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尼格在大占上風之機突然撤走,讓李富貴大惑不解之余,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但他仍是絲毫不敢放松警惕,現在他和他的士兵們都是一張崩得過緊的弦,一旦松下來,便極有可能在精神和體力上一齊垮掉,要是鐵尼格來一個回馬槍,可就沒地哭去了。
一邊派出哨探跟著鐵尼格的大隊人馬追蹤,一邊命令士兵們作好一切準備工作,在哨探沒有帶回確切的信息之前,他可不敢下令讓士兵放松,松時容易緊時難。
孟姚曾給他們講過一個經典的案例,亦是大越曾經的軍神關鵬舉的得意之作,在與蒙人的一次大戰之時,蒙人長途來襲,大越軍隊以逸待勞,但在蒙軍抵達之后,關鵬舉并沒有下令趁著對手剛剛趕到的時刻下令出擊,而是耐心地等待著對手重整軍隊,足足讓對方休息了半個時辰,然后才下令出擊,這在當時被絕大部分的將領們認為是極大的錯誤,但在戰場之上雙方交戰之時,大越士兵們發現,蒙軍的戰力遠不如想象中可怕,戰馬亦經常馬失前蹄,而蒙軍士兵將領們也駭然發現,自己休息了半個時辰,體力不但沒有恢復,反而更加手腳酸軟,渾身無力,這一仗,以關鵬舉的大獲且勝而告終,直到戰后,關鵬舉才倒出個中實情。蒙軍初到,正是精神緊張,全神戒備的時刻,此時如果發起攻擊,無異于一頭撞在鋒利的刀口之上。而讓他們休息了半個時辰,對方無論是人還是馬,都在緊張之余突然放松下來后,想再提起精神,恢復體力,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他打得就是這一個時間差。
這件事讓李富貴大開眼界,原來打仗并不是勇敢就行。里面的學問太大了,對于他這樣一個半桶水的家伙來說,要學的東西簡直數不勝數,好在他臉皮厚,云昭軍中老將極多,像孟姚,霍震霆。樸德猛,周廣益等人。無一不是經驗豐富之輩。而武將那種好為人師的性格倒也是體現的淋漓盡致,只要李富貴去請教,倒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有時候這些人碰在一起,為了一場仗到底該怎么打,時常爭得臉紅耳赤。挽袖子伸拳頭,臉碰臉眼對眼。先自己干上一場再說,這個時候。就把李富貴給難住了,因為這些家伙們提出的方案有時候完全是南轅北轍,完全尿不到一個壺里。
云昭麾下悍將,自成風格的其實也只有數人而已,孟姚兇悍,周廣益穩重,霍震廷妖異,樸德猛智慧,其它如蘇定方,胡澤華比起上面四人,還是差了一個檔次,而燕小乙則是典型的鷹嘴巖作戰風格,來去如風,在運動之中尋找戰機,想要他去硬碰硬地蠻干,除非是戰略上有要求他必須要這么干,而第四營的王強和第五營的李富貴,則基本上還處以學習的階段。
云昭對于王強和李富貴的第四營和第五營,是很看重的,因為嚴格上來說,這兩個營頭加上燕小乙的騎兵,才真正算得上他親手組建的部隊,也是他最為信任的人。所以在裝備,人員之上,對這兩個營都是大力栽培。此次出擊盧州,更是讓他們兩人出馬,目的便是讓他們在此次作戰強度不大的行動之中,多多歷練,盡快的成長起來。
而現在看起來,顯然云昭是失誤了,蒙人的確是在盡力搶占北部諸州,但對于盧州,顯然他們并沒有放棄的意思,而是加大了與云昭的爭奪力度,這一失誤使得李富貴的先鋒營損失慘重,還沒有抵達盧州府城順天,便已經損失過半。
直到第五營王強的旗幟出現在第四營官兵的視野之中,歡呼之聲響起之時,李富貴這才徹底地輕松下來,緊崩的身體一下子便癱軟了下來,四仰八叉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老子總算是挺過來了。
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鐵尼格為什么要跑了。
“李頭,李頭,云將軍也來了!”孟高蹲在他的身邊,用力猛搖著李富貴。
“誰來了?”李富貴迷迷糊糊地問道,他可真是累壞了,這一天來,他數次沖上到第一線,刀都砍廢了好幾把。
“云將軍來了,他的將旗豎起來了!”孟高手指著遠方。
李富貴一個激凌,一挺身坐了起來,果然,在第五營后方不遠處,明亮的火光之下,云字大旗迎風招展。
“云將軍,末將慚愧無地,不但沒有完成將軍的戰略意圖,更是損兵折將,請將軍責罰!”李富貴耷拉著腦袋,卟嗵一聲跪在大步走來的云昭面前。
一把扯起李富貴,云昭搖搖頭,“第五營已經盡力了,這不是你們的錯,而是我們估計有誤,你能打到這個份上,已經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起初,我以為第五營這一次將難逃一劫了,看看現在,你還剩下兩千余人,不錯,以他們為骨干,用不了多久,一個嶄新的,力量更勝以往的第五營將會重生。”
“多謝將軍寬宏大量!”李富貴感激涕零。
看著遍地狼藉的戰場,云昭眉頭緊鎖,泰州軍隊撤出北部之后,對于自己面臨的困難他早已有所預計,但現在看起來,自己還是小看了對手,對方從來就沒有放棄讓自己的地盤變成一塊孤地的念頭。
“走吧,先進陽谷縣城,下一步怎么走,我還要想一想!”云昭揮手道。
安慶邊軍援軍及時趕到,蒙人撤離,陽谷縣令崔哲是喜從天降,看到飄揚的云字大旗出現在城頭之下,歡天喜地的便開了城門,率領著城內闔城官員百姓,迎出城來。
“陽谷縣令崔哲,率全縣父老鄉親,恭迎云麾大將軍,大將軍解民倒懸,擊退蒙人,保陽谷無恙,陽谷上下,無不感激之致,視將軍為再生父母。”崔哲一揖到地,滿臉堆歡。
“罷了,勿需多禮,抵御蒙人入侵,本就是我安慶邊軍的本份,崔縣令,你能在蒙人大軍壓境之下,還能穩守縣城,沒有像盧州的某些軟骨頭開城投降,實是難能可貴,這份氣節,便讓人極其佩服了。朝廷絕不會忘了你這樣的忠貞之士,我云昭亦不會忘記,等我收復了整個盧州,必然還有更大的擔子讓你來挑,盧縣令,可有信心否?”云昭騎在馬上,看著馬前的這名縣官。從年齡上講,崔哲比云昭要大了一輪還要轉個彎,但從官級上來講,云昭就高得太多,一個是三品云麾將軍,一個是七品縣令,想差不可以道計了。
聽到云昭的贊許,崔哲大喜過望,渾身骨頭都覺得輕了不少,輕飄飄的不知身在何處了,安慶邊軍的赫赫戰功他是早有耳聞的,有了他們進入陽谷,起碼自己是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了,如果能收復盧州,那自己以今日的功績,更上一層樓那是板上釘釘了。
想著自己奮斗了大半輩子還只是混了一個小縣令,如今亂世來臨,一片稀亂的時候,自己居然有了升官的可能,而且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一顆心不由活潑潑起來,看著云昭也覺得格外親熱起來。
“大將軍,末將已經城內備下了酒宴,一來為將軍洗塵,二來縣里鄉紳父老也想瞻仰將軍的虎威啊,還請將軍拔亢賞臉前往。”崔哲恭請道。
“不必了!”云昭揮揮手,“蒙軍雖然退兵,但卻并沒有遠離,尚在近處盤桓不去,此時,實時不是飲酒作樂的時候,等我收復了盧州,這酒再喝不遲。崔縣令,接下來有幾件事要你馬上去辦,不知能辦好否?”
“將軍請說,下官一定能做到!”
“第一件,將縣里所有大夫都集中起來,那怕是那些江湖游醫,也統統征召,白天城外一戰,我安慶邊軍不少忠勇兒郎們都負了傷,軍中大夫忙不過來,而每耽擱一刻,說不定就是一條性命,所以這是當務之急,我希望在一個時辰之后,便能看到這些大夫出現在城外軍營之中!”
“是,是!”崔哲揮手將一邊的一名縣尉模樣的人叫來,“將軍的話都聽到了嗎,快去辦,一個時辰,必須辦好!”
云昭點點頭,“第二,我軍為了解陽谷之圍,來得甚急,軍糧攜還不夠,希望縣令能從本縣為我軍征調一部分糧草,軍無糧不行,這個道理想必縣令大人是明白的。”
“將軍放心,我陽谷糧庫之中還有余糧,這便全部解往軍中。”崔哲明白得很,“安慶邊軍救了我們陽谷闔城上下,除了糧食,這家家戶戶還都準備一些豬羊魚雞鴨什么的肉食,也會馬上解往軍中,讓將士們吃飽,吃好,方能更好地打蒙人。”
云昭不由笑了起來,這個縣令不錯,聞一知十,居然將很多工作做到了前頭,這讓他很滿意,“蒙人入侵,只怕很長時間之內,陽谷還要承擔為我軍籌集糧草的任務,這一點,不知崔縣令有什么困難么?”
崔哲略微頓了一下,“今年的秋糧已經都收上來了,再行征收,只怕民有怨言,不過,下官必然盡力。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我想老百姓們還是清楚的,每家拿些余糧出來,湊一湊,必然不讓安慶軍挨餓。”
看著崔哲有些為難的臉色,云昭笑了笑,“崔縣令說得好,蒙人打進來,別說是糧食,連性命也保不住。所以現在要上下同心,一齊克服難關,相信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等將蒙人趕出了盧州,一切都會好起來。”
“將軍說得是!”崔哲連連點頭。
“走吧,進城!”云昭拍拍烏云踏雪的腦袋,烏云踏云踏著小碎步,穿過了陽谷縣城的城門,在老百姓們的夾道歡呼聲中,向著縣衙走去。(。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更多舉報錯誤和落后的章節是對來書最大的幫助。本月來書小說推薦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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