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思念至此,阿部中秋也是個果決之人,既然家光公與土井都將這“賣國重現”囑托于己,那么還講什么虛名!
無怪乎那兩位大人并沒有將此事托付給保科正之,而是托付給自己。保科正之讀朱子之說讀成了書呆子,他若得知此事,必然不肯,只怕自己回國之后,他就要“天誅國賊”了。
“德川家愚駑,請殿下處罰。”他再次跪拜下去:“唯有一言,德川家如今已經敬服殿下,愿為殿下前驅,征討不臣之逆。為表敬意,德川家送來了四位公主,供夫人驅使。”
“公主啊……”俞國振笑著搖頭:“我對德川家的一位公主倒是挺感興趣的,德川家將她送來就可以了。”
“啊,沒有想到德川家的女兒竟然能讓殿下垂青,不知是哪一位。”
聽到俞國振這句話,阿部中秋精神一振,這可是件沒有想到的事情,如果真有位德川家的公主落入南海伯的眼中,成為南海伯的妾室,那么德川家的事情還有轉機!
“這位公主的母親是你們德川家的女兒,她自己名叫興子。”俞國振坐得很正,在他身邊,宋獻策笑瞇瞇地插上了嘴。
這種話,原本就該是他這種做臟活的人來辦,若真由俞國振說出來就不美了。
但“興子”這個名字傳入阿部中秋耳中時,他先是茫然,因為德川家眾姬中確實沒有叫興子的,但旋即。他恍然大悟,臉上羞憤欲絕!
這位興子可不是普通人,乃是當代倭國國君,也就是僭稱天皇的那一位!
她七歲被立為倭國史上第七位女王,如今年方十八,正當妙齡,相貌在倭女中算是比較出眾的。自幼聰明,精擅和歌、藝術。她的父親乃是后水尾,而她的母親。則是初代將軍德川家康之孫女、次代將軍德川秀忠第五女,因此,她的身體之中流著德川嫡家的血脈。也勉強可以算是德川家的公主了。
俞國振竟然指名道姓,要將這位在任國君當成公主送來,這其中用意深遠,可不僅僅是羞辱倭人這么簡單:只要這個女子到了新襄,那么也就意味著倭國王室正統到了新襄,新襄今后可以直接干涉到倭國王室的傳承廢立!
“這絕不可能!”阿部中秋激烈地道:“那是天皇……”
“怎么,方才我家主公的話,還沒有打消你們倭國不臣之心么?僭稱天皇,原本該剝盡了送到京師獻俘,莫非你以為你不送來。我家就不能自去取?”
宋獻策噗笑之聲,傳入阿部中秋的耳中,讓阿部渾身一顫,因為他從這個矮子的口氣里,聽到一種讓他覺得不安的東西。
來到新襄。立刻被帶來見俞國振,這讓阿部中秋原本的計劃落了空。他原先以為,自己肯定要被晾在館驛里一段時間,而他此來帶了幕府藏金,正好利用這段時間四處尋找機會,即使他自己無法出館驛。底下的服侍武士總能溜出去。弄明白南海伯的興趣愛好,特別是找到南海伯信任之人投其所好,總能為真正的交涉做足準備。
卻不曾想,前腳上岸,便被那奇妙的自行車拉到了這里,緊接著就見到了南海伯。
所以,他有些懷疑,眼前這個姓宋的麻子(宋獻策在明人當中是矮子,但在倭人當中則算得上是正常身高了),是不是對他們日本……哦不,倭國有什么成見,所以才步步緊逼,好找個借口滅了他們德川家。
阿部中秋堅信,唯有德川家,才能讓倭國在南海伯那恐怖的武器之下延續下去。
“是,是,既然殿下對鄙國國君有意,鄙國國君自然……自然愿薦枕席,只不過,一國不可一日無君,若是鄙國國君來新襄,鄙國可否另立新君?”
“聽聞國君之父尚在,令其監國即可。”宋獻策淡然道:“不過有一件事情你要弄清楚,你們那位女王能否有幸得到我家主公的青睞,尚在兩可之間,若是姿容出眾,婦德堅貞,即使不能得我家主公寵幸,亦能托身于貴胄。”
阿部中秋這個時候已經大徹大悟,只覺得自己對于佛法從未如現在這般明了,因此笑著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這個最重要的一條,阿部中秋都未曾據理力爭,俞國振都覺得奇怪了。他將倭國的這位女王弄來,當然不是精蟲上腦,如同阿部猜想的那樣,只是要將倭國王室血脈留在華夏罷了,這樣一來,即使將來有個什么意外,華夏都可以傲慢地拿出史書記載:倭國自古以來就是華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看,倭田女王都嫁給了華夏族裔。
不過少了一番爭執也是好事,接下來就是如何處置倭國了。
這一次阿部中秋就小心翼翼地為德川家爭取利益,俞國振對德川家并無成見,只要他們愿意將倭國利益出賣給華夏,那么維系德川家的地位也并無不可,但德川家想要再恢復過去的權勢,則是不可能了。
“具體事項,由宋先生與你談,這些天你可以在新襄四處走走,我們的船廠、兵工廠,你都可以去參觀一下。哦,虎衛的訓練操演,你也可以去看看。”正當阿部琢磨著如何為德川家爭取更多利益時,俞國振卻將他打發給了宋獻策。
阿部中秋看向宋獻策,只見這麻子一張丑臉都笑開了菊花,笑聲中也帶著幾分奸意,讓人不寒而栗。無須多言,阿部中秋便知道,自己不被狠狠剝一層皮,是休想脫身了。
俞國振選擇宋矮子來和倭人交涉,正是看中了宋獻策一肚子壞水。矮子矮,一肚子拐,宋獻策早年不得意,頗為淪落,乃至家人都看不起他,這造成他性格比較激烈偏激,一些極端的想法,別人想不出來,他卻想得到。比如說要將倭國女王弄來的事情,俞國振原是沒有想到的,正是宋獻策在搜集了相關資料之后建言,覺得這個倭國女王奇貨可居,這才提出這條要求的。
談判最初時比較艱難,阿部中秋雖然明知道自己要賣國,可面對宋獻策列出的一條條內容,還是忍不住驚心動魄,甚至于有不惜德川家滅亡,也要抵制這些內容的念頭。但是宋獻策先是帶他參觀了新襄的武器工廠,然后參觀了造船廠,特別是第二艘蒸汽船“飛隼號”下水儀式,然后笑著問若換了別的家族來,會不會答應這些條件,阿部中秋終于屈服。接下來,他就只是在一些細節數據上進行糾纏,宋獻策見主要目的達到,便也做了一點讓步。
崇禎十三年八月初八,協議達成,放在了俞國振的面前。
這協議共有二十一條,第一條便是倭國國君和所有大名的正式繼承人,都必須在新襄留學,學習華夏語言文化至少滿五年,通過漢語漢字六級考試才有權繼位。因此,德川家的幼主也必須在年底之前,來到新襄,接受教育和學習。這一條中,原本有規定不得攜帶侍從的,但后來改為允許每位繼承人依照身份,帶一到五名不等的侍從。所需要費用,自然由各繼承人家族承擔。
第二條是倭國幕府可以保存,但幕府只是名義上的武家統領,對國君稱臣的同時,要得到南海伯的認可才能為幕府。德川幕府的直屬、門眾領地,只能包括從原先崗崎城到江戶城之間的范圍。
第三條是幕府的政治、軍事,都需要得到新襄的指導,也就是說,幕府的人事任命,新襄有權進行干涉,幕府的部隊,需要由新襄派駐的軍官進行操演訓練。這一條,阿部中秋倒是舉雙手贊成,因為這也就意味著新襄出面保護幕府,德川幕府不至于因為眾叛親離而徹底滅亡。
第四條是各藩主之間的爭執,只要不涉及領土,新襄不予干涉,但若涉及領土改易,就必須由新襄進行裁決。也就是說,各藩主間的爭斗,新襄不會理會,但在爭斗結束后,新襄有權對領土進行裁決,這在某種程度上,鼓勵爭斗的領主拼命討好新襄,否則他們最后即使勝利,所占據的領土也會被新襄沒收轉交給別的相鄰領主,而別的相鄰領主也會很樂意在新襄的支持下動手教訓那些敢于違逆新襄意愿的。
第五條是在江戶設華埠,華埠名義上是為了便于華夏商人往來,實際上是租界,在華埠新襄擁有治外法權、總督裁判權。在租界內不用倭國律法,適用新襄法律。
第六條是新襄物產在倭國銷售須得繳納關稅,關稅率由耽羅總督與幕府協議決定,由華埠代為征繳。
第七條華夏族裔在倭國有自由行動權與特殊保護身份,可以進入任何非軍事的公眾地點,可以自由在倭國開礦、經商,所到之處,享受倭國武士以上待遇,地方藩主,都須派專人進行保護。
第八條倭國的領土范圍僅限于本土三島,即本州、九州、四國,蝦夷島(北海道)非倭國領土,固此遷居蝦夷者,無論是家族還是個人,都需要在新襄進行報備,接受新襄的指導。
至于其余什么倭國貢女、征調倭國士兵討伐不臣、倭國提供勞動力之類,無法一一細表。總之,在俞國振看來,這二十一條是相當仁慈的,至少沒有提出什么大屠殺大吞并之類的內容,而在阿部中秋看來,雖然其中頗有苛刻之處,但也讓他們倭國能夠緊密地綁在新襄身上,變成了一“開化”之國。而且其中最重要的,還是讓德川家不僅能繼續充任幕府將軍,實力上也仍然保持了一定的力量。
至于出讓的那些權益……那是必要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