彩豆青釉魚形壺里茶水不夠了,便悄悄的過來續水,放上一碟點心、果脯,不敢靠近打擾。傍晚,別院的主人才回來。
焦贊。年過六十,二十六歲中舉,名噪一時的“狀元郎”。可惜官運不好,先帝隆正喜歡老成謀國的臣子,當年他太年輕;等廣平帝繼位了,反過來,喜愛年輕有為、銳意進取的臣子。偏這時,他老了,說話行事。改不掉四平八穩……最高也不過是五品的戶部員外郎。
好在他三十余年著書繁多,文壇泰斗之一,深孚眾望。又喜歡提攜后進,名聲極佳。
這不,后面跟著他的。便是他的弟子儲鳳棲――新科狀元!
儲鳳棲滿足廣平皇帝的一切審美,年輕、俊逸、才高八斗、口齒伶俐、性情倔強。唔,簡直是當年那位探花郎的翻版。有這樣一位眼瞅著就要高升的弟子,焦贊宦海半生的不如意,都消失了。徒弟剛進翰林院,就迫不及待把人引薦給端王。
以朝中勢力來看,后宮斗爭日益厲害,彭皇后后位不穩。皇貴妃、林德妃、孫貴妃……虎視眈眈。先頭有廢太子薨逝,后有皇帝意外指婚,各皇子十分出色,很難說鹿死誰手。這個時候選擇皇子投靠,是十分不妥當的,說不定什么時候就遭人忌諱,被打壓了。而端王是皇帝幼弟,與諸皇子關系密切,但最得皇帝信任,儲鳳棲對投靠端王。非常之樂意。
因老師的關系,一加入端王陣營,就算做嫡系了。
端王也很欣賞新科狀元的才華,不避諱他經常出入別院。與其他大臣結交。
“呵呵,王爺釣了一下午,可有所得?”
金烏西沉,漫天的霞光絢爛無比,都把未到時節的楓樹,渡了一層金紅。焦贊呵呵的站在碧池旁,拱手對端王道。
收了釣魚竿,端王面上露出一絲安詳笑意,把“所得”說了――欲納沐天華為側室!
親王的側室,也是正經上皇家的玉蝶,有“妃子”封號的。比不上正妃,但也是禮部冊封,有朝延定制的冠服,可參加皇家慶典儀式的。所生的子女,同嫡出次一等,但比其他庶出強多了。這個位置,,非娘家勢力與正妃相等,教養子女有功的,德言容功出眾的,等閑坐不得。
沐天華,誰都知道,是名揚天下的俞探花之妻啊!
當年才子佳人,皇帝親書“天作之合”……好吧,天作之合是假的,人家夫妻關系早名存實亡了。但也不能至皇帝的金口玉言為兒戲!
“這怎么可以?王爺,您此舉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啊!天下的士子都會對您失去敬仰。”
端王沉吟片刻,“焦老,您的意思呢?”
“呵呵!”焦贊畢竟年紀大了,多年的挫折讓他懂得明辨是是非非,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心告訴他,端王對沐夫人用情極深,阻擾也是無用,不如順水推舟。
“沐夫人跟隨王爺多年,伺奉有功,當得側妃之位。王爺若想,那便要從長計議了。”
“老師!”儲鳳棲激動不已,
“這怎么可以!王爺,納其他任何女子都不要緊,唯獨沐夫人……她的身份不同,王爺切切不可為一女子,失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啊!”
端王有個好處,不會因為別人勸諫時用詞不當,言語激烈,便心生不快。雖然依他的看法,俞錦熙離開京城十年,才出了一本詩集,得“詩仙”名號不過是受人追捧,哪里就“失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太夸張了!
“呵呵,王爺,您以前從未動此念,是否昨日來的小女孩使您痛下決心?”
未等端王回答,那新科狀元儲鳳棲就反應激烈,言辭如刀,“王爺且不可被蠱惑了!那丫頭哪里是為生母出頭,是為她自己吧!生怕母親無名無份連累了她,將來無人肯聘,才出此惡毒之策!至王爺兩難之地!利用王爺對沐夫人的感情,為自己鋪路!王爺豈能任小女子擺布!”
誠然……沐天華成了側妃,俞清瑤肯定受益的,至少京城勛貴世家不會拒之門外,柳氏姐妹也不會找借口避而不見了。天性多疑,是皇家人的通病,亦是安身立命的本錢,端王聽了,一尋思,不由得記在心底。
雖然納沐天華為側妃的決定,沒有更改,但已經對俞清瑤存了一份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