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師傅為何不去與那些老先生們爭吵了。”.
宋思乙在癸泉子的注視之下,粉頰微紅,總覺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為了打破這種尷尬局面,她決定搶先開口。
“那些老兒,天天爭吵,你要溫補,我要桂枝湯,全是胡扯,終有一日,我會讓他們輸得連胡子都不見了。”癸泉子笑道:“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替我的乖徒兒開解開解,顧橫婆又跟你說什么了?”
癸泉子不待見顧眉,因為號橫波的這個女子,到他嘴中就變成了顧橫婆。宋思乙有些弄不明白,為什么師傅會對顧眉有成見,是因為她出身風塵?可是癸泉子對與顧眉身份一般的馬婉容與王月都是極為敬重,也鼓勵宋思乙和她們多多往來。
“師傅,她能跟弟子說什么,她心思巧著,知道師傅不待見她,平日里便也少與弟子往來……”
“這娘們心氣大。”癸泉子見弟子不肯說,微微嘆了口氣,只有自己說了:“按理說也是個苦命人,為師不該如此說她,但她不該利用你。”
“利用弟子?”
“她在利用你,利用你為她做嫁衣……南海伯與為師一般,早看出她心氣大,故此你看,南海伯也是盡可能疏遠她。你不同,你性子烈,脾氣倔,心卻善,人又極單純,南海伯待你近,你與南海伯家眷關系也非同一般。”
癸泉子說到這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外頭一個道人進來:“觀主,有位道友在外求見!”
“不見!”癸泉子如今可不是那個云游四方的道人,新襄學第一醫院院長,新襄生物、醫學兩界泰斗。ishu.按照俞國振定下的標準,他享受團正級別的待遇。若不是他自己堅持,他門口平時就該有五個虎衛站崗!
“這個……觀主,那人說是觀主在中原的舊友。”
聽得這話,癸泉子愣了一下,然后喜道:“莫非是李師弟將口信傳到了……定然是如此!”
他看了宋思乙一眼,覺得有關顧眉的事情,還是以后再尋機會和宋思乙說,因此跟著那道士出了門。
按照新襄的規定,無論何種宗教,其弟子在七到十五歲之間。都必須接受至少六年的初等學教育。這就限制了道童與沙彌的數量。在新襄老君觀執雜役的,便是癸泉子招來的幾個火工道人。當他到了外頭時,放眼一看,便見到一個麻臉矮瘦道人笑嘻嘻地站在門口。
“啊喲,果然是師弟你來了!”癸泉子一見此人。臉上的歡喜再也壓抑不住。
來人同樣滿臉麻子都泛起了光,向著身邊一個市管行禮道:“多謝這位施主帶路,嘖嘖,真沒想到,師兄你這個二把刀的假道人,竟然真建了這樣一座大觀,看模樣,香火挺盛啊!”
“宋師弟愿意,老道便將這道觀送與你了!”癸泉子哈哈一笑。
他還真有這個權力。鑒于他為新襄做出的貢獻,他在新襄便擁有了極為超然的地位,這座老君廟,便被俞國振干凈利落地送給他了。當然,現在他不在乎這座道觀了,以他的身家。可以再起一座同樣規模的,更何況,他更多時間花在了第一醫院上,如今這老君觀,只是忙完一天的活后才會回來的住處罷了。
“看來師兄真發達了,如此基業,也是說送就送……”矮個麻臉道人小眼睛轉悠了兩下:“師兄不請我進去坐坐?”
“我請你來,卻是要將你引薦給南海伯的,如今既然來了,自然是去尋南海伯。”癸泉子道。
他當初在中原一帶云游,結交了不少朋友,這位道士也是其中之一。.當初俞國振定民變,讓他看到了一個亂世梟雄的雛形,后來跟來了新襄,眼見這里從不毛之地,變成了現在工農豐稔之所,可以這么說,他對于新襄的歸屬感,絕不在那些虎衛之下。
故此,這大半年來,他不斷聯絡舊友,希望那些朋友也來新襄,為俞國振效力。一來是替新襄招納賢才,二來也是希望能在新襄未來的格局中,占據更加有利的位置。
“不急,不急,還是先聽師兄指點再去拜見南海伯吧。”
二人回到了老君觀之中,宋思乙給那矮道人獻上茶之后便退了下去,矮道人原本想因為她是個道姑調侃癸泉子幾句的,可當得知她的身份后卻肅然道:“竟然是他之女……無怪乎你此后不再入河洛,此人之女,若為福王所知,必無活路!”
宋思乙的父親,曾是福王的小官,只因勸諫福王朱常洵勿殘民太急,被構諂誅殺,家眷也被籍沒,唯有宋思乙給癸泉子救了出來。宋思乙隨癸泉子練王,羨慕隱娘紅線那樣的女俠,無非就是想著刺殺福王為父復仇。直到來了新襄,與著更多不幸的人在一起,她心中的復仇之念才稍緩,也不急著去做行刺之舉了。
“且不去說她,單說師弟你,師弟可見了李巖?”
“收著師兄的弟,我整理了一些事情便來了,原本是想年前趕到,卻不料拖到如今。我未曾見到李巖,莫非師兄也請了他?”
“正是,請他來新襄,只可惜他尚未見著南海伯,聽聞朝廷封爵之后便走了。我料他只怕會去投流寇……雖然勸了許久,卻還未勸回來。”
李巖便是那位俞國振回新襄當日離開者,他頗有文武之才,又有戰略眼光,癸泉子召他來,原是不忍他一身本領埋沒。結果他到新襄之后不久,便聽聞俞國振被封為南海伯,于是毅然北返。
“流寇?我倒不覺得是流寇,如今朝廷無道,君昏臣亂,誰是寇還很難說!”
宋道人冷笑了一聲,他也是個不得志的,雖然自詡有滿腹才華。又習得星相之術,故此對于不用他的朝廷。根本沒有什么好感。
“嗯?”他的話讓癸泉子心中一凜,正容道:“你何出此言?”
“我與舉人牛聚明善,牛聚明有言,太祖皇帝起兵之時,行事也不比如今流寇好上多少,后來得人指點,方有‘高筑墻廣聚糧緩稱王’之方略,最終得有天下。若是有一人指點流寇,使之知經營屯聚之道,只怕當今朝廷。再無人心了。”
癸泉子臉色微微一變。這宋道人所說不錯,若是流寇也知道收攬人心,而不是一昧靠劫掠裹挾,大明的江山,只怕真的會不穩了。
“不過流寇如今勢衰。八大王張獻忠雖然狡黠,卻不是個人主模樣。新闖王李自成兵微將寡,被追得到處游走,若不是去年建虜入關,朝廷將盧象升調任宣大,只怕這兩伙都已經被滅了。”
癸泉子雖然僻居于新襄,但新襄的情報系統,特別是《新民速報》的存在,讓他可以得知天下之事。去年盧象升與俞國振聯手。擒獲了闖王高迎祥之后,高迎祥殘部在高一功的帶領下,與李自成會合,奉李自成為新的闖王。盧象升正要窮追猛打,偏偏此時建虜入寇,崇禎顧頭不顧腚。調他前去督撫宣大,以兵部侍郎銜接替自盡了的梁廷棟。李自成這才得到喘息之機,但好容易壯大了些實力,與其余寇渠聯手正準備大干一場,又被冒出頭的陜`西巡撫孫傳庭一頓胖揍,不得不逃竄入漢中山里。
而另一路賊首八大王張獻忠,被史可法督左良玉,趕入了英霍山中,如今也是偃旗息鼓,似乎不敢出來為亂了。被任命為湖廣巡撫的方孔炤,正在湖`北練兵,對張獻忠嚴防死守。
可以說,崇禎十年初的時候,剿寇的局面還是一片大好。
“孫傳庭乃人杰也,李自成新為賊首,眾心不服,還需時日。但左良玉未必是八大王對手,張獻忠如今已經熬過最難之時,他要等的,就是青黃不接之際,再乘勢回湖`北、中州。有一件事情你是不知道,舊年中州已有蝗災,我料今年,整個中州,一直到陜、魯之地,怕都會起蝗。天災再一加,嘖嘖……”
說到這的時候,宋道人的聲音里沒有多少同情,反而更多的是幸災樂禍。癸泉子看了他一眼:“越是此時,就越要仁主,非南海伯不能救萬民也!”
“你總將南海伯掛在嘴邊,我倒是想要知道,你眼中的南海伯,當真是天下英主?”
“當真!”癸泉子斬釘截鐵地道。
“比之漢高、光武,唐宗、太祖如何?”
“漢高光武何足論也,唐宗與本朝太祖,只怕也遜一籌……別的不說吧,你也是到了新襄的,一路來,覺得此地如何?”
“不意秦亂之際,竟有桃源之所。”
無論宋道人對俞國振的觀念如何,這一點他是不得不承認的,俞國振治下的新襄,比起大明其余地方,簡直就是秦末亂世時躲避戰火的世外桃源。
“自南海伯遣人初至此地,到如今不過四年。”癸泉子筆了四根手指:“你舉的諸位君主,孰
更新人有這等本領?”
“至于武功,想必就不用我說了,你既然來到新襄,當知俞公子戰無不勝之事,若非如此,他豈可以區區布衣之身,一躍而爵封南海?”
宋道士凝神好一會兒,想到自己在新襄的所見所聞,這座年輕的城市,有一種讓他極為震憾的活力。他沉吟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道:“當以年紀而論,除了唐宗,其余三位在這年紀上,都比不上南海伯。”
“總之不必著急,你既然來了這里,先看看再說。”癸泉子見他承認這一點,便笑道。
他相信,只要真正沉下心來在此觀察幾日,自己的這位道友,必然會為新襄和俞國振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