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錦帆一時如云。
王浩然慨然長嘆:“世人都道欽`州是蠻荒瘴疬之地,便是我,非親自來見,也不知此處竟然繁華如許!”
“若是早幾年你來,絕對不是這個模樣。”王傳臚頗有些得意,眼前的繁華,可也有他一份功勞:“俞濟民有經天緯地之才,他將實學用至極致,小兄我也略附驥尾,多少盡了一份力。”
“老爺豈只盡了一份力,若不是老爺,咱們欽`州也沒有這般變化。如今欽`州城里橫三豎六九條街,哪一條不路面不鋪就了水泥、種上了芭蕉!往年臺風一來,便是滿城積水,今年雖然也有,可積水不過半日便自水道排出,風后亦無霍亂虐疾,這些可都是老爺英明!”
旁邊的幕客湊趣吹捧,王傳臚捋著胡須哈哈笑了起來。
在王浩然面前,他倒用不著太多掩飾自己的得意。
“我早就該來的!”王浩然有些懊惱地頓足:“這里竟然有此等變化,我卻不曾親身參與,當真是可惜!”
“你此前來得了?”王傳臚笑道:“縣主儀儐,豈可輕離封地?聽聞今年唐王意欲募兵勤王,卻是落了個什么結果?”
他此話一出,王浩然微微變色。
建虜肆虐京畿之時,朝廷四處調兵勤王,唐王朱聿鍵倒是膽大,竟然以護兵和招募的民壯出兵欲勤王,被朝廷下詔斥責也不停止。結果是激怒了崇禎,廢為庶人,圈禁在鳳`陽。朝廷對于他們這些宗室是極防備的,相對而言,倒是那些非朱姓的勛戚相對優容。
當然,這優容也是“相對”的,朱家歷代皇帝,就沒有什么寬厚的主兒。
“不過總算好了,你如今總算可以出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何,你觀天望月有什么成果了么?”
“觀天望月自然有成果了,原來那月亮之上,并無桂花樹,亦無廣寒宮,嘖嘖,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那月亮之上,不過是一片片環山罷了。”
新襄除了生產軍用望遠鏡之外,也生產少數科研望遠鏡,這主要是供新襄初等學校上自然課所用,但也有少數流落在外,主要是俞國振用于送人。比如說,這位王浩然,俞國振便托王傳臚給他送了一副。
王浩然得了望遠鏡自然是極為歡喜的,用這東西觀察月亮,還有繪制星圖,對于宗室來說原本研究天文是大忌,但王浩然也顧不上那許多。
“哈,這在新襄初等學校,不過是常識。”王傳臚哈哈大笑。
“你有什么可笑的,無非是在俞濟民身邊時間久了……”王浩然嘟囔了一句。
他們兄弟二人在一群募僚、差役的陪同之下,信步而來,到了新襄的碼頭上。碼頭一片忙忙碌碌,正有五艘船在卸貨上貨,其中有三艘是比較常見的福船,另外兩艘的樣式卻有些不同。王浩然算是見多識廣的,指著那兩艘船道:“這是什么船,莫非是夷人之舟?”
“哪里,那是俞濟民龍門船坊所產的海船,可惜,你沒見著俞濟民的枕霞號與連波號,這兩艘船才是真漂亮……咦!”
說到這的時候,王傳臚舉起了望遠鏡,向著海那邊望去,然后驚咦了一聲。
在望遠鏡中,可以看到一艘漂亮的白色帆船,正劈波斬浪飛駛而來。
如今新襄的碼頭已經有所變化了,老碼頭因為位于漁洪江中,江水較淺,江面較窄,已經不適應象枕霞號、連波號這樣的大船所用,因此在漁洪江口處開辟了第二處碼頭,也就是王傳臚他們如今所站的位置。
網.新碼頭是從去年年底俞國振離開時開建,前后花費了十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前第一階段工程完工。自此,海船都在這新碼頭處停泊,而老碼頭只用于內河航運,經過這樣分工之后,新襄的航運秩序得到了有效改善,裝卸貨的速度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是枕霞號還是連波號來著,你看!”
肉眼也能看到那艘船,只是顯得小些罷了。看著那艘船迅速靠近,沒多久,遠處的炮臺處傳來了鳴炮聲,九響炮聲提醒眾人,來的是誰。
“是枕霞號,俞濟民……啊,新出來的南海伯回來了。”王傳臚哈哈大笑起來。
他雖然大笑,卻并非沒有敬意,國朝從開國功臣數起,十歲就因軍功封爵而且是文武雙爵的,可謂絕無僅有。外人并不知道俞國振直接賄賂崇禎的事情,而王傳臚只當是欽`州的建設被崇禎知道,故此除了一個武爵之外,還加了文爵的稱號。
只是與俞國振打的交道久了,王傳臚明白,俞國振并不是很在乎別人表面的敬意,他更在意的是個人能力。
“啊,不只一艘,在枕霞號的背后……好大!”
確實,在枕霞號背后出現了另一艘巨艦,枕霞號已經是此時大明難得一見的巨艦了,但是在它之后的這艘巨艦,無論是船體長度,還是艦樓高度,都遠遠勝過了枕霞號。
目測過去,這艘船長達十九丈多接近二十丈,寬約是四丈,艦樓一層,顯得比較低矮,模樣與佛朗機人的戰艦極相似。從側舷看去,足足有二十四個炮門,那么整艘戰船應該裝有四十八門火炮!
再加上船首和船尾各一門小炮,這艘戰艦上的火炮達到了驚人的五十門,完全壓制大明的任何一艘戰船!
“這……這是佛朗機人的戰艦?”王浩然變色道。
“不可能,俞濟民這幾年在龍門修筑炮臺,佛朗機人一艘戰艦根本進不了海……我看看,艦首上有名字,位置與枕霞號名字位置一般,上面的字……看清了,是一個天竺數字十六,上面的漢字是……華清海軍上將號?”
“華清海軍上將號,這是何意?”
“應該是俞濟民取的名字,他總有些惡趣味,取些別人不懂的名字來。不過顧名思議,所謂華清,應是華夏海宴河清之意,既是海中水師,稱為海軍也不錯,至于上將,當是取自五虎上將之意……”
且不說王傳臚與王浩然這對族兄弟在瞎猜,俞國振此時站在枕霞號的船尾,眉開眼笑地看著身后的這艘戰艦。
在建成枕霞、連波二艦的同時,龍門船場便開始按照俞國振提供的標準,建新襄第一艘真正意義上的軍艦。造艦的過程并不是很順利,甚至可以說一波三折,僅其中病累而死的老船工便有數人。在枕霞、連波二艦成功之后,俞國振下令將資源向這艘戰艦傾斜,終于在九月中旬,他結束京畿大戰的時候,這艘戰艦正式完工下水。
在新襄漁政局的艦艇登記上,這艘戰艦的性質被標為“海軍研究訓練艦”,舷號定為“十六”,而正式艦名,則是俞國振早就指定的“華清海軍上將號”。它的裝載量達到了一千七百料,空載排水量約是九百噸,滿載則是一千四百噸左右。這么一個龐然大物,卻只需要三十水手,可裝載四百名士兵――若是近海任務,這個數字可以增加到六百名!
這也是新襄第一艘戰列艦級別的戰艦,它的誕生,意味著在南海,新襄漁政局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強大力量!
“當真是……了不起!”章篪在他身邊,望著這艘巨艦嘆為觀止。
“在歐洲,尚有比這艘船大上四分之一的巨艦,而且,此船雖然被我稱為戰列艦,實際上更大程度上是武裝商船,炮還是少了。”
“五十門炮還少?”
“嘿嘿,今后很長時間內,海上交戰的主要方式就是雙方火炮對轟,船堅炮利者勝,五十門炮……遠遠不夠啊。”
提到火炮,俞國振又有些小傷腦筋,他原本以為造火炮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也是花了多年時間,這才初步完成了現在的火炮。這其中那些工匠們研究出來的鐵模鑄造法、內模水冷術、炮管套嵌術、鋼絲套緊術等加快鑄炮速度、提高火炮使用壽命的方法,花費了不少時間。
這樣鑄成的火炮,配上最佳黑火`藥配方,不僅使用壽命遠勝過此時的火炮,射程也更勝一籌。同樣口徑裝藥下,射程要高出別的火炮兩到三成。
不過,俞國振一直很想弄出來的線膛技術,還是不很成熟,仍處于試驗階段。
“你果真要將這船派到北方去?”章篪又問道。
“那是自然,既然被稱為研究訓練艦,不入實戰如何研究訓練?而且以我觀之,朝鮮必定擋不住建虜,待建虜壓服之后,耽羅之事必然會有變化,往朝鮮的商貿也會因之受影響。到那時,華清號便可以派上用場,拿朝鮮的水師練練手,積累一下經驗,若是建虜來助朝鮮水師,我們自然也可以再敲打一下建虜。”俞國振笑道。
一艘巨艦是改變不了如今南海的局面的,俞國振很清楚這一點,西夷水師實力比起他來,仍占據絕對優勢,別的不說,單以被稱為紅毛蕃的荷蘭為例,荷蘭的東印度公司便有一百五十艘武裝商船、四十艘戰艦和一萬余名士兵,而新襄如今虎衛數量約有五千,漁政局的人數卻只有一千出頭。
甚至于鄭芝龍的水師,都遠比漁政局要強大!
故此,暫時拿朝鮮、倭國練練兵,積累海戰經驗,特別是風帆炮艦的戰術運用經驗,便成了漁政局的頭等大事。
(謹以此章獻給為華夏海疆而做出巨大貢獻的前輩們!愿他們能夠在另一個世界里嘲笑毛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