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猛虎驅群狼(三)
二二一、猛虎驅群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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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天王是在中午得到的消息,知道數萬官兵神出鬼沒,昨夜突襲金牛渚的老回回老營,只是半個時辰的功夫,就破了老營防守。
因為是遭遇夜襲的緣故,而且也因為俞國振在攻擊時廣造聲勢,光點起的火把就有數千枝之多,所以逃走的賊人一個個都是信誓旦旦,肯定官兵有數萬。
得到消息之初,混天王還是將信將疑,覺得這其中必有古怪。數萬官兵,而且是能戰敢戰的精銳,若是從留都過來,最先遇著的應該是占了廬`江的他,怎么會越過他去打老回回!
但逃來的老回回部下越來越多,漸漸他就可以肯定,官兵數量確實有數萬之眾了。若非如此,老回回老營也有兩萬人,其中精銳不下三千,怎么連半個時辰都守不住?
到了傍晚時,混天王就更加確定了,原因很簡單,大批的老回回部下,被驅牛趕羊一般趕到了廬`江城下,往常都是他們趕著百姓蟻附攻城,而這一次,卻是官兵趕著流寇蟻附攻城!
連續一天的作戰,讓俞國振臉色也變得有幾分憔悴,家衛隊伍此前的艱苦訓練和良好的后勤習慣,在這輾轉一百多里的戰斗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他們可以用隨身攜帶的炒米、肉干和水壺充饑解渴。但盡管如此,超過一天的不眠不休和運動作戰,還是讓家衛出現了非戰斗減員。
連家衛尚且如此,流寇就更不用提了,沿途中他們連停下喘口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不少人走著走著,就一頭栽倒下去,直接斃命。
“混天王此人比不得老回回狡猾,老回回一發覺情形不對,立刻逃遁,這混天王看來還想依托廬`江城守上一守。見著老回回的人,他也不開城門了,呵呵……”
騎馬停在山頭之上,俞國振放下單筒千里鏡,笑著向身邊的葉武崖說道。
“他不棄城而逃,只會是自尋死路,區區一個廬`江縣,小官人想要奪來,不過是一揮手的事情罷了!”
俞國振笑了笑,卻沒有回應。過了一會兒,桐`城縣令楊爾銘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他滿臉是不服之色:“再過幾年,等本官身量長大之后,必不會落后于你!”
這話是對著俞國振說的,俞國振哈哈笑了笑,雖然楊爾銘這話說得充滿了孩子氣,可是俞國振卻不敢將這位才十五歲的縣令視為孩童。
無論是膽量還是智略,楊爾銘都算是地方官中佼佼者了,他做出這副少年模樣,絕對不是與俞國振關系親近而本性流露,應該是另有目的。
“縣尊,有一事拜托縣尊,請讓你之手下,在馬后拖著樹枝,于西、南兩個方向來回奔走。”俞國振沒有細想楊爾銘裝嫩是什么用意,他直接向楊爾銘道。
楊爾銘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部下,臉色頓時有些窘紅,他是知道的,俞國振奔襲金牛渚,然后再驅賊人老營殘兵自背后沖亂賊營,再接著驅趕潰寇向廬`江趕來,這奔波往復,幾乎就是兩百里的路程。但俞國振的近三百名部下,絕大多數都跟了上來。
而他自己的手下,除了有馬的百余人,大多數還不知身在何處。
他可是真想從俞國振那兒學到這種操練兵卒的方法!
但讓他一個堂堂三甲進士,去向俞國振求教,他又有些開不了口。
“先過完這一仗再說,今后還有的是機會,我看俞國振這人,雖是淡漠了些,卻也可以相交,到時多與其交游,想必他會不吝賜教。”
想到這,楊爾銘回頭望了望,然后大叫道:“包指揮,此事便拜托你了!”
包文達拱手應命,在他身邊,副將潘可大哼了一聲,卻沒有說什么。包文達帶著百余騎離去,不一會兒,在廬`江城西、南二面,便是塵土大起,看上去,仿佛是千軍萬馬正在逼近一般。
混天王在城頭看到這一幕,心中凜然,嘴上卻笑道:“無妨,無妨,我們只要守著城池,用不了多久,八大王就會回兵來救,咱老子與八大王合起來,也有七八萬人,破兩萬官兵,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說得輕松,周圍群賊卻是面面相覷,他們慣于流動作戰,守城這種活兒,還真不熟練。
就在這時,城外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哭聲,卻是被驅趕而來的那些老回回手下,算其人數,也有近萬之眾。若是放在平時,混天王會毫不猶豫納這些人入城,正好可以吞并老回回的人馬,但現在他卻不敢。
他擔心這些人當中,會有官兵奸細,他們流寇攻城,一慣就是喜歡以奸細冒充官兵或者逃亡百姓,混入城中之后突然暴起發難。若是被官兵也用此計復壓廬`江,那他混天王在諸寇渠當中的聲名就算是完了。
城外大哭,城內也大哭起來。
哭聲連接內外,便是鐵石心腸的流寇,也不由得心生不安。就在這時,城南門處,一人大呼道:“我等父兄盡在城外,官兵尚未至,混天王欲借官兵之刀,殺我等父兄耶?父兄若死,我等如何獨活,官兵勢大,孤城難支,如之奈何!”
此話一出,周圍便頓時有七八人操秦腔響應,雖然這些人的秦腔都有些生澀,可是此時誰會去細細分辨?周圍所聚,盡是老回回的潰眾,想到老回回與混天王也確實算不上和睦,這個時候,混天王借刀殺人的可能性不是沒有,頓時嗡嗡聲鬧成了一片。
“混天王不救我等父兄,我等須自救,開城,放他們進來!”又有人高喊道。
混天王收攏這些昨夜從老回回老營中逃來的殘兵敗將,因為軍情急促,并無時間去整訓分拆他們,只是讓他們協助守城。他們自然而然聚在一起,如今有數人挑動,頓時群情洶洶!
“你們好大的狗膽,是想造反么?”偏生這時,一個混天王派來的小頭目揮鞭往人群中亂抽,他自覺比這些老回回的手下地位要高,因此聽得眾人出言不遜,大怒便來彈壓。
“大伙本就是造反,憑啥子這狗奴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又是一人道。
緊接著,人群中便沖出兩人,直接將那小頭目扯倒,眾人乘機上去,你兩我一腳,也不知是誰還偷偷動了刀子,那小頭目慘叫了一聲,便氣絕身亡!
這一下眾人稍稍一愣,然后聽得有人大呼:“一不做二不休,既已動手何必回頭,莫非等著混天王殺我們祭旗么?”
“正是,正是,殺吧,奪了城獻與官兵,還可以換回一條性命!”
“吃香的喝辣的是他們,拼死拼活是咱們,如今還等什么?”
從幾個方向傳來的呼喝聲,將惶惶不安不知所措的老回回手下情緒調動起來,不僅是他們,就是混天王的手下,也有些人在心里開始贊同。
流寇之間相互吞并挖角是常事,因此混天王手下,也不是所有人都對他忠心耿耿!
“你們……你們想做什么?”
“噗!”某人一刀將喝問的混天王手下頭目又砍倒,然后咬牙切齒地道:“做什么,自然是開城,將咱們的人放進來!”
“對,將咱們的人放進來,若是要死,大伙就一起死!”
七嘴八舌之中,他們便開始動手,將左近混天王的手下一一擊殺。南門這里,混天王雖然有不少兵力,可是卻未曾料及這突然而來的變故,轉眼之間,南門便被老回回之人占住,有人開始打開大門,還有人大呼結陣,擋著混天王手下的反撲。頓時之間,南門處呼喝響起,血肉橫飛!
與果決的老回回手下不同,混天王的手下有些猶豫遲疑,他們一邊派人去向混天王報信,一邊開始聚擾,卻并沒有在第一時間里將城門奪回來。
類似的內訌,此前在流寇當中也發生過,如何處置,只能由混天王來做決定。
在混天王決定傳回之前,已經有人在南城城頭升起了一面火紅的旗幟。
俞國振也看到了這面旗幟,他大喜道:“事成了!”
楊爾銘愣了愣:“何事成了?”
“南城城門已經被我們的的占了,現在,驅賊入城!”俞國振解釋了一句,然后舉起一只手:“沖!”
連番作戰,特別是攻破老回回的老營,讓俞國振繳獲了不少戰馬,他現在擁有近四百匹戰馬,所以這一路上,幾乎是輪騎上陣,使得馬力尚存。這次起動,兩百余人近四百騎,幾乎是同時出發,造成的聲勢,可想而知!
原本聚于西城之下的亂賊,還不等他們沖進,便在混雜于其間的家衛少年引領下,向著南門而去!
而這個時候,混天王尚未得到南門被奪的消息,還在城頭下令,準備發炮轟擊攻城的官兵!
俞國振根本沒有理會西城,只是驅著流賊向南門去,同時小心地讓自己保持在城上賊人射程之外。不一會兒,他們便到了南城,而此時南城城門已經洞開!
城門之上正在激烈廝殺,那是老回回的手下與混天王的嫡系在內訌,其中自然少不得俞國振的家衛們在推波助瀾。城頭混戰一團,自然沒有什么矢石槍子向城下打開,因此那些老回回的殘軍,就這樣被趕進了城中!
這可不是幾十人,而是幾千人!他們大多一路上丟了武器,原本是想入城喘口氣,但一入城,便聽得自己舊日同伴大喊:“混天王要殺我等,與他們拼了!”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有少數認出同伴的,自然拾撿地上的武器跟上,大多數一心往著城里跑,只希望離身后追來的服飾怪異官兵越遠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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