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北,是你!嘿嘿,你果然還是找來了,七年了,你果然還是來了岐崖境,來了流星城,不愧孤膽英杰朱玉北的大名。”
看到朱玉北的瞬間,荊飛羽駭然失色,本能的想伸手去摸腰間的儲物袋,才想起自己根本動不了,儲物袋也早就被拿走了,張張嘴,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又能說些什么,默然許久,才苦笑著說道。
荊飛羽面色蒼白,精神萎靡,除此之外,表面倒看不出什么異樣,只是左右肩頭各長著一株三寸長的小草,每株小草只有兩片嫩葉,嫩葉一紅一黑,隨著荊飛羽的動作,嫩葉微微搖動,場面詭異至極。
“荊道友是聰明人,現在勝負已分,大局已定,也不用我再多說。荊道友還有什么話想對我們說嗎?”
鳳如山很直接的問道。
他們和荊飛羽之間,沒有對錯,只有勝負,他也不準備和荊飛羽講道理。
暗夜流星的刺客,也不是講道理的人。
刺客有刺客自己的道理,鳳如山有鳳如山的道理,兩人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與其講道理,不如論勝負,勝者生,負者死,原始、古老、簡單、直接。
刺客,本來就是人類最古老的職業,當然要遵循最古老的原則。
朱玉北只是減肥成功,眉目間變化卻不大,不刻意隱瞞,印象深刻的人面對面不難認出他來。而荊飛羽,想必對朱玉北印象深刻。
“這位是鳳如山道友吧。不錯,我們確實勝負已分!嘿嘿,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朱玉北,你運氣比我好,你有個好兄弟。事到如今,我想知道你們準備如何處置我。”
既然落入了朱玉北的手中,荊飛羽也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心中沒有了求生的念頭,感慨了一聲,神色間多了幾分坦然,語氣也恢復了正常。
“如果你一切配合,我給你一個金丹真人應有的死法。”
“暗夜流星還猜得到是老鳳這家伙,我們不是幾十年沒來往了嗎?真是臭名遠揚、陰魂不散啊!”
朱玉北心中一動,淡淡地說道。
他自從和鳳如山在陰山分開之后,已經三十多年沒怎么在一起了,荊飛羽還是一口喊出鳳如山的名字,朱玉北對此實在無話可說。
對小紅,他也無話可說。
他認得那兩棵小草,那是煉魂草。
煉魂草的大名,幾乎每個修士都聽說過。
煉魂草葉分陰陽,抽魂煉魄,以活著的修士魂魄為養分,據說結出的養魂果有起死回生之用,真假無人知曉,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修士能堅持到煉魂草結果,無一例外都是在之前魂飛魄散或者“好好的配合”。
鳳如山此來,卻還保持著高大威猛的樣子,比之于以前,形貌大變,想來荊飛羽是“猜出”而不是“認出”鳳如山,但此時此刻,朱玉北也沒有心情去關心這等細枝末節之事。
“如此多謝了。不過我怎么才能相信朱道友呢?”
能干凈利索的死去,荊飛羽心愿已足。
自從加入暗夜流星那一刻起,荊飛羽就沒想過自己會安安穩穩的老死在床上。他現在想要自殺的能力都沒有。對方會放過自己這樣的好事,只有傻子才會相信。
煉魂草的大名,他也聽說過,而且親身感受到了為什么煉魂草得享大名。
他覺得這個價格不算高,哪怕僅僅是去掉身上的煉魂草,他也愿意配合。
傳說中,煉魂草最大的缺點,或者說最大的優點,就是一個字:生長緩慢。
“你可以不信!說實話,要是我自己一個人,我寧愿你選擇不信。”
朱玉北的語氣愈發轉寒,充滿深深的厭惡和痛恨。
“你們此行的主要目標,應該不是我吧,我只是聽命完成一樁生意,而且最終失敗了。我們之間確實勝負已分,我敗了,你們贏了。但木家,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嘿嘿,柳仙子之死,無論朱道友你信不信,其實我和你一樣遺憾,甚至比你還遺憾。”
荊飛羽點點頭,嘆息著說道,神情之中,沒有多少怨毒,有的只是感慨和無奈。
碧水湖之行,對他影響深遠,見到朱玉北的那一刻,他就想通了整件事的因果。這件事本來也不復雜。
“道友不會對木家一無所知吧,如果道友能幫到我們,等我們擊殺木家十名金丹,或者將木家在流星城的一個據點連根拔起之后,我們讓道友體面的上路。”
鳳如山不緊不慢的說道。
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他和朱玉北之間,根本不需要事前演練。
“連根拔起!那鳳長老可要多加用心了,鳳長老謹慎多智之名雖然不虛,但能被木家派到流星城來,木玉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物,”
對朱玉北和鳳如山擊殺木家十名金丹,荊飛羽不抱希望,但連根拔起云云,彈性太大,他要再確定一下。
“這個就不勞荊道友費心了,我們既然來了流星城,就有自己的手段。”
朱玉北冷哼一聲。
“呵呵,這個我當然知道。木家要是好惹,我們就根本不會來找荊道友。不過我們既然找得到荊道友,要找到木家,想來也不難,來找荊道友,只是不想浪費時間罷了。荊道友也不愿慢慢拖下去吧。”
鳳如山也不愿意面對一個階下囚還做太多的讓步。
“木家樹大根深,在流星城經營多年,想把他們連根拔起,就憑鳳長老和朱道友兩個,恕我直言,根本是不可能的。”
木家的消息,是荊飛羽討價還價最后的資本,他自然不想一下子翻出底牌。
“荊道友誤會了。木家在流星城的據點,并不是我們的終極目標,對付木家的據點,我倆未必要親自出手,希望木家在流星城消失的勢力,不用我提醒,荊道友也應該明白不在少數。我們兩個來流星城,不是送死來了。流星城靈氣充沛,修煉環境不錯,美女如云,生活水平也很好,再等個十年八年,我們也不急,木家一定要血債血償。要是荊道友愿意陪我們慢慢等下去,我們也無所謂。”
對荊飛羽可能的反應,鳳如山準備了不少的說辭,這等討價還價之事,他經驗豐富的很。
關鍵是,他現在的優勢太大了,根本不需要太高端的技巧,只要一點小小的耐心。
“鳳長老,能給我喝杯酒嗎?”
荊飛羽默然無語,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壓抑,片刻之后,荊飛羽突然問道。
“這個好說!”
鳳如山連續幾道法訣打出,左手一抹一拋,一個淡黃色的酒葫蘆慢慢的飛向荊飛羽。
“八十年以上的楊梅酒,好酒!好,鳳長老不避危難,為朋友孤身涉險,當非虛言之人,我就信鳳長老一次。嘿嘿,木家在流星城的據點,我知道的不多,只是我當年為了一樁任務,偶然間聽說物稀堂的老板是木家嫡系子弟,后來時間久了,私下里多少有點來往,互相行個方便,其實我知道他心里不大瞧得上我,也難怪,像我們這種人,很難交到真正的朋友,就是暗夜流星的其他人,……。”
荊飛羽活動一下胳膊,略顯笨拙的接過酒葫蘆,慢慢的品了一口,淡然的笑了笑,很平靜的說道。言語之中,充滿了對往日的懷念,但卻沒有多少仇恨和怨念。
荊飛羽只是暗夜流星的一個殺手,只是因為資歷夠老,才在一次任務中偶然間得知物稀堂是木家所開,他和木家并沒有什么來往,也不知道多少內情,當然,他更沒有為木家隱瞞的覺悟。
“辛苦荊道友了。荊道友要是再想起些什么,可以隨時告訴我的朋友,我想荊道友也不愿意等的太久。哦,想喝酒了也可以告訴我的朋友。”
“荊飛羽還是個酒鬼?不可思議!”
等荊飛羽講完,鳳如山區指一彈,一點紅光從他指尖飛出,紅光圍著煉魂草一繞,兩株充滿生機的小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轉眼間化作片片飛灰。
鳳如山當然知道荊飛羽讓步,絕非那葫蘆酒的功勞,但具體是因為什么,他也懶得琢磨。
“多謝鳳長老!你也明白,我不會有意替木家隱瞞什么的。鳳長老,能告訴我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嗎?”
眼見鳳如山和朱玉北轉身離去,荊飛羽忍不住問道。
精心伏擊加上出其不意,作為一個刺客,對自己被一擊而擒,荊飛羽并不意外,他想不通的是鳳如山和朱玉北怎么能確定他的行蹤。他想知道自己敗亡的真正原因,雖然他也清楚這已經于事無補。
“鳳翔于野,外加一點點運氣。”
鳳如山頭也不回的說道。
荊飛羽做出了放下一切的姿態,鳳如山自然也用不著在這點上瞞他。
他們能找到荊飛羽,肯定是有偶然的運氣成分,但也不能說是純粹的運氣,至于這偶然中又有多少必然的因素,那就是荊飛羽應該思考的問題了,當然,前提是如果他還有思考這個問題的心情的話。
“鳳翔于野!鳳翔于野!”
荊飛羽驀然一呆,眼神發直,表情呆滯。全身就像被冰凍了般,再也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