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汪倫
鷹愁堡壘正前方，陸蛟胸中戰意沸騰，左手掐絕，右手高舉，全身紅光大盛。
“殺！”
陸蛟身后，60名戰妖齊齊大喊一聲，雙手齊揮，120柄飛劍驀然而現。
陸蛟右手一張一合，道道纖細的紅光飛出，纖細的紅光在飛劍上繞了兩圈，120柄飛劍劃出一道道玄奧的軌跡，匯于陸蛟身前20丈處。
猛然間光華一閃，120柄飛劍劍身一個模糊。
“嘭！”
一聲巨響。
120柄飛劍同時炸開、
下一刻，一柄超過十丈的金色巨劍憑空浮現而出。
“殺！”
陸蛟爆喝一聲。
巨劍微微一顫，狠狠地劈向鷹愁堡壘上一個黃色的光罩。
汪倫雙眼一瞇，盯著越來越近的金色巨劍，面沉如水。汪倫的身邊，一位白衣青年身材消瘦，眼中似要放出火來。
“破！”
隨著白衣青年一聲令下，土黃色的光罩上突然鼓出幾十個拳頭大的小包，而且正在飛快的變大。
“噗！……”
小包眨眼間變成臉盆大小，噗的一聲悶響，從中飛出一柄紅色的尖槍，直奔金色巨劍。
噗噗聲不絕于耳，上百柄長槍從光罩上的大包中激射而出，四面八方的迎向金色巨劍。
“放！”
幾乎與此同時，妖族陣中傳出一聲清喝。
“砰！砰！……”
砰砰聲中，妖族陣中火光閃耀，青煙陣陣，黑壓壓的上百枚靈丹，齊齊瞄準光罩上尚未合攏的破裂之處，聲勢甚為驚人。
“上！”
白衣青年歷喝一聲，各種各樣的法器從光罩中飛出，紛紛擊打飛來的靈彈。
一霎那間，光罩上方，金劍紅槍，靈彈法器，撞擊聲，爆炸聲響成一片。
“轟！”
只剩下3丈多長金色巨劍重重的斬在土黃色光罩之上。
土黃色光罩晃得一晃，隨即恢復如初，只是顏色變淡了幾分。
緊接著，拳頭大的靈彈雨點般撞在光罩之上，轟然炸開，光罩之上泛起陣陣漣漪。
其中兩顆靈彈，正巧擊中放出尖槍的大包之處，竟然透過光罩而入，在城中修士的尖叫聲中，將一間商鋪炸塌，漫天的煙塵之中，也看不清有沒有修士受傷。
“走吧，今天就到這里了，打得不錯，悠兒你安排一下。”
汪倫對旁邊的白衣青年點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呼延芝一行人，轉身走向自己的洞府，也就是現在的臨時指揮所。
“師傅放心！師傅慢走！”
白衣青年李悠，微微躬身，等汪倫的身影消失在街邊的拐角處，才慢慢走向一座兩層黃色的小樓，那里有大量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不知何時，堡壘外的妖族戰部，已經遠遠退開，顯然，妖族今天的進攻結束了。
“嗯，都坐吧，已經三天了，大家都談談自己的感受。老規矩，隨便談，不要怕犯錯，不要怕吵架，下面是學術交流時間，言者無罪。”
“這才像個戰部的樣子。”
公孫愚看了看下面筆直站立的十五名小隊長，滿意的點點頭，徑直走到最上手的椅子上坐下。
“哈，學術交流時間，我喜歡，報告將軍，我想先喝口酒。”
“不行！想喝酒，必須先給我一杯。嗯，給呼延芝將軍和老旭也來一杯。”
公孫愚故意面色一寒。
“還是老韓懂我的心意。”
十二名小隊長見公孫愚耍賴討酒喝，心中一松，嘻嘻哈哈的就坐聲中，大廳中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公孫愚治軍極嚴，為了盡快的形成戰斗力，曾經公開擊殺了兩名抗命不尊的金丹。手下的軍官見到他，無不膽戰心驚。但公孫愚深知，要帶出一支鐵血戰部，沒有嚴酷不行，僅靠嚴酷，也遠遠不夠。
所謂的學術交流時間，即是如此，韓文清是公孫愚這次帶過來的四名老部下之一，對公孫愚熟悉之極，自然懂得怎么配合。
“我先說說，我覺得陸華維同時進攻三個堡壘是一步臭棋，靠外面這百十號人，再來一年也打不破鷹愁的防御。其中必有蹊蹺。”
一位長相英俊的小隊長首先開口。
“有什么蹊蹺。就是想先摸摸三家的底，再挑最差的一個，突然集火，一舉拿下。三個堡壘又不遠，真不怕危險，一個晚上就能集中起來。”
“我覺得那個陸蛟水平還不錯，但他手下的小隊，明顯配合不嫻熟，訓練不有素，合擊速度太慢，讓堡壘中有足夠的反應時間，最后打在身上，軟綿綿的像小姑娘的拳頭，沒一點威脅。”
妖族戰部利用合擊秘術匯聚60名戰妖的一擊而成的金色巨劍，威力堪比元嬰真君的一擊，但很明顯，速度太慢，說明陸蛟操控金色巨劍太費力，其中的原因，有陸蛟水平的原因，也有戰妖之間，配合不夠精確的因素。
“嗯，就是，妖族靈炮的準頭也一般。一百多枚靈彈，只射進來兩枚，水平比我強不了多少。”
靈彈數量太少，對防御光罩幾乎沒有任何傷害。靈彈本來就不是攻擊防御光罩用的，而是用來殺傷光罩內的敵人。
為了消弱金色巨劍的威力，防御陣法必然要凝聚出足夠分量的攔截手段，像火紅尖槍，威力自然是夠了，但光罩釋放尖槍之后，會留下一個“大洞”，大洞的真實大小，遠比看上去的臉盆為大，光罩修補大洞，需要一定的時間，在大洞恢復之前，靈彈可以透洞而過，對光罩內的修士，造成殺傷。
顯然，妖族的靈炮射手，今天狀態不好，發揮不佳。
“我覺得妖族的攻擊距離選得也有問題，要是汪倫有靈炮，趁他們發招之后的疲憊，一輪齊射，保證干死一半以上。”
“哈哈，還齊射，汪倫能有十門靈炮就不錯了，齊射個屁啊！”
“就是，我估計他靈彈也夠嗆！不知道每門炮有沒有5發靈彈，當然要留在關鍵時刻。”
慢慢的，大廳中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問題也越來越尖銳，各小隊長的嗓門也越來越大，甚至隱隱約約帶出了一些火藥味。
不過公孫愚不在乎，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學術交流嗎，自然以交流為第一要務。
至于問題本身的答案，見鬼去吧，有答案了還交流什么，那叫考試，不叫交流。
問題的答案，公孫愚不在乎，但汪倫在乎，非常的在乎。
看完桌子上的十幾個玉筒，汪倫重重的坐進碩大的椅子里，好半天才透過氣來。
戰爭打的是什么？
汪倫一直以為，戰爭，打的就是靈石，前面的幾次攻防戰，讓他更加堅信這一點。
但看完十幾個玉筒中的情報，汪倫，動搖了。
這三天的攻防，看上去和前面幾次沒什么兩樣，一樣是雙方在拼靈石。
維持防御光罩，要靈石；凝聚出尖槍對抗金色巨劍，需要專門的法器，而且這種法器是消耗品，要靈石；用法器攔擊靈彈，是修士自己的法力和法器，不是消耗品，不要靈石，但補償、修復受損的法器，還是要靈石；修士恢復法力的丹藥，仍然是靈石；就是堡壘中修士的“獎勵”，說到底，還是兩個字：靈石。
就是妖族，凝聚出金色巨劍，需要消耗專門的裝備，要靈石；靈彈，直接就是靈石，而且比靈石還珍貴，有靈石，汪倫也買不到靈彈；靈炮的損耗，也是靈石，戰部駐扎在野外，自然也要消耗靈石，很多的靈石。
毫無疑問，戰爭需要海量的靈石，對此，每個人都不會懷疑，汪倫更不會。但戰爭又真的僅僅是靈石嗎？本來，汪倫是不會問這種問題的，但一個人的出現，讓他第一次不得不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這個人，是森吉門的客卿西門長青。
西門長青不是嘉甘溝本地修士，差不多十年前，西門長青來到嘉甘溝，加入了森吉門外圍的勢力，但很快，西門長青就得到了森吉門的信任，全面接管了森吉門的防務，從日常的訓練，到貯備物資的購買，到防御陣法的完善，森吉門，幾乎完全放手給西門長青。
對這件事，汪倫私下里不知道恥笑了森吉門多少次。
但看了剛才的玉筒，汪倫再也笑不出來了。
玉筒是從猿回堡壘發回來的，根據墾淵派在猿回堡壘的情報人員估計，進攻猿回堡壘的妖族兵力，和鷹愁堡壘差不多，攻擊強度也不相上下，結果也一樣，都是妖族無功而尚未返。
但猿回堡壘的消耗，足足比鷹愁堡壘少了近三成。
鷹愁堡壘這次的實際指揮者李悠，是汪倫的大弟子，深得汪倫的信任，但汪倫也知道，李悠并沒有受過戰將的訓練，平時在這方面花的功夫也不多。
李悠，就是一個普通的金丹修士，不過李悠是陣法大師，陣法造詣在墾淵派遠超同儕，指揮防御的重任，也只好落到他的頭上。
在西門長青以前，三家宗門，都是這樣做的，由陣法高手兼職本門的防御事宜，而且效果不錯。
當然，主要是妖族這幾十年也沒有發動過像樣的攻擊。
對陸華維為什么會發動這次進攻，汪倫多少知道一點，也可以理解。
內部形勢不妙，對外強硬一些，轉移注意力的同時為自己增加點籌碼，這很正常，一點也不奇怪。
從陸華維事前毫不隱瞞的調兵遣將，并選擇鷹愁、猿回、寒江這三個堡壘為目標，汪倫很清楚陸華維的無奈和真正的打算。
正因為理解陸華維的舉動，汪倫也明白，這次，陸華維不太可能輕易接受勞而無功的結果。就是說，陸華維需要一場勝利，那么，三個堡壘之中，他至少需要攻下一個，否則，陸華維面子上下不去，他的形勢，會變得更加不可收拾。
汪倫雖然行軍打仗不太懂，但他也明白，鷹愁堡壘，實在算不上兵家必爭之地，丟了就丟了，沒什么大不了的。猿回堡壘和寒江堡壘，也和鷹愁堡壘差不多。
如果陸華維這次只進攻一個鷹愁堡壘，裝模作樣的抵抗一下，只要對嘉甘溝的修士交代的過去，汪倫會毫不猶豫的放棄鷹愁堡壘。他相信，森吉門和百草門的選擇，會和他一樣。
至于陸華維為什么要進攻三個而不是一個堡壘，根本不用想，妖族，有的是聰明人，太過兒戲，不僅不能帶來榮譽，還會變成一個笑話。
但現在陸華維同時對三個堡壘動手，汪倫就不能輕言放棄，至少，鷹愁堡壘不能是第一個被攻占的堡壘。
說穿了，汪倫可以敗給陸華維，但不能敗給森吉門和百草門。敗給陸華維的正規戰部，不丟人，影響不大，敗給森吉門和百草門，在現在的形勢下，足以動搖墾淵派的根基。
問題是，汪倫很清楚，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森吉門和百草門，同樣不能。
汪倫也知道，目前妖族的進攻，只是在試探，在消耗堡壘的力量，最終，陸華維會選定一個堡壘，集中力量，給予致命一擊。
陸華維會選擇鷹愁堡壘嗎？汪倫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他是陸華維，他不會選擇猿回堡壘，他會避開西門長青。
“難道要和陸華維真刀真槍的較量一下嗎？”
汪倫搖搖頭，大感躊躇。
陸華維這次出動的正規戰部，大概是400名左右的戰妖，除了鷹愁、猿回、寒江三個堡壘各有100名，其他的相關堡壘，也裝模作樣的有小股戰妖以為牽制，如果陸華維選擇集中攻擊鷹愁堡壘，面對300名戰妖的戰部，汪倫想要守住鷹愁堡壘，就要打起精神來了。
辦法也不是沒有，汪倫真的愿意，辦法還不止一個，問題是，無論哪種辦法，都不能保證成功守住鷹愁堡壘，或者說，保證鷹愁堡壘不是第一個失陷，而且無論最終的結局怎樣，都要花費大筆的靈石。
最簡單的，就是增加鷹愁堡壘防御修士的數量。人多力量大，只要人數足夠，盡管不是正規戰部，訓練水平有限，配合也不夠默契，但有堡壘的防御陣法為依托，守住鷹愁堡壘，毫無困難。
但只靠墾淵派自己的力量，顯然做不到這一點。
嘉甘溝閑散修士不少，不過要他們來幫忙守城，可不是喊兩句口號就能行的，那需要靈石。
丹藥、法器，總不能要求人家自備。
需要幫忙的，可不是鷹愁堡壘一家。有了競爭，自然就沒有物美價廉的好事。
價廉的，從來都是物不美。
人手不好找，裝備上去也行。
科技就是戰斗力，有了好裝備，守住鷹愁堡壘也不難。
鷹愁堡壘有十門靈炮，數量不算多，但如果有足夠的靈彈，妖族也很頭疼，畢竟，有陣法的加成，同樣的靈炮，堡壘里的靈炮射程要比妖族的遠些，對妖族威脅不小。
妖族有了忌憚，自然攻擊威力大減，至少，攻擊距離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有10里左右。
最常見的靈彈，標準射程是20里，而金丹真人的神識，在10里到20里之間，實際上，即使是金丹后期的本命法寶，超過2里之后，攻擊的威力就可以忽略不計了。金丹真人個人斗法，習慣的距離也不過200丈左右。
妖族之所以選擇在10里左右發動攻擊，一是防御陣法可以凝聚出大威力的攻擊法術，攻擊距離超過10里，當然，這樣的攻擊并不是輕松可以辦到的，但畢竟是有可能的。二就是妖族對堡壘的靈炮，多少還是有所顧忌，雖然，鷹愁堡壘至今未發一炮。10里，是妖將的神識可以掃描的范圍，只要提前發現，靈彈的威脅，自然會減弱很多。
沒辦法，汪倫手上，靈彈確實太少了。
靈炮是不用想了，現在購買，根本來不及，就是靈彈，汪倫也沒有好門路，勉強去找，數量有限不說，價格一定會讓汪倫心疼，對這一點，汪倫毫不懷疑。
對這些事情，汪倫盡管頭疼，也沒什么好抱怨的，妖族攻擊嘉甘溝轉移注意力，這也不是第一次。
令他隱隱有些后悔的是，這一切，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因為，他也曾經有過機會，墾淵派，本來也有自己的西門長青找上門來。
如果他當年像森吉門一樣行事，現在就不用這么糾結了，可惜，墾淵派的西門長青，不僅沒有成為汪倫的助力，而是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華夏大陸之上，因為出路太窄，門檻太高的緣故，修習戰將的本就很少，現在的甘園境，修習戰將的人類修士，更是鳳毛麟角，汪倫能在嘉甘溝碰上一個戰將，可以說他機緣不小，但很不幸，這份機緣，最終變成了一份尷尬。
汪倫對呼延芝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如果呼延芝肯答應做他的雙修道侶，汪倫會把墾淵派的防御完全交給呼延芝。即使呼延芝不肯和他雙修，如果沒有呼延平，汪倫也會和呼延芝合作的很愉快。
呼延芝是白銀戰將，墾淵派很需要這樣的人才。
可惜，汪倫對呼延平不放心，而呼延芝又是呼延平的妹妹，自從呼延平明確的拒絕了兩家聯姻之意，對呼延芝這個白銀戰將，汪倫就不再抱任何希望。
汪倫當然清楚，現在，呼延芝就住在不遠處的客棧之中，而且他還知道，和呼延芝同行的兩個金丹，一個沉默寡言，扎實厚重，不見有何奇異之處，另一個身材高大，氣勢逼人，三天來對戰局指指點點，一副很內行的樣子。
“難道他們兩個也是戰將，戰將成大白菜了嗎？可惜啊，呼延平終非池中之物，呼延芝再好，他們真進了墾淵派，就沒我汪倫什么事了。嘿，嘿！”
汪倫撫了撫發燙的額頭，按下了桌子上的一個紅色按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