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城,西山閣
重重疊疊樓閣深處,是一處寬敞的庭院,院中雕欄玉柱,假山玉池,融和著周圍的景致,形成了一副如畫一般的景色。
院落中央,桂花樹下,是一個白玉小桌,桌前擺著四個玉石凳。
桌面上擺著一個精致的紫砂壺,只是現在,壺中的茶已經涼透,杯中的茶水已經見底,侍女小廝早已經被打發的遠遠的,所以,沒有人續杯,也沒有人續水。
“三世子,益城對我們太重要了,是我們重要的財源,可不能就這么丟掉啊!”
“我還是太小看小十四了!!”三世子輕輕的嘆息一聲,這位三世子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端是一副好皮囊,年紀比王觀瀾大大出五六歲的樣子,一襲白色的祥云錦袍,語氣深沉,“子寒,你和他接觸過,對他的觀感如何?!”
“很詭異!”侯子寒略一沉吟,下了一個判斷。
“詭異?這個觀感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太自信了,自信的讓人絕望,這樣的人要么狂悖無知,要么就有旁人意想不到的底牌,我傾向于第二種,但是他給人的感覺又不像,所以,我覺得很奇怪!”
“底牌?他現在已經是陣法師的身份,作為我們這一代唯一的術士陣法師,他現在的地位已經不在我們幾個世子之下了,所以,他有理由自信!”三世子搖了搖頭,“不過,他也應該很清楚,這只能讓他和我們四個站在同一個起點,但是比起我們經營多年的勢力來,他太弱小了,根本就沒有和我們對抗的資本,本不應該有那么大的自信!”
“或許他認為只要一亮出自己陣法師的身份,王府便不會允許別人動他呢?!”這一回,說話的是王觀潮,因為和王觀瀾的過節,這段日子,他在府中過的很艱難,最終,選擇了完全倒向三世子,對王觀瀾,他自然是恨之入骨。
“他不會這么幼稚,陣法師的身份只是代表一種潛力和可能性,王府就算是想保他,保護的范圍也僅僅是他的一條命而已,保他不死,僅此而已,至于其他的,并不在王府的庇護范圍!”
“或許他并不知道!”
“可能性不大,我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而且不像是那種屬于有人庇護的自信!”侯子寒搖了搖頭,“所以我覺得他很詭異,讓我心中不安!”
“侯公子,你是被王觀瀾給嚇到了吧?!”王觀潮語出諷刺,雖然完全倒向了三世子,可是他的地位卻十分的尷尬,三世子一系,經營多年,可以說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和利益,如果是一個普通人投靠三世子,那還好安排一些,可他不一樣,就算在府中再失勢,也是三世子的親兄弟,王府的世子,在地位上,天然便比常人高出一大截,這就不好安排了。
同樣,在王觀潮的眼中,自然也不會看上那些不起眼的位子,如果不能夠取得一個足夠份量的位子,也對不起他天然的身份,而在三世子身邊所有人中,他最想取代的就是侯子寒。
或許侯子寒并不是三世子手下人二號人物,但絕對是重量級的人物,不但是三世子的財源掌管人之一,還擁有著表少爺這么一個超然的身份,他也想這樣,現在,益城發生的事情,給了他這么一個取代侯子寒的機會,當然,這需要他用心去把握。
侯子寒看了王觀潮一眼,似乎明白他心中的打算,卻也不惱,只是淡淡一笑。
“這么說來,十四少是胸有成竹了,既然如此,子寒甘愿退位讓賢!”
“子寒……”三世子神色一動,剛要開口,卻見侯子寒微微的搖了搖頭,對他行禮道,“子寒無能,愧對世子信任,在益城出現了重大的失誤,理應受到懲罰!”說完之后,便倒退著退了下去。
“唉!!”望著侯子寒的背影,三世子終究只是嘆息了一聲,并沒有阻止,反而將目光移向了王觀潮,“十四弟,聽你的話意,似乎已經有了對付他的辦法了?!”
“只是一個想法而已!”聽到三世子詢問,王觀潮面上頓時堆起一絲諂媚的笑容,湊到了三世子的跟前,耳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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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城,算是拿到了!”推開窗戶,望著稀疏的星空,王觀瀾深吸一口氣,侯子寒走了,十個掌柜中有三個選擇了離開,其余七人全都留了下來,但是最終他們會留幾個,王觀瀾自己也無法確定。
屋中沒有點燈,擺放著的香已經燃了一半,一點亮紅色的火星并沒有燎原的跡象,當然,也沒有熄滅的跡象。
殘白的月光自窗外射入,與屋中裊裊的清煙融在一處,愈發透著一股子清冷的氣息。
屋中的陳設十分的簡單,一張八仙桌擺在中央,周圍擺著四張椅子,墻邊是一張木床,床邊擺著一張書桌,這些物件,都是舊的,也只有床上的被褥是新的,整間屋子可以說,陳設十分的簡陋,比起神鶴居的天字一號院中的一號大房,要簡陋的多。
但是王觀瀾卻覺得十分的自在,舒適。
因為,這里的一切,都是屬于他的。
是他的私有財產。
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之后,王觀瀾從來沒有一天像現在這么自在,這么舒心過。
在寧王府,即使開始時并不知道秘陣鏡世界的存在,他也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而在霧隱峽谷,更是險象環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如何能夠安心,直到現在,在這益城之中,他擁有了合法的身份,地位和財產,方才漸漸的安下心來,方才松了一口氣,能夠放松一下。
當然,這種放心,這種安心,只是心理上的,在現實之中,他還是有許多事情要做,想要真正的掌握益城,成為這座小縣城的主人,并不是將原來的統治者趕走就行了,他還要有效的確立自己的統治,只有這樣,益城才能夠完全的屬于他。
當他給益城的原統治者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將他們趕走之后,所面臨的問題就是如何真正的將益城收到到手中,為他產生效益,這才是他最為關心的事情。
對于益城,其他他了解不多,除了知道這個地方盛產鳳尾草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通過幾天的了解,他發現,自己還是太過小看益城的價值和地位了。
或者說,太過小看鳳尾草的價值和地位了。
原本,益城只是一個偏遠的小縣城,沒有多少商業,也沒有多少人煙,這里偏僻,落后,一無事處。
直到大齊寧王一脈永鎮西南,形勢發生了變化,六百年來,憑借著鳳尾草的關系,這里漸漸的發展成為了一處繁盛的縣城,而鳳尾草,則是這座縣城之中唯一的產業。
鳳尾草,之前王觀瀾對其的認知是一種不錯不藥草,現在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遠遠在自己的想象之上,打個比喻吧,鳳尾草在各種丹藥中的地位,便如鹽在各種食物中的地位一般。
每一次用的不多,但是卻絕不能少,最為要命的是,整個西南三州,似乎只有這一處地方適宜鳳尾草的生存,也就是說,六百年來,整個西南三州的鳳尾草都是由益城供應的。
西南三州,也正是因為益城源源不斷的供應鳳尾草,所以各種修煉丹藥的價格才會保持在一片平穩的狀態,而在六百年前,大齊立國之前,在這西南三州,各種丹藥的價格則是現在的十倍,因為那個時候,鳳尾草要從千里之外運過來。
這下子,事情就變的微妙了起來。
益城的地位變的微妙了,王觀瀾所處的環境也變的微妙了。
“壟斷性經營,又是不可或缺的東西,每年的凈利潤才五十萬兩,老三是豬嗎?!”
王觀瀾在搞清楚了鳳尾草的情況之后,對于三世子的能力不禁大大的鄙視了起來。
“鳳尾草的價格被壓的太低了,要提價,那幫該死的奸商,一斤三錢銀子,這樣的價格他們竟然也敢開,侯子寒竟然也敢接受,媽的,腦子他媽的都進水了吧?!”想到自己看過的那些帳目,王觀瀾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啊,那可都是錢啊,都是銀子啊,在王觀瀾的眼中,看那些帳本,就仿佛在看著無數萬兩的雪花銀如流水一般的嘩嘩從自己的指縫中流出去一般,讓人心疼不已。
“要漲價,一定要漲價,不過,怎么個漲法,卻是要費一番心思了!”王觀瀾暗自思量著,的確,現在鳳尾草的價格實在是被壓的太低了,必須要漲價,可問題是,這樣的價格已經延續了許多年了,甚至可以說,并不是侯子寒的責任,因為自從五十年前,益城鳳尾草大豐收以來,這價格就再也沒有上去過,再加上這鳳尾草可以說是牽扯到西南三州幾乎所有武者的利益,如果反彈起來的話,自己的處境可就堪憂了。
“算了,暫時不想這么多了,每年凈利潤四十萬兩,向王府繳十萬兩,還剩下三十萬兩,足夠我用了,我又不想去爭那王位,等到我徹底的將益城掌握,再尋一個借口漲價便是!”思量了一番,王觀瀾徹底的放下了鳳尾草的事情,益城初掌,事情千頭萬緒,總得理出一個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