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友替計無量雙方選擇的戰場距離望江灣支流約十里地,放一個觀察哨在一側的山上,雙方交戰的情況便一清二楚,而征北軍水師則埋伏在支流之中,一旦確認雙方是真正在生死搏殺,征北軍水師便會從支流之中殺出,抄了李宏超的后路,前后夾擊,讓荊州水師再斷一臂。binhuo
馬友雖然水戰能力還沒有得到充分的體現,但這點戰術能力還是具備的,現在唯一的顧慮的就是計無量投誠的真實性,馬友已經知會了職方司方面。如果是真,皆大歡喜,如果有詐,那就只能退回水寨,依靠水寨兩岸的岸防與水寨本身的防守能力,與對方相抗了。
與荊州水師比起來,現在的征北軍水師的確還是一個小娃娃。
一切布置妥當,剩下的便是等待.等待職方司的消息,等待云昭的回信.
“云昭遠在益州興靈,即便是八百里快馬加急,一來一去至少也得半月的功夫,但職方司的效率卻不錯,一天之后便傳回了消息,確認計無咎滿門老小已被拘捕,通過一些關系打聽到的消息是,計家這一次是活不了了.
得到職方司的消息,馬友一顆懸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看著滿臉不爽的曹新宇,馬友笑道:”老曹,這是大好事,你掛著一張馬臉算什么,有了這一批五桅戰船,我們至少能與荊州水師較較勁了,雖然還是弱了一點,但總不至于像以前那樣如同一只老鼠一般藏在洞中,瞄準空子才敢露頭吧,以后荊州水師想來找我們的麻煩,可就得拈量拈量!”
曹新宇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頓,”老馬,你知道我當初為什么與他們鬧翻,被他們所不容嗎”
馬友歪著頭瞧了他半晌,失笑道:”要我說真話”
“屁話,當然是真話!”
“那你可不要生氣!”
“一齊搭伙這么久了,我生個鬼的氣!”曹新宇沒好氣地道.
“那好,我可說了!”馬友抿了一口酒,”我說老曹,就你這臭脾氣,能和你共事的人可真不是一般人.”
曹新宇斜著眼睛,”你這是在夸我呢,還是在夸你自己呢”
馬友大笑,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你的上司吧”
“對啊,你是統領,我是副統領,正兒八板地上司啊!”
“對,可我經常被你指著脾氣罵得狗屁渣子都不如,這也就是我,換個人,能與你相處得好”馬友道.
曹新宇上身前傾,”你的確是統領,但多將你從一個旱鴨子調教到現在這個水平,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徒弟,罵你幾句都不行么”
“行,行,師傅!”馬友大笑,舉起酒杯,”我敬師傅.”
兩個酒杯砰的一聲撞在一起,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老曹,你說得對,我受得了,但計無咎受得了據我們所得的情報,計家可是水師世家,那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你這樣與他們頂著干,他能容你才怪”
曹新宇默然不語.
“老曹,既然你說到師徒情份,我也就直言,你這脾氣,真得改改,即便在我們征北軍,講究有本事者就能出人頭地,但天下人才輩出,豈只你一個沒了張屠戶,還吃帶毛豬,現在你接觸到的征北軍將領除了我,便只有都督了.但我實話告訴你,征北軍將領人才濟濟,那一個不是眼高過頂之輩,那一個不是戰功赫赫,除了都督,當真誰也是鎮不住他們的,你這個脾氣,以后與他們撞上,一定會吃虧,恕我直言,征北軍在都督的威信之下,凝結成了一個整體,但其實內里亦是山頭林立,我粗略地給你說一說吧,邊軍系列的如孟姚,丁仇,蘇定方,胡澤華,益州系列的如姚長坤,霍震霆,樸德猛,萬世昌,鷹嘴巖系的燕小乙,郝仁,還有后投靠過來的石敢當,據我聽說,他與燕小乙等人走得甚近,另外王強,全益鳳這是都督心腹,一力扶持的人,這些人個個手握重兵,互幫互靠,你有誰”
曹新宇坐直了身子,看著馬友,他知道,馬友這可是將他當做了師傅,朋友,這才掏心窩子說這一番話,換作旁人,這種話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我不是有你嗎”他低聲道.
馬友失笑道:”你還真把我當顆蔥啊,在征北軍中,我算什么這些人都成了將軍手握重兵的時候,我還是一個小小的校尉,實話告訴你,要不是我有個堂叔做計財司的司長,都督才給我這個機會轉行,我根本就沒有出頭之日.”
“而且,你也千萬不要想著與我,或者我堂叔拉上這種關系,我堂叔的位置太敏感,一個不好,不僅害了你,也害了我們!”馬友正色道.
曹新宇在心里默默咀嚼了半晌,站了起來,雙手抱拳,”我謝馬兄弟!水戰之上,我是你師傅,但為人,為官,你是我的師傅,以后還請多指教,我都快六十了,不想再磋砣下去,我受不住再一次打擊了!我也不想我的兒孫再在江上漂流打魚,我要為他們掙一份前程.”
馬友伸出手去,”我們互為師傅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征北軍亦不是一片凈土.”
曹新宇長嘆了一口氣,”其實當年我與計家鬧翻,除了我脾氣不好,也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太貪,什么都往家里擻,吃空晌,喝兵血,黑到頂了,就說這一次,程群為什么收拾他們,不就是因為他們偷偷賣船給我們嗎雖然說我們得了好處,但是馬兄弟,你想想,這樣一個連戰船都敢賣的人,如果加入了征北軍,甚至在水師之中位居高職的話,你放心嗎”
馬友森然一笑,”征北軍水師不是荊州水師,征北都督府亦不是大越朝廷,在我們這個體系之中,如果他有貪墨之舉,老曹,你信不信,今天他貪,明天他就上斷頭臺.都督是窮人家孩子出身,最痛恨的就是貪官污吏.”壓低了聲音,悄悄地道:”老曹,我堂叔私下里隱隱跟我透露過,在職方司之中有一個部門,是專門負責監控官員的,不過堂叔沒有說明白,隱誨得緊,我也是自己揣摸著,你明白我的意思”
曹新宇微微變色,”類似朝廷的暗房”
馬友低下頭喝酒,不再說話.曹新宇也知趣的沒有再問.
“我們現在需要計無量的水師來壯大我們的力量,等過了這個坎,以后的事誰說得定呢”喝了幾杯酒,馬友微笑道.”那個張玉杰是你曾經的部屬”
曹新宇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喝酒,喝酒!”馬友大笑.
艙門被推開,何沖出現在門口,”二位將軍!李宏超的艦隊出現了!”
兩人同時站了起來,”現在到了哪里了”
“已經過了望江灣支流,現在正駛向計無量水師艦隊,兩支艦隊都已經發現了對方,雙方哨船已經率先交上手了!”何沖興奮地道.
“太好了!何沖,命令所有戰船作好戰斗準備,老馬,你在艦隊呆著,我上觀察哨去瞧瞧,如果是真得,嘿嘿嘿!”曹新宇仰頭大笑,”那咱們就去摟他的屁股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指揮作戰”馬友變色道.
“當然,你學了這么久,也該歷練歷練了,不經歷實戰,你永遠也成不了一名優秀的水師將領.”曹新宇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更何況,這一伏打輸比打贏可要難多了,要是這樣你都輸了,那我勸你還是改行吧!”
被曹新宇一激,馬友倒是真有些火了,”好,那你便瞧著吧,你這個徒弟已經可以出師了!”
“萬勝!”曹新宇伸出手來.
“萬勝!”兩只手掌緊緊地握在一起,用力搖了搖,曹新宇大步跨出了艙門:”等我的信號!”他回頭道.
蒼江,當計無量的哨船與李宏超的哨船相遇,立即便率先攻擊的時候,李宏超知道,荊州的事情,計無量終窮還是提前得知了消息,突襲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接下來的,將是一場硬仗.計無量率領的二十艘戰艦是荊州水師的精華所在,自己戰船比對方多,但打起來殊無必勝把握.唯一可倚靠的便是自己豐富的水戰經驗了,計無量雖然不是草包,但比起計無咎來,畢竟不在一個檔次之上.
但在作戰之前,李宏超還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能讓計無量因為顧忌計家安危而放棄抵抗,兵不血刃地拿下他,那是最好的結果.
“將軍,看到對方的主力戰船部隊!”刁斗之上,哨兵大聲稟報道.
站在三樓的指揮臺上,李宏超大聲道:”給計無量發信號,如果不想計家被滿門抄斬,株連九族,便立即放棄抵抗,就地自縛投降,念在我與計家數十年交情之上,我保他計家除了他們兩兄弟之外,余者無事!”
李宏超知道,此時說什么保計家無事,那是廢話,對方也根本不會相信,反而這樣說,還有一線希望.
遠處,計無量看著對面的旗語,冷笑道:”這話只能當放屁,如果是程群在船上說出這翻話來,我還真會自縛投降,但你說的,頂個屁用,李宏超,來吧,讓我給你一個大驚喜!”
“變陣,準備攻擊!他們就是我們投名狀,是我們以后榮華富貴的敲門磚!”計無量大聲吼道:”我要用他們的血,為我計家老小去黃泉路上開道,殺!”計無量雙手高舉,大聲嗥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