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老窩的百姓被一群群的打翻在地,反剪著雙手捆了起來,再用繩索一個接著一個地串了起來,姚謙驚恐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發瘋般地沖向遠處高踞馬上的司馬瑞,“將軍,將軍,他們都是大越的百姓啊,他們都是大越的百姓啊!”
不等姚謙沖到司馬瑞跟前,早有兩名士兵沖上去,將姚謙打倒,死死地安在地上,姚謙掙扎著,竭力地仰起頭,頭上,臉上,嘴里,全都是沙子,“將軍,他們都是大越的子民啊。”
司馬瑞哧的一聲笑,“大越的子民?怕是馬匪的婆娘娃娃吧?你欺我不知么?”臉色一變,厲聲道:“沈風本系大越軍官,反叛謀逆,聚眾盤踞大漠,殘暴狠毒,屢次殘殺我大越百姓,屠村滅莊,搶男霸女,無惡不作,本將軍奉朝廷詔令,捉拿逆賊沈風,凡反抗者殺無赫。”
姚謙震驚地看著司馬瑞,恍然之間,突地明白,這是一個圈套,是一個大越邊軍與蒙人合起伙來做的一個圈套,就是為了要將鷹嘴巖馬匪聚而殲之,現在老窩里的鄉親們都落到了司馬瑞的手中,即便沈風他們知道這里是陷阱,他們也會義無反顧地跳進來。
他猛烈地掙扎起來,對著司馬瑞破口大罵,鷹嘴巖馬匪在大漠這數十年里,比起盧城官軍,更能維護大越邊民的尊嚴,但對方一張利嘴,顛倒黑白,讓姚謙怒不可遏。
兩名士兵從地上胡亂抓了一把野草,惡狠狠地塞進了姚謙的嘴里,然后拖起他,將他扔進了后面那一群群被綁伏在一起的老窩百姓之中。
“準備戰斗吧!”司馬瑞看著丁健,王壯,屈魯,喬子方四位營將,淡淡地道:“奉上令,剿滅鷹嘴巖馬匪,拘捕馬匪家屬。”
除了喬子方,另外三人都是大為驚訝,原來所謂的出城訓練,竟是為了這個目的。
屈魯稍微猶豫了一下,“將軍,鷹嘴巖馬匪全是騎兵,戰斗力極其驚人,我們這里大抵都是新兵,沒有上過戰場,第一營又不在,對付這些身經百戰的馬匪,恐怕會有很大的損失。”
司馬瑞輕輕一笑,“無妨,正好讓他們習練一下,屈將軍,那些鷹嘴巖的馬匪即便逃到了這里,只怕也只余一些殘兵敗將了,在他們的身后,蒙人的大帳兵正在追擊他們。”
“原來是和蒙人聯手?”屈魯恍然大悟,臉上卻帶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掃了一眼喬子方,王壯,丁健三人,司馬瑞淡淡地道:“蒙人與大越簽定和約,從此為兄弟之邦,開辦榷場,往來貿易,但這幫馬匪無法無天,屢次劫持蒙人商隊,擾亂榷場,上面極為震怒,蒙人那邊也上書朝廷,是以才有這場兩邊聯合剿匪的行動,怎么,屈將軍看起來不大愿意,哈哈,理解,聽說第一營以前與鷹嘴巖馬匪頗有些交情?”
屈魯一驚,看了一眼王壯和丁健,抱拳道:“大人誤解了,以前我們在第一營時,的確與鷹嘴巖馬匪聯手與蒙人打過仗,但那都是在馮老將軍的主持之下,兩邊軍隊也從未見過面,末將更是一個也不認識鷹嘴巖馬匪。”
王壯和丁健也跨上一步,“屈將軍所言不虛。”
司馬瑞哈哈大笑,:“本將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各位不必當真,待會還需要各位將軍盡心盡力啊,滅了這股馬匪,從此邊境安寧,我們也太平了。”
“謹遵將軍號令。”屈魯三人對看了一眼,知道今天如不拿出十二分力氣,只怕便會讓司馬瑞從此見疑。
難怪第一營沒有被帶出來,原來是擔心這個。屈魯低下頭想到。
“各回本營吧,時候快差不多了。”司馬瑞道。
盧城邊軍四個營,一萬二千余人,列成了十余個方陣,差次交疊,在大漠之上靜候著鷹嘴巖馬匪的到來。
日頭剛剛爬上天空正中的時候,遠處的地平線上,沈風率領著第一批突圍而出的兩百余名馬匪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突出在最前方的第二營喬子方霍地拔出戰馬,高高舉起,大聲叫道:“控!”
轟的一聲,第二營步卒前兩排手持長矛,向前踏出兩步,長矛支地,后面數排緊接著跟了上去,一支支長柔架起,形成了一片槍林,在槍林的后方,一支支長弓揚起,一臺臺床弩吱吱呀呀地絞上了長箭。
沈風心急如焚,云昭帶回來消息太過于驚人,蒙人在郭爾郭斯部集結大軍,只有一個目的,肯定是要打盧城,而現在盧城軍隊又幾乎全軍出城,一旦對手發動,盧城必將失守,而盧城一旦失守,邊塞數百公里之內將無險可守,在蒙人的鐵蹄之下,大越根本無法抵擋,更重要的是,現在大越根本就沒有與蒙人進行大規模作戰的準備,猝不及防之下,必吃大虧。
盧城司馬瑞對自己不懷好意,沈風不是不明白,但此時,相對于邊境的安危,相對于盧城的十數萬百姓,沈風對自己的個人安危完全不在意了,雖然脫離了大越軍隊數十年,甚至被大越視為叛逆,但在骨子里,沈風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名大越軍人,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一點也沒有辱沒了大越邊軍這一身份。
看到對面的盧城邊軍嚴陣以待,沈風猛一舉手,二百余名馬匪勒馬停了下來。每個人身上都是血跡斑斑,經過這么長時間與強敵的搏殺,然后絲毫沒有得到休息又一路狂奔到此,每一個人都是疲憊不堪。
“老當家的,對方好像不懷好意啊!”三眼虎策馬走到沈風面前,看了一眼對面的陣仗,有些擔心地道。
沈風點點頭,“我們是匪,他們是官軍,有些戒備是應當的,我去見他們的主將,三眼虎,你與小乙在這里約束手下,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再踏前一步。”
“老當家的,還是我去吧!”三眼虎道。“我有些擔心。”
沈風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說話能有我有份量?我就擔心,這個司馬瑞不相信啊!我們也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策馬向前走去。
“老當家的小心!”三眼虎在后面喊道。
沈風沖著他擺擺手,獨自一人策馬向前走去。
“鷹嘴巖沈風,求見盧城司馬瑞將軍!”沈風大聲喊道。
看到鷹嘴巖馬匪停留在羽箭的射程之外,司馬瑞搖搖頭,這個沈風,還真夠狡滑的,不過你既然單身前來,我抓住了你,還怕跑得了他們?低聲對左右吩咐了兩句,策馬向前軍陣前方走來。
“我就是司馬瑞!”他盯著沈風,猶如一只餓狼看著即將到嘴的食物。
沈風緩緩靠近,“我有重大軍情要向司馬將軍稟報!”
“很好,我在聽著呢!”司馬瑞微笑著道。“是有關蒙人的么?”語音未落,自他身后,突地閃出兩名箭手,嗖嗖數聲,一這四支羽箭勢如閃電般射向沈風。
為了表示誠意,沈風并沒有攜帶弓箭馬刀等武器。陡見利箭襲來,沈風大驚之下,側身躲閃,哧哧兩聲,胯下戰馬已是連中兩箭,悲嘶一聲便倒了下去,緊跟著又是數箭射出,剛剛躍下馬來的沈風慘叫一聲,兩條腿上各中一箭,雙腿一軟,頓時跪了下來,勉力以手撐地,抬起頭來。
司馬瑞身后,兩騎如飛奔向沈風。
遠處的三眼虎眼見陡起變故,大驚之下,摧動戰馬,大喝道:“快去救老當家的!”二百多名馬匪吶喊一聲,猛地向前撲來。
“射擊!”喬子方手中戰刀猛地落下,先是床弩強勁的弩箭破空而至,緊接著如雨的箭矢落下,沖上來的鷹嘴巖馬匪頓時被射倒了數十人。
三眼虎的戰馬被射死了,躍下馬來,他拖著馬刀,狂吼著沖向前面森嚴的軍陣,在他的身邊,燕小乙緊緊相隨。
沈風臉上冷汗長流,兩手抓住羽箭,呀的一聲大叫,雙手上揚,竟然硬生生地將長箭拔了出來,剛好此時那兩名箭手策馬奔到眼前,沈風怒吼一聲,身體在地上一個翻滾,手中的兩支羽箭卟哧一聲插入到到匹戰馬的腹部,那馬仆地便倒,沈風和身撲上,一手揪住跌下馬來的那名騎兵,反手奪下他的馬刀,一下子架在他的頸上,另一名騎士猛勒馬匹,眼見著到手的肥羊變身猛獸,拿住了同伴,他不由得一下子呆住了。
“住手!”沈風嘶聲喊道。
“好身手!”司馬瑞站在數十步外,瞧了一眼沈風,“你的部下也夠勇猛。”
沈風扭頭看回去,三眼虎正帶著部下艱難地迎著箭雨在突進,不時有人倒下,每一人倒下,沈風的心便是一陣抽搐。
“三眼虎,給我滾回去。”他拼命地吼叫著,“滾回去,否則我決不原諒你。”
“當家的!”
“滾回去!”
三眼虎熱淚盈眶,“退,退下去!”
看到三眼虎等人退出射程之外,沈風回過頭來,“司馬瑞,蒙軍在郭爾郭斯部集結了大量軍隊。”
司馬瑞冷笑一聲,“我知道。這就是你的重大軍情?”
沈風一驚,“你知道?那你還帶著盧城邊軍全軍出動?”
“蒙軍在郭爾郭斯部集結了軍隊,便是為了你呀!”司馬瑞笑道:“不過他們恁也沒用,還是得我來收拾殘局。”
沈風心中一涼,“司馬瑞,他們集結了數萬蒙軍,光是大帳兵就有一萬余人,難道是為了消滅我一個小小的馬匪么?”
司馬瑞心中一驚,看著沈風:“危言聳聽,沈風,為了逃得一命,你居然信口胡芻,滿嘴謊言。”從身邊士兵手中搶過一張弓,霍地拉開,“不要以為你能逃過今天一劫,我數到三,你不束手就擒,我就射死你!”
嘩地一聲,手中弓弦拉開。那名被沈風擋在胸前的騎兵大驚,“將軍!”
司馬瑞似乎沒有聽到,“一!”
“二!”
沈風長嘆一聲,松開了那名騎兵,扔掉了手中的鋼刀。
“司馬瑞,你不就是要拿我嘛,好,我束手就擒,只要你馬上帶上所有的士兵,火速返回盧城,抵抗蒙軍入侵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