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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瑤的馬車一離開安樂候府,就有盯梢的門子轉了個身,往對面的齊國公府去。
書房,齊國公盛怒的摔下書本,“糊涂!”
來傳信的小廝嚇得不敢抬頭,噗通一下跪了。雖然知道元帥是賞罰分明的人,不會無端遷怒,可這攝人的威嚴氣勢,實在承受不了啊!膝蓋不自覺的彎了。
齊國公快速的走動兩步,擺了擺手,讓抵抗不住壓力的小廝下去了。心中翻騰不斷,本想豁出一切助景暄離開大周,可才兩日功夫,變化太大……他都得到消息了,害怕皇帝的耳目沒有?
俞清瑤閨閣時跟端王側妃阮星盈是手帕交,稍微打聽下就知道了。她俞清瑤以為自己不去尋安慶侯府、不去定國公府,暗中使人聯絡阮側妃,就沒人猜到她的用心嗎?
這京城里有哪一個是傻瓜!
也就是說,現在深宮中的皇帝恐怕早就了然于心,說不定布下了天羅地網,等待出逃的景暄自投羅網。女色誤人啊,景暄不是毛躁沒主見的人,怎能把這種性命攸關的大事告訴無知婦孺!
若是為她耽誤了出逃大計……
“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齊國公痛心的皺著眉頭。想著這些年的不容易,若是逼不得已……不得已的話,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與此同時,東市盛記金銀鋪子里的俞清瑤面色坦然,看著露出悲傷之色的阮星盈笑了笑,“姐姐的心,清瑤懂。”
曾經的阮星盈為了堂妹阮雪萍的閨譽,跟她斷交。那時她們相識不久、交流不多,她能夠理解對方的想法,便是她自己,不也厭棄過生母居然背棄父親、水性楊花嗎?可母親畢竟是親娘,她沒立場、更沒資格說什么。
后來漸漸打開心結。她們在金陵書院朝夕相對了兩年。雖不是日日相伴,可那段時間也是她們“如膠似漆”的日子。天長日久,水滴石穿,終于發現彼此真的很合拍。多少人認識一輩子也未必有她們眼神相對時的靈犀,多少人相交二三十年,也未必有她們的感情深厚。從沒說過義結金蘭,或是互為依助的話,可不約而同。就那么做了。
阮星盈是阮家嫡支嫡女,親姑姑在宮中做淑妃,原來不必選擇端王做側室,不拘是金榜才子、世家公子。只要她說一聲,阮淑妃疼她之心,怎么會不答應?偏偏,選擇了世所公認“癡情”的端王,嫁過去,上有正室王妃在,下有嫡出的郡王郡主,旁邊有虎視眈眈的謝側妃和眾姨娘,外面還有端王癡戀十幾年的心上人!她能得到什么?除了虛有其表的側妃名分。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俞清瑤輾轉反側,思考了很久很久,才想通了原因——怕是一半為了家族利益,一半是為了她!
成了端王側妃后,阮星盈的地位微妙,端王要她做個賢良端莊的擺設。就不能不給予尊重。心高氣傲的沐天華未必愿意對跟女兒交好的她低頭呢,可做正妃又不夠資格,就只能沒有期限的拖著……
可能這樣拖下去,就再也無法堂堂正正以“妻子”的身份站在端王身側了……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促使阮星盈下了決心。沐天華那個人想法異于常人,是個無法常理猜度的。多年所求得不到滿足,誰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情來?為了避免她以“母親”的身份欺負俞清瑤,發泄不滿,阮星盈就干脆嫁給端王。出了事也能借著身份,堂而皇之的出手相救——料想端王也不好多言。
想通了這些,俞清瑤曾感動的哭濕了枕頭。比起前生她真是幸運,有這樣一個沒有血緣的姐姐,肯真心為她。所以,遇到需要求助的事情。想也沒想,就直接找上阮星盈。
而阮星盈也沒讓她失望,短短一日一夜,就想辦法把四個皇子上書的內容抄寫一份帶了出來——要知道,這會擔了多少干系、賠了多少人情!
到了見面,阮星盈一句不提其中為難,反倒是因為俞清瑤的一句道謝,動了氣。
“好姐姐,你見清瑤什么時候為自己的事情向你道謝了?若是你我之間,什么繁難都好說。就是比這難上百倍的,清瑤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因姐姐待我的心,跟我對姐姐的心,是一樣的。
只是此事牽扯到妹妹的夫婿,總不好叫姐姐愛屋及烏,一并幫了,所以不同。”
阮星盈聽了,覺得話中有“區別內外”,更看重她的意思,才復歡喜起來。可惜出來的時間久了,恐端王府那邊出變故,不得不分開了。兩姐妹依依惜別,一前一后的離了盛記。
且說俞清瑤戴好了帷帽,乘坐沒有任何標記的青幔黑油車,貼身丫鬟選了灑掃的三等丫鬟,務必叫人認不出她來。可她忘了,貼了假胡子的車夫,的確熟人都認不出,可那一手沉穩的駕車功夫,是尋常人家能有的嗎?還有那兩匹健壯的馬匹——臀部還印著暗記呢,分明就是齊國公府出來的,這么多招搖的線索,景昕要是還認不出來,他也白混了。
慢悠悠跟著俞清瑤過了三條街,發現是繞了一個大圈子回府,景昕心底冷冷一笑,還知道要避開人?早有此心,干嘛要這個緊要關頭出來跟人私會?還有,就別女扮男裝丟人現眼啊!
越想越氣,本來他沒動念,只是想看俞清瑤到底干嘛,可那拉著青幔黑油車的兩匹棗色馬的馬屁股晃來晃去,晃得他太心煩!一時心血來潮,飛馬得得的過來。
馬車忽然停了!
俞清瑤正在車里看信紙,這回不是一目十行,而是邊看便思索其中的人物關系。草草看了兩張,馬車的驟然停歇讓她慣性的往前一撲,聽見車夫慌張的聲音,“世子……”
什么世子林昶?表哥沐薄言?還是景昕?
可只有景昕能嚇到車夫吧?
俞清瑤駭得魂魄神飛,顧不得自己肘部、大腿撞得生疼,左看右看,找不到可以“毀尸滅跡”的法子。迫不得已,只有把紙張揉成一團,自己生生給吞了。
畢竟有那么大,紙張又干又硬,不太好咽,噎得俞清瑤嗓子冒煙,用盡十分力氣,才吞了下去。
這時景昕已經掀開了車簾,并且注意到俞清瑤的行為。心理的冷笑更嚴重了——一股小家子氣,難道她以為自己會搜她的身嗎?有什么東西,藏在胸懷里,生吞?虧得她想得出。
當然,景昕做夢也想不到,那紙張的內容實在太過重要,只要被他窺到五六個字,估計宮中的眼線就瞞不過了。日后,他怎么會一次次吃了暗虧而不知?
“嫂子還真是有閑心。今兒大哥受了風寒,連父親都過府探望,你倒好,竟然穿成這個樣子出來游逛?”
“景暄風寒?”俞清瑤眼眸一閃,“那要多謝二弟關心了。不過二弟請放心,區區風寒,別說你哥哥了,就是我這樣的弱女子都能輕易抵抗過去。若你指望靠這點小事把你哥哥徹底趕出視線所及,可是白日做夢了。”
把。改成.
“好叫嫂子得知,我齊景昕從來不白日做夢,因我想做的夢,都是現實存在的。父母在堂、貴妻美妾,有兒有女,再有國公世子之名,你說,我還需要什么?哈哈!”
景昕的放肆狂笑,惹來俞清瑤的憤怒反感。她再一次反省前世居然看上這種“虛有其表”“自私自利”的人,相比景暄,景昕真是差遠了。
幸好,她把持住了,沒被前世的愛慕迷住了眼睛,選擇更加可靠,更加懂得體貼和珍惜的景暄。
“是嗎,那我倒是好奇了,不知道以后二弟求而不得時,是什么模樣了!”
“嫂嫂請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景昕輕蔑的居高臨下掃了一眼。
俞清瑤氣結,心道,走著瞧!
好不容易送走了煞星,她暗暗回想剛剛看過的紙張。時間有限,只來得及看了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的,剩下的十皇子是孫貴妃收養,背后的勢力錯綜復雜,各種角力,難以判斷。看不看,關系不大。
主要是俞清瑤有前世記憶,知道十皇子是最后落馬的那個,目前初露頭角,卻不招人矚目。把槍頭對準他,是下下之策,起不到應有作用。
五皇子是阮淑妃所出,性情溫和寬厚,有長者之風,主和派,雖然提出長公主應該位列東夷皇祠,享受后代子孫供養,但也明確說了,一切看長公主的意思。
看似周全了,其實像窩邊草,兩邊搖擺。
八皇子安王是皇貴妃所出,堅定的主戰派,認為一鼓作氣,趁天災把東夷打得沒有還手之力才好!性格中的殘酷,顯露無遺。
兩人都不合適。
最后一個七皇子。他是最接近太子之位的那個人,母族的大力輔助,中宮皇后的鼎力支持,身邊的確聚集了許多能人異士。尤以名士“周志發”為名,已成為首席幕僚了。他是堅定的主站派,可另一個身份重要的人物,卻堅決反對。
把。改成.
那就是七皇子的老師,翰林院的吳光熙大學士。
吳光熙,名字這么熟悉?
想了會,俞清瑤想到了,暗暗的想道;不拿你做筏子,簡直對不起天賜良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