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做得好,做得好!”
在籃球場邊,俞國振一邊抹著汗水,一邊大聲夸贊。
球場上齊牛飛身而起,剛剛完成了一次灌籃,在沒有戰斗的時候,這是他最暢快的享受。
俞國振甚至開玩笑,說天下太平之后,他可以考慮組建職業籃球比賽,讓齊牛成為籃球之霸。
這自然只是玩笑,天下太平之后的事情只會更多,絕對不會更少,象俞國振現在還每旬可以抽一天時間玩玩籃球,但到那時候,一個月能有一天時間玩球就不錯了。
“官人,贛地急報!”他才擦干汗水,身邊就傳來低低的聲音,俞國振的好心情頓時沒有了。
接過急報,拆開來看了看,俞國振便陷入深思。
張獻忠嘴巴上說要南下尋俞國振報仇,而且到處宣揚此事,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因為他看出朝廷對新襄的猜忌。朝廷里的那些大佬,想必很樂于見到張獻忠的流寇軍團與俞國振的新襄虎衛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因此楊嗣昌果然網開一面,讓張獻忠向南奔。
結果張獻忠漂亮地玩了一招大騰挪,從湘境闖入了贛境,看起來正在進逼南直隸與浙境!
這其中,當然有俞國振的影響在里面。張獻忠身邊的人里,就有被高二柱買通的,通過他們對張獻忠施加影響,使得張獻忠覺得,若能占據蘇南浙北一帶。便又是一個朱元璋。
但回過神來的楊嗣昌哪里會讓他如此,楊嗣昌再次圍追堵截,拼命將張獻忠向南趕,張獻忠在左良玉等手中連吃了兩次敗仗之后。不得不取道向東南,自石城寨翻過武夷山,闖入閩境。
進入閩境之后。張獻忠面前幾無阻攔,閩境之中的丘陵山地。也易于他裹挾流寇分散穿行,轉眼之間,閩西之境,幾乎都被攪得風起云涌!
到了這個時候,時機便已經成熟。
“想來伯光也得到消息了,現在應該開始動手了吧。”俞國振心中想,口中命令道:“將消息傳給茅先生、宋先生。”
“是!”
虎衛去傳信,俞國振深吸了口氣。揚起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安石井乃是鄭芝龍老家,也是他的巢穴之所在,他在外混得風生水起,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招安后便利用自己在海上積攢下來的財富,在家鄉購置田產營建宅院,據說僅他建宅花費。就有百萬兩紋銀之巨!
若大的家業,自然守備森嚴,幾千人的家丁、僮仆和勇壯,俞國振有意徹底鏟除鄭家,就不得不派人襲擊石井。負責這一任務的。自然是田伯光。早在定下對付鄭家的計劃之后,俞國振便做了準備,當張獻忠在贛、浙邊境與楊嗣昌、史可法等大戰的時候,田伯光已經帶著虎衛教導旅諸部分散潛入,足有三千人埋伏在武夷山中。
張獻忠入了閩境,消息當然也會傳到田伯光處,按照計劃,他便要開始行動了。
“鄭家有幾千護衛,不過那些打手家丁,實戰能力有限,當然是比不得虎衛,擊敗他們滅掉鄭家不成問題。真正成問題的,還是此事之后……朝廷里的反應會是什么樣?獻賊擾亂的百姓,能不能千里迢迢趕到新襄來?若是不能來,地方官員能否安頓好他們?”
俞國振擔憂的不是不能擊敗鄭家,擔憂的始終是百姓。
他始終很清醒,哪怕百姓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也是他根植的土地和他力量的源泉:虎衛來自于百姓,研究員來自于百姓,新襄的工人、農民,都是來自于百姓,就是他自己,也是來自于百姓。他可以引導百姓,可以督促百姓,唯獨不能忽視百姓,不能視百姓性命如草芥。
如果領導者得志驕狂,視百姓如草芥,那么百姓必視其為寇仇。那種問是替官府說話還是替百姓說話的蠢人,根本沒有意識到,如果沒有百姓,官府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
大明被百姓拋棄,不在于崇禎――崇禎個人有這樣那樣的性格缺點,但是歷史上的皇帝比他變態比他惡劣的多得是,而在于整個官場,從中央的大員,到地方的知縣、知州,再到構成大明統治基石的士紳,在此時都已經爛透了。正是他們為了一己私利,不將百姓當一回事,故此社會風氣才輕賤民眾,流寇四起,百姓才會為之裹脅。
若不是官府將百姓推向流寇,清清白白的好生人家,有幾個愿意從賊的!
想到這里,眼前的籃球比賽也沒有那么有趣了,俞國振起身離開,想要召高二柱來,再問問安置百姓的細節。結果才出得門,迎面又是一名信使匆匆跑來:“官人,黃鶻號回來了!”
“這么快?”
俞國振很是吃驚,黃鶻號第一次去耽羅時,前后花了二十五天的時間,回來時更是花了近三十天,而這一次來去加在一起,也不過四十天時間,他想了想,又問道:“情形如何,沒有什么變化吧?”
“船都好好的,說是此次極順利,船速快的時候也開到了二三十里,水道熟悉之后,蒸汽船可比帆船快得多,而且順風逆風,速度相差不大。”
俞國振點了點頭,心中甚為滿意。
“黃鶻號”是在最初的蒸汽船基礎上研制出來的,因為俞國振有先見之明,故此它沒有使用兩側的明輪,而是直接上了葉片狀螺旋槳。為了確認怎么樣的螺旋槳最合適,研究所在此前的半年輕做了不知多少試驗。所以,黃鶻號已經比較成熟,真正缺少的就是長時間海上航行的試驗罷了。從新襄到耽羅,海上航線長約是五千多不足六千里,若是保持三十里的航速不變,也就是二百個小時――不到九天便可以抵達。
俞國振深信,隨著船體造得更加堅固、螺旋槳制造得更科學、蒸汽機動力更大,未來從新襄到耽羅,速度可能會更快!
“船上有什么人嗎?”見那報信者還有話要說,俞國振便又問道。
“是的,官人,來了一位倭國的官員,是將總督特意送來的,說是倭國德川幕府中的首席老中,前來拜見官人。”
“除他之外,尚有幾名倭國的女子……咳咳。”
那名通信員說到這時,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顯然,那幾位女子的出現,讓他覺得極是有趣。
俞國振愣了一下,不由笑罵道:“胡鬧,胡鬧,老將竟然也敢來調侃我!”
他那個命令傳到耽羅去,別人看不懂,將岸卻是一定能猜得到的。經過六年的培養,將岸如今的戰略眼光遠非旁人能及,他看似嬉笑的外表之下,性情其實極為謹慎,做事分寸拿捏之妙,在俞國振部下中當屬第一。
所以送幾個倭國女子來,其實是調侃他,他不是說要“櫻花樹下醉胡姬”么,送幾個胡姬讓他且醉上一醉。
信使來了不久,倭國來人便來了。
德川家派來的這位“老中”,正是阿部中秋。
身為德川家的重臣,他對于乘船并不陌生,但是乘坐“黃鶻號”這樣的蒸汽船,可是頭一回。見識過“黃鶻號”的速度與奇妙之后,他原本以為,自己看到什么樣的情形都不會震驚了,沒有料想,到了新襄之后,他見到的東西更讓他震驚。
這絕對不該是存在于人世間的城市!
當初始皇帝以為東海之外有仙山,遣童男童女,去尋這虛無飄渺的仙山。阿部中秋覺得,自己踏著的城市,便是那傳說中的仙家之地!
因此,當他被到帶了六層高的辦公樓前,在樓下大廳中等待接見時,他恭恭敬敬地按著倭人的禮儀,跪在地上。
幸好,抹光了的水泥地面雖然涼了一些,卻不至于將膝蓋硌出問題,他跪在那里的模樣,被時不時進出的新襄人看到了,都免不了有些詫異,然后開始詢問他是誰。當得知他是倭國德川幕府派來的使者,在德川幕府中的地位相當于大明的閣老時,眾人免不了一笑之余,又覺得甚為自豪。
鄭家攪風攪雨之初,眾人還以為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沒有料想鄭家的包圍網才一發動不到半年,其中重要一環就已經崩潰了。
原本阿部中秋以為,自己要等許久才能得到南海伯的接見,這原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特權。但從放在大廳中的座鐘來看,只是十余分鐘之后,一個人便匆匆下樓:“阿部老中,我家主公讓你上去。”
阿部中秋非常驚訝于整個新襄體系下人員的年輕,不過這個來人,年紀就有些大,而且個頭矮,滿臉麻子,看上去其貌不揚。阿部中秋猜想,這個年紀在新襄南海伯手下,應該是位重臣,因此道:“有勞,有勞,小臣看這位殿下氣宇非凡,不知尊姓大名,在南海伯府中任何職。”
一邊說,他還一邊恭敬地遞上一個小包。
包里是金判,以阿部中秋對明國官吏的認知,沒有誰會拒絕這筆意外的財富。但那個矮麻子卻傲慢地揚起下巴,將包擲還給他:“倭國人就是不知道規矩,莫非以為我們新襄還需要收取賄賂?”
“我姓宋,宋獻策。”矮麻子哼了一聲:“少用那些伎倆,老老實實地上去就是。”
對方的態度,在讓阿部中秋感到羞愧的同時,也暗暗心驚。
如果賄賂都無法打動對方,那么就只意味著一件事情,對方開口所能得到的利益,比他的這點賄賂要大得多!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