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云開日出
不得不承認陳煥龍很會講話，也不得不承認他講的還是很有道理的。中央對官員腐敗的問題都沒有一個更好的解決辦法，金帥又何必強出頭呢？把貪官抓起來，得利的是別人，而金帥卻要得罪一大批人，這顯然不是金帥希望的。
不正之風之所以猖獗，是因為有人帶頭，只要是把帶頭的抓起來，搞得他們家破人亡傾家蕩產，就會震懾住一大批跟風的人，不正之風雖然可以得到遏制，但要想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是不可能的，能夠保持一個暫時相對的穩定也就不錯了。
兩個人一番討價還價，各自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半個小時后，陳煥龍離開了金帥的辦公室，望著他的背影，金帥苦笑著搖了搖頭，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審訊室傳來了韓冰的訓斥聲，金帥推門走了進去，拿起審訊記錄看了看，上邊全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實質性的問題崔德磊根本就沒有交代。
宋金強搬了一把椅子請金帥坐下，利用這個機會，金帥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崔德磊，幾天沒見這小子，臉上皺皺巴巴的全是皺紋，就像突然間老了十幾歲似地。
“哼哼，崔德磊，拿這些雞毛蒜皮來搪塞我，看來你是不想交代了。如果我們沒有掌握到你的犯罪證據，能把你請到這個地方來嗎？現在是在給你個機會，自己講屬于主動坦白，罪責還輕一點，指出來你可就被動了。”
崔德磊裝出了一副可憐相：“金組長，我這個當院長的也難啊，如果沒有一大批醫術高明的醫務人員，醫院是很難維持下去的，而要拉住這些醫務人員，就必須要給他們應得的利益。我承認在個別醫護人員收受紅包的時候，我是睜一只眼閉著一只眼，獎金發的也有點多，除此之外，我沒有做任何違法亂紀的事。”
金帥笑了：“你交代的這些事情只是違紀并不違法，像你這種高智商犯罪的人我們見得多了，比你狡猾的最后也要低頭認罪，你是否認為你就比別人格外的聰明？我可以給你個提示？但這樣一來就不是你主動交代了，我們可就要加重處理了。”
崔德磊覺得金帥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似的，刺穿了他的五臟六腑，目光一閃急忙低下了頭。
金帥已經看清了崔德磊心里在想什么，看到他依然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子，金帥笑了，他知道現在絕對不能發火，發怒是一種無能的表現，和崔德磊這種高智商的人打交道要講究策略。
金帥拿起了厚厚一摞群眾舉報情況匯編，用手指在上邊彈了彈：“崔德磊，你給我聽清楚了，去年五月份你們醫院準備新添置一臺CT，但是你以資金緊張為名，一直壓著不讓購買，十三號那天晚上，供貨商到了你的辦公室，給了你一張銀行卡，你當即就和供貨商簽訂了合同，你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啊？”
“金組長，這是沒有影的事，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張銀行卡上的錢第二天就轉到了一個叫何淑芬的賬戶上，據我們調查，這個何淑芬是你們家的親戚，何淑芬本人也交代這個賬戶就是你妻子的。崔德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像你這種聰明人還玩這一手，不覺得太愚蠢了嗎？”
崔德磊現在很納悶，工作組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這幫毛孩子倒是夠了有能耐的。崔德磊記得很清楚，那天下班后他就把銀行卡交給了老婆，至于老婆后來又把那一百五十萬轉到哪個賬戶，他就不太清楚了，但在老婆眾多的賬戶里，確實有一個叫和淑芬的戶頭。
負責審訊的韓冰和宋金強也納悶了，沒聽說過有人去調查這件事情啊，金組長又是怎么知道的？難道他在暗地里還有另外一支奇兵？
“這個提示你應該想起來了吧？其實也用不著你再交代別的了，僅憑你收受的這一筆賄賂，我就完全可以把你送進大牢。我們這次到紅州是糾正醫藥行業不正之風的，只要殺幾只雞給那些猴子看，讓他們不敢再胡作非為了，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既然你不愿意講那就算了，今天下午就把你轉到檢察院去，去了那個地方恐怕就不會像在我們這里那么舒服了。”
無論金帥怎么講，崔德磊就是一言不發，看來這家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金帥示意韓冰到隔壁房間拿過來手提電腦，在上面輸入了一組密碼之后，鍵輕輕一敲，面出現了。
“崔德磊，你看看這是什么？”
崔德磊抬起來頭，臉色刷了一下變得蠟黃，如果說他自己認不出自己來，那純粹是胡說八道。畫面拍得很清楚，就連銀行卡的卡號都看的很清楚，只要到銀行里一查，卡里的錢轉到哪里去了，事情就會真相大白。
手機鈴聲響了，金帥接起來一聽，立刻就笑了：“很好，你們繼續調查。”
收起了手機，金帥的眼里露出了戲謔的神色：“崔德磊，看著你很聰明，實際上是個笨蛋，這張卡里的錢還是轉到了那個叫何淑芬的賬戶上，你知道那個賬戶上現在有多少錢嗎？三千七百四十五萬，你可不要說這是你的合法收入。”
事到如今，崔德磊再也頂不住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唉，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那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金帥笑了：“我剛才說過，我們是在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說了，我們還算你主動交代，否則的話可就來不及咯。”
崔德磊看了看金帥：“金組長，你贏了，事已至此我只好交代了，不過，你抓我們這些小人物容易，那些大老虎你敢動嗎？”
盡管對那些大老虎心有忌憚，金帥也不能在崔德磊面前表現出來，該說硬話的時候，是一定要說的。
“崔德磊，你不要心存幻想了，也不要以為有人還敢保你。我們這次到紅州是拿著總理的尚方寶劍，也就是說，你這個案子已經通天了，你認為你還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嗎嗎？你背后那個人級別再高，還能高的過總理嗎？看來這個機會你是不想抓住了，真是可惜啊，你為了保他們心甘情愿的去做大牢，而人家卻照常在外邊瀟灑，你不覺得自己太虧了嗎？”
“能不能給我一支煙？”
金帥壞壞的笑了，朝韓冰擠了擠眼，擺了擺手走出了審訊室，現在已經從精神上摧垮了崔德磊，他的交代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如今這些貪官自認為做的很隱蔽，其實也很容易查清楚，關鍵就看敢不敢去查了。金帥突然想到，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得罪人，憑什么讓我一個人去頂這個雷呢？只要是拿下這些沒有多大權力的院長，剎住了醫藥行業里的不正之風，這次也就算完成任務了。
兩個小時之后，韓冰走進了金帥的辦公室：“金組長，崔德磊全部交代了。”
“噢，這么快？”
“還是組長有本事，把他的心里防線摧毀之后，他是不想交代也不行啊。組長，能不能傳授一下，你是怎么知道崔德磊在購買CT的時候，接收了供貨商的賄賂？又怎么知道他老婆會把錢轉移到他親戚的賬戶上？”
“其實群眾的舉報材料里講的很清楚，只不過你沒有注意罷了。辦案的時候要大膽假設，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要用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裝成已經掌握到了確鑿的證據，在犯罪嫌疑人神經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往往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