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好長時間沒有見面了,但倪雙石卻并沒有變化很多,還是那種嬉笑怒罵、不拘小節的樣子,見到金帥后,先是來了一個熊抱,二話不說先問金帥最近又藏了什么好酒,不知道的準的以為這家伙是個標準的酒鬼。阿甘
“當聽到報社讓我來采訪你的消息之后,我激動得一夜都沒有睡著覺。”
金帥大笑:“你少來了,你恐怕不是因為采訪我而激動,而是惦記上了我的好酒吧?”
倪雙石奇怪的問道:“有什么不對嗎?夫子曰,有朋自遠方不亦說乎,朋友見面當然要喝酒了。我在美國待了這一年,嘴里簡直淡出鳥來了,回來后又跑到大西北待了兩個月,雖然酒場不少,可愣是沒有碰到一個投脾氣的,這喝酒也怪,和你在一起喝多少也不覺得醉,和那些骯臟官在一起,喝不到一瓶準醉。”
倪雙石說的是實話,堂堂的中央黨報記者,不論到哪個地方去采訪,當地的官員都要高接遠迎,這倒不是說倪雙石這個正廳級的官有多么大,關鍵是人家手中那支筆厲害,要知道妙筆雖然可以生花,但同樣也可以殺人于無形。
再加上倪雙石這個人不拘小節,一般人很難習慣他這種作風,所以一些地方官見了他,往往敬鬼神而遠之,能和他敞開心扉的恐怕也唯有金帥。
看了看距下班時間還早,倪雙石裝出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本來剛見面不想和你談工作,可是現在離喝酒時間還早,總不能在這里干坐著吧?干脆我和你透露一點高層的內幕吧。”
喝了一口茶,倪雙石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當記者的都是一些消息靈通人士,更何況他這個黨報的名記者呢,說的一些事情大多都涉及到中央的高層,其中有一些是金帥知道的,而有些則是金帥第一次聽說。
望著談笑風生的倪雙石,金帥驚訝了,這家伙從哪里得到這么多高層的秘密?又一想金帥就明白了,人家的姐夫是中宣部的部長,聽說今年秋季黨代會期間也要進政治局,有了這么一個大官的親戚,掌握一點旁人掌握不到的秘密也是很正常的。
“金大書記,我發現你變了。”
“變了?”金帥奇怪了:“我哪里變了?”
“氣質,你的氣質變了,我剛見你的時候,你才是一個小小的科級干部,那時候你給我的印象是,聰明、機智但又帶著一些農民式的狡猾,隨著你的進步,我每一次見到你,都會發現你身上的氣質在發生著變化,現在你身上的上位者之氣越來越濃厚了,雖然我知道你不是裝出來的,但是身上這種威嚴卻讓人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金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笑道:“我怎么沒有注意到?大胡子,你不要危言聳聽好不好,我現在時時刻刻都很注意和同志們搞好團結,又怎么會讓人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倪雙石搖了搖頭:“你沒有感覺出來并不一定代表不存在,其實,這也不是什么缺點,人到了一定的地位,就會自然而然的發生著某種改變,居移氣,養移體,地位和環境可以改變人的氣質,奉養可以改變人的體質,這是很自然的。”
倪雙石講的很有道理,金帥剛參加工作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徐麗的父親徐宗衡時,也覺得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后來隨著級別的提高,一些大官在他面前的神秘感就小了很多,特別是認祖歸宗成了朱家的太子之后,這種神秘感就消失不見了,正是因為這些原因,金帥無論見到多大的官員,都會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有人說距離產生美感,還有人說距離產生威嚴,這句話仔細分析起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一些大官平日里高高在上,一般人很難見到他們一面,再加上這些人善于裝,就更讓人覺得高山仰止,但金帥卻認為這些高官也是普通的人,也有平常人所有的七情六欲,只不過他們的地位比別人高一點,又善于偽裝自己罷了。
倪雙石的思維極為跳躍,常常在談到一個問題的時候,又蹦到另一個問題上,也許這就是他的職業帶來的習慣,而金帥的頭腦極為靈活,反映靈敏,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兩個人才能談到一起去。
盡管在辦公室里只有兩個人,但倪雙石依然四處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道:“離京之前,我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中央政治局委員的人選已經基本內定下來了。”
金帥吃了一驚:“大胡子,你別在這里胡說八道了,盡管你的消息很靈通,但像這種內幕,你是不可能掌握到的。”
倪雙石裝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你別看我的官小,只是一個小記者,但要說起消息靈通來,你可是比不上我,這件事情恐怕你們家老爺子也沒有告訴你吧。”
金帥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們家老爺子從來不和我談工作上的事情,即便是談到一點,也只是一些所謂的暗示,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明白,所以,我才說和那些大人物談話忒累。”
倪雙石大笑:“咱們兩個是朋友,朋友之間有什么好處就要分享,實話告訴你吧,你們家老頭子和文雅的爸爸這次進政治局是一定的,但你們粵海省這位恐怕就有點懸了。”
金帥以前聽老爺子暗示過,朱家與周家達成了一個協議,雙方要互相支持,怎么現在又突然變了呢?
看到金帥疑惑的樣子,倪雙石笑瞇瞇的端起了茶杯,就仿佛要等金帥去求他講似的,慢慢的品著。可是等了一會,倪雙石失望了,金帥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唉……”倪雙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真是服你了,你怎么就那么能沉住氣呢?本來我還想等你求求我,我好用這件事情討價還價與你達成一筆交易,可現在看來我又失算了。”
金帥笑了:“你愿意告訴我的,不用問你也會主動講的,不愿意告訴我的,就是問了也白問。”
倪雙石伸出了大拇指:“我又服了你一次,罷了,誰叫咱們是朋友呢,既然談到了這個問題,我要不和你講出來,我自己心里也癢癢的難受。”
“大胡子,你先別講,讓我猜一猜。”倪雙石剛要繼續講下去,就見金帥擺了擺手:“我們家老頭子這次能進政治局,主要因為他擔任過省委書記,而我們省這位則缺乏這方面的資歷,我估計中央可以任命他為粵海省委書記,但不會讓他進政治局,甚至還有可能從外省再調一個人來。”
倪雙石又一次伸出了大拇指:“我這是第三次佩服你了,你說的沒錯,這一次的全國黨代會雖然還沒有到換屆選舉的時候,但必要的調整還是有的,這主要就是因為你們家老爺子退下去,空出來的位置所引起的。他老人家的政治智慧可是比我們高得多,一點小小的好處,他是不會看到眼里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金帥已經全明白了,原來他還以為老爺子會拿退下來為條件,讓金帥的父親進入政治局,現在看來遠不是這么回事,至于和周家的合作,也只是說支持周元上位,而讓周元擔任一方封疆大吏,也是一個不小的進步了。沒有擔任過省委書記的資歷,是不可能邁過這一道坎,一步就跨進政治局的。
官場是一個論資排輩的地方,要想進步就必須把所有的隱形臺階都走完,金帥仔細想了一下,他從來就沒有聽老爺子說過朱家會支持周元進政治局,而這件事情則全是金帥自己想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