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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遠征離開李雪燕的辦公室,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田鳴早就將他今天一整天的工作行程安排表擺放在了他的案頭上。
這是彭遠征的工作習慣。每天一早,梳理一遍全天的工作思路,然后再定行止。當然,他也未必一定會按照既定的工作計劃去做,有時候也會適當調整。
這本身就無一定之規。
今天上午,他只有一項工作計劃,那就是與豐泰集團的鄭英男進行合作意向的初步洽談。
對于這次會面談判,彭遠征看得比較重。他準備讓即將注冊成立的云水資產管理運營公司與豐泰集團合作成立一家房產置業公司,借著豐泰集團向房地產行業伸出觸角的機會,全面規劃云水鎮的土地資源,進行城鎮化商業運作。
想了想,彭遠征抓起電話就給鄭英男打了過去,“鄭總,我是彭遠征!”
“彭書記……我可是等您的電話很久了——彭書記,我覺得咱們還是不要在你們鎮里談了吧?找個好點的地方,談完了咱們正好一起吃個飯——您先別急著拒絕,咱們也算是朋友了吧?先公后私,談完公事敘敘友情——彭大書記,給個面子嘛!”
鄭英男嘻嘻笑著,“我們集團在山里的度假區剛投資了一家酒店,現在正在試營業期間,不行咱們就過去嘗嘗山里的野味?”
彭遠征也不是矯情的人,見鄭英男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如果再拒絕就沒什么意思了。
他笑了笑,“好,就這樣定了,我一會就趕過去,咱們在山里會面吧。”
新安市是一個很有地域特色的北方城市,南部是平原地帶,而北部則是山區。原先北部山區比較貧窮。但現在因為發展生態旅游和特色農業,已經逐步發展起來。
鄰縣就是北部山區邊緣的一個農業大縣,鄭英男所說的豐泰投資建設的三星級酒店,就在鄰縣境內的鳳凰山景區內。
彭遠征上午九點鐘帶著田鳴從云水鎮出發。走123國道后又轉入省道,10點半多一點,就趕到了鳳凰山景區的大門口。而豐泰大酒店就在景區大門內側500米處,依山傍林,環境非常幽雅。
因為是試營業,再加上現在是工作日,來山里休閑度假的人并不多。酒店門口的停車場上空蕩蕩地。只停著一輛黑色的進口越野車。
奧迪車跟前正有一男一女衣著時尚的兩個年輕人面對面站著說話,突然見一輛破舊的桑塔納吭哧吭哧地駛過來,揚起一溜煙塵在絢爛的陽光下沸沸揚揚,女的皺了皺眉掩嘴躲避了過去,而男的則目光不善地站在原地不動,凝視著這輛車。
田鳴緩緩將車停下,搶先一步跳下車來,替彭遠征打開車門。彭遠征淡然笑著下了車,緩緩地轉頭望去,見不遠處俏生生站著的那個身材火辣打扮時尚的女子正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眸光望著自己。
他的嘴角輕輕一抽:當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竟然是周市長的小姨子,現在《北方晚報》社新聞部副主任江寧貞!
彭遠征若無其事地慢慢走去,田鳴替他拿著包,緊隨其后。
彭遠征正要與江寧貞擦肩而過,突然聽江寧貞輕輕冷笑道,“真是巧啊,竟然在山里遇到小彭書記!”
彭遠征停下腳步,望著江寧貞淡然道,“原來是江記者,真是巧了。”
彭遠征的聲音雖然非常輕柔。但卻透著幾分高高在上的淡然,這讓江寧貞聽了不由自主地就又勾起內心深處掩藏下去的各種“仇恨”。
她是市長周光力的小姨子,又是從事新聞業的無冕之王,在新安市本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她的愜意生活,在遇到彭遠征之后開始急轉直下——因為一則虛假報道,她被問責被開除出新安日報社。對于驕傲的江寧貞來說,這不僅是一種打擊,還是一種羞辱。
雖然她后來又在北方晚報“東山再起”,這樣的免職也沒有真正影響到她的生活,但這點深深銘刻在心胸深處的“怨憤”是怎么也消弭不去的。
后來她跟隨省城媒體采訪團去云水鎮采訪,又采寫了一篇針對彭遠征的準負面報道,可惜報道并沒有對彭遠征構成實質性的“傷害”,反而促成了彭遠征狠抓教育的政績美名。
其實之前,她也曾經“糾纏”過自己的姐夫,試圖通過周光力的權柄打壓彭遠征,以泄心頭之恨。但周光力卻沒有給她“做主”,江寧貞后來聽說彭遠征是市委書記東方巖和組織部長宋炳南看重的年輕干部,哪怕是周光力,也有所顧忌。
兩次“栽”在彭遠征的手里,彭遠征這個人及這個平淡無奇的名字,在她的心里幾成夢魘和陰影。
彭遠征飄然行去,江寧貞緊緊抿著嘴唇凝視著彭遠征挺拔飄逸的背影,眸光中怒火燃燒著。女人本來就是一種很善于記仇的動物,何況是江寧貞本就不是大度包容的主兒。
“彭遠征,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江寧貞突然尖聲高叫了一嗓子。
彭遠征的腳步沒有停,他懶得理會江寧貞。跟隨其后的田鳴已經認出了江寧貞,忍不住回頭怒視了她一眼,心道彭書記的名字是你這個娘們亂叫的嗎?
那男青年這時候已經跑過來正要詢問江寧貞為何突然情緒失控,見田鳴這一眼,不由橫眉怒目地瞪著田鳴大喝道:“小子,你看什么看?找事嗎?”
田鳴也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年紀,說起來也不是個能吃虧的主,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冷笑著回了一句:“我愿意看就看,你嚷嚷什么?誰家的瘋狗不關住,跑出來亂咬人嗎?”
那青年勃然大怒,撇下江寧貞就蹭蹭蹭跑了過去,揚手指著田鳴厲聲道,“小子,你再給我重復一遍?你說誰是瘋狗?!”
田鳴冷笑著,剛要針鋒相對,卻聽彭遠征站在身后皺眉輕輕道,“田鳴!過來,咱們走!”
田鳴頓時滿腹的火氣煙消云散,立即轉身跑了過去,有些尷尬地恭謹低低道,“領導,我……”
彭遠征掃了田鳴一眼,揮了揮手,轉身繼續行去。
田鳴默然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抬步就走。
“站住!今天你不說清楚,不當面道歉,休想離開!”那青年一個箭步竄過去,正好擋在了田鳴的面前。
田鳴壓住火氣低低沉聲道,“你讓開,別擋道!”
男青年冷笑一聲,居然揚手就扇了田鳴一個耳光。
田鳴措不及防,被打個正著。
“去你娘的!”他心里的怒火頓時升騰起來,猛然一記直拳,擊打在男青年的肩窩處,勢大力沉,將那男青年打了一個趔趄。
兩人廝打在一處,但那人根本不是田鳴的對手,幾下就被田鳴撩翻在地。
這一切來得很快,等彭遠征反應過來并轉過身來,田鳴已經抬腳狠狠地向躺在地上抱著頭的男青年踹去。
彭遠征眉頭緊鎖,輕喝一聲:“好了,田鳴,住手!”
鳳凰山景區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趕了過來,而這個時候,男青年已經躲在越野車里打了幾個電話,不多時景區內就駛進兩三輛黑色轎車來,從車上下來七八個彪形大漢氣勢洶洶地沖過來將彭遠征和田鳴包圍了起來,大呼小叫,看樣子如果不是有民警在場,就要動手群毆了。
派出所過來的帶頭的民警大概五十出頭的樣子,他見場面自己幾乎要鎮不住,就扯了扯田鳴的胳膊,壓低聲音道,“小老弟,看你也是吃公家飯的,好漢不吃眼前虧、強龍難壓地頭蛇,剛才那位是我們縣里林縣長的獨生子,你們在鄰縣打了他,怕是惹上麻煩了。”
田鳴有些垂頭喪氣。他倒也不是害怕挨打,只是跟著領導出來辦公事,結果因為自己一時控制不住情緒給領導惹了麻煩,他心里很是誠惶誠恐。
他有些敬畏地望著彭遠征,心里暗暗咒罵自己太沖動。
“他先動的手。”彭遠征淡淡道,環視著周遭七八個惡狠狠的打手。突然遇到這種麻煩事,要說他心里一點也不煩,那是假的。
而對田鳴今天的沖動,他也未必滿意,但他是一個頗有些護短的人——不管怎么說,田鳴都是他身邊的工作人員,他怎么能看著田鳴在自己眼皮底下吃虧。
民警打量著彭遠征,見他雖然年輕卻也氣度不凡,猜測他也有些來頭,就耐著性子低聲道,“不管是誰先動的手,反正現在這局面,你們不表示表示是很難過關了——這樣,你們道個歉,賠點錢,我去給你們當個和事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男青年是鄰縣副縣長林長河的獨生子林陶,以他的性情,今天吃了這么大的虧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江寧貞皺著柳眉在他旁邊說了幾句,他這才勉強讓了步——讓田鳴當面道歉,賠償兩千塊錢。
老民警長出了一口氣。走回去向彭遠征笑道,“好了,兩位老弟,你們過去給林陶道個歉,然后賠兩千塊錢,這事兒就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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