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云開日出
看著金帥沉穩的樣子，孫海波也不禁暗暗點頭，人家不愧是從中央空降來的，就是這種穩重又有幾個人能夠比得上？
金帥笑了笑：“這只是其一，不知道振國同志還有什么其他的意見？”
“還有一點就是對董強的抓捕問題了，當然了，集資案的認定是個前提，如果不能認定它是非法的，我們抓他就是錯誤的，如果認定是非法的，抓他就是對的。”
“看來振國同志所持有的不同意見主要是集中在對集資案性質的認定問題上。”
蔣振國看了一眼金帥：“你這樣理解也可以。”
金帥從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這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根據這個解釋，我認為對義州縣的集資案應該認定是非法的。”
蔣振國接過文件隨便翻了兩下，隨手丟到了前面的茶幾上：“金帥同志，法律是一回事，而怎么認定又是另一回事，我剛才已經說過了，義州縣集資案具有特殊性，對這個案子的性質認定必須要慎重。”
金帥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振國同志的意思是不是因為義州縣集資案是市政府某些人支持的，就可以認定為是合法的？”
蔣振國急忙擺手：“我可沒這么說。”
金帥笑了笑：“那請你解釋一下，什么是義州縣集資案的特殊性？”
這個問題可是有點不好回答，蔣振國想了好一會才字斟句酌的說道：“說它有特殊性主要表現在一下幾個方面，第一，董強在集資之初主要想發展和壯大教育事業，這是符合中央關于全民興辦教育指示精神的。第二，利用民間資本是中央和省領導大力提倡的，如果我們認定強盛集團的集資是非法的，那豈不是意味中央和省領導是在支持非法行為嗎？第三，集資案籌集了大筆資金也是為了幫助兄弟省市的發展，這同樣也是符合中央關于加強區域間經濟協作的指示精神。”
孫海波沒有講話，但他對蔣振國說的這些話是很不贊成的，金帥來花園市之前，孫海波曾經和蔣振國談過一次，不要他和金帥頂著干，可這家伙怎么就不聽呢？如果要講這些理論上的東西，蔣振國是絕對講不過金帥的，這樣一來兩個人就要頂起牛來，結果可就難以預料了。
孫海波正在這里擔心著，就聽金帥說道：“振國同志的話是邏輯概念的置換，是站不住腳的，法律就是法律，它只注重事實，退一萬步講單從振國同志這幾個觀點來看，也是不能成立的。”
蔣振國裝作很寬宏的樣子，笑了笑：“愿聞其詳。”
“第一，董強在集資之初確實是打著發展和壯大教育事業的旗號，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據我們目前掌握到的材料，可以證明他走的是先要名后要利這條路，這就是說他集資主要還是為了獲取不當利益；第二，你說強盛集團的集資得到了省領導的支持，可據我所知，省委省政府并沒有明文規定同意他們這種行為，而只是某個人的個人所為。”
說到這里，金帥停頓了一下，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接著說道：“我以上的觀點得到了振國同志所說的第三條意見的佐證，既然董強集資是為了發展壯大教育事業，那為什么籌集的資金并沒有全部投資到教育事業上，而是去其他省市搞房地產呢？中央是提倡加強區域間經濟協作，但那也是建立在利用市場規律辦事的基礎上。”
金帥的反駁很有力度，蔣振國張了張嘴巴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干脆端起茶杯來喝茶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他不講話并不代表金帥也不說了。
“下面我再重點談一談在海東省向陽市的投資問題，我就納了悶了，我們花園市的工作都沒有做好，為什么要支持董強去那里投資呢？即便是加強區域間的合作，也要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上，打腫臉充胖子這符合實事求是的原則嗎？”
看到蔣振國沒有講話的意思，金帥接著說道：“義州縣集資案的發生確實得到了某些人的支持，他們的目的我們都清楚。俗話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我們有能力的情況下，我不反對幫一幫經濟發展不是很好的兄弟省市，可是我們市的財政狀況很不好，有好多經濟數據都是吹出來的，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去幫助別人，財政上拿不出錢來，就要民間去集資，捅出了一個天大的窟窿又不敢承擔責任，這怎么能行呢？”
金帥越說越氣憤：“義州縣的集資案雖然是董強搞出來的，但是上面沒有人支持他也未必敢這樣做，嚴成為什么有這么大的膽子呢？”
聽到金帥越說越大膽，孫海波嚇了一跳：“金帥同志，咱們還是就事論事，題外話就不要再說了。”
“那好，咱們就事論事，這幾天我找幾個局的主要領導談過，結果我發現花園市的問題很嚴重，統計報表弄虛作假，財政上欠了好幾個億的外債，說得好聽一點是政績觀有問題，說得嚴重一點就是為了保住自己頭上的烏紗帽，達到向上爬的目的，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把群眾的利益放在心上。”
孫海波和蔣振國不是傻瓜，他們都聽出來了，金帥在暗示有些人為了討好上級領導而不顧老百姓的死活，這位上級領導指的就是省委書記呂宗良，難道金帥已經得到了什么風聲，否則他怎么敢這么講話呢？
“金帥同志，既然國家法律有規定，我原則上同意把義州集資案定性為非法集資，抓起董強也是正確的。”
金帥點了點頭：“兩個小時前，花園市公安局已經出動警力把董強幾個為首者給抓了起來，幸虧我們的動作迅速，如果再晚一步，董強就會乘坐直升飛機逃跑了。”
“還有這事？”孫海波吃了一驚接著又笑了：“他就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董強非法集資了那么一大筆錢，他能全部投入到向陽市的房地產上嗎？我判斷他一定把一大筆資金都轉移到海外去了，并且事先想好了退路，說不定他這一跑也正是某些人所希望的。錢能通神啊，這家伙都能利用直升機逃跑，還有什么事情辦不到？”
孫海波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如果他沒有問題的話是不會跑的，這一跑就更加證明了他有問題。金帥同志，說實話，集資案發生后，我也不是不想把董強控制起來，可是僅憑我一個人是承受不了那些巨大壓力的。”
金帥看了看孫海波，他認為最起碼孫海波說的這句話還是實話，現在他正是待罪之身，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他想抓董強，恐怕上面一個電話他就不敢再動了，既然他有這方面的認識，那就說明這個人還是可以爭取的。
書記會整整開了兩個多小時，最后才算是勉強統一了思想。金帥也知道，蔣振國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他之所以同意也是在演戲，背后還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小動作。對他這樣做的目的，金帥也很清楚，畢竟呂宗良現在還是江北省的省委書記，這可是一個巴結他的好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