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從南門進入海寧城,焦宛兒就四出打聽富戶的事。鄉人見她是個小姑娘,也不以為意,沒想到是強盜打壞主意。
‘好,就選他。’我點了點頭,說道。焦宛兒問:‘現在就去?’‘入黑了,吃點東西便去。’‘鄉人都稱呼這個退休京官做陳閣老,名字好象叫……好象叫陳世倌的,說甚么和皇帝交情不錯,易大哥,怕不怕?’‘我們江湖中人不怕官府……做得干凈些便是。’我和焦宛兒摸黑走到陳家的大宅‘安瀾園’外面的一條巷子之中,不過我們并沒有甚么夜行衣,都是穿著自己的衣衫,我那一件還是米白色的,自己也覺顯眼,卻是沒有辦法。
‘我先跳進去!’我對焦宛兒說道。我的華山派輕功‘上天梯’已練到Level4,安瀾園的圍墻并不太高,我只需在半空翻了一個身便上到墻頭,俯身伸手將焦宛兒也拉上來。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輕輕吹上我的臉上,令我的心不禁微微一跳。
‘甚么事?’焦宛兒察覺有異,立即俯伏在墻頭之上。我知道自己是察覺了點甚么,一時間卻又說不上來,只得搖手示意沒事,和焦宛兒兩人輕輕從墻頭一蹤,躍到地上來。
‘分頭行事?’焦宛兒小聲問道。我心想現在才三更過了一刻,大抵陳家的人都睡了,我們有一個更次可以慢慢動手,而且剛才那不安感覺仍在心頭揮之不去,當下不敢大意,于是拉了她一把,說:‘還是一起行動吧!’我們小心翼翼的穿過花園,雖說已經三更,人們早已安睡,但整個安瀾園卻顯得太過靜了。越往里面走,那種不協調的感覺就越重,就連焦宛兒也發覺:‘怎么……這園子好恐怖。’‘嗯~’我點了點頭,拉住焦宛兒閃身躲到一棵大樹之后。我需要仔細想一想,究竟那感覺是甚么來著?‘安靜和死寂是兩回事,我覺得這里一點人的氣息也沒有,好象沒有人居住……’焦宛兒望著四周說:‘不!沒有人就是沒有人,氣氛也不會如此怪異……’又一陣風吹來,我陡地醒覺:‘是血腥味!’轉頭對焦宛兒說:‘小心點,只怕里面發生了大事……跟我來,別胡亂走開。’焦宛兒點頭,和我一起矮身走過花園。越近大宅,血腥味越濃,我的心也就越驚。走到大宅門前,我幾乎已經肯定,里面一定片地鮮血,否則氣味不會如此強烈。再過多半個時辰,只怕附近的人都會被這陣血腥味驚醒。
焦宛兒拉住了我的衣袖,我點了點頭,緩緩伸出右手去推那大門。一推之下,赫然發現門的重量有異,心中自是吃了一驚。惟恐中伏,連忙使勁推去,大門應聲而開,發出一聲悶響,原來不是甚么人躲在門后,而是一具尸體伏尸門旁,這時也就給門推到一旁。
焦宛兒一聲低呼,忙按住嘴巴,我在夜色之中放眼望去,只見影影綽綽的,在里面一個穿堂橫七豎八的倒下了十來人,里面又是一道大門,只怕后邊死了更多的人。
‘陳家看來已遭滅門,’我吸了一口氣,卻又被那血腥味弄得十二分的不舒服:‘死了這么多人也沒驚動別人,可想而知安瀾園內再無活口,沒有人能出去求救。’焦宛兒蹲下去察看了兩具尸體,說道:‘是誰這么狠心?看這兩人服飾不過是尋常家仆和丫環,難道……難道是劫賊所為?’‘不會有這么猖狂的賊人吧?’我一步一步的走進去,說道:‘海寧城內尋常賊子不會如此妄為……’眼見后面一個大廳又死了七八人,我搖頭說道:‘如果陳家的人都在這里,那么偌大的一個安瀾園少說也住得下五六十人,難道五六十人全都死了?殺死這多么人,總會發出聲響吧!除非……’‘除非甚么?’焦宛兒問。
我不說話,也翻過一具尸體來看。那是一個年輕的丫環,身子已然冰冷,卻仍未僵硬,看來死了不到一個時辰。她的臉上帶著恐怖的神色,好象要大叫卻又來不及叫出口的樣子。我抬起她的下巴,驚道:‘果然!’焦宛
兒湊過來細看,我指著死者的咽喉說道:‘不出我所料,真的是武林高手所為,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勢子闖進安瀾園,見一個殺一個,從外面一路殺進去,根本不容陳家的人應變和求救的機會。你看,這女子的咽喉給人用暗器打中,立即斃命──這樣的話,就連遠處的人也能第一時間殺死,自然不會驚動到其它人了。’焦宛兒微一點頭,說道:‘只怕出面死了這么多人,內室的人還未知道出事。’我和她一路走進大宅的里面,果然又在長廊、后花園和房間之中多發現二十多具尸體,前前后后總數大約有四十余人,大都是被暗器打中要害致死的。在東廂后面的最后一間大房里頭有四具尸體,其中兩個是丫環模樣,另外兩個是一對年老的男女,看來是夫婦。
‘這兩人大概就是安瀾園的主人,也就是陳世倌夫婦了。’我查看著倒在床邊那年老的男人,說道:‘看來他臨死前受過不少折磨,所有人均是一招斃命,唯獨是來到這里才沒有第一時間殺死主人,莫非……莫非是要供甚么?’焦宛兒倒沒有參與討論,卻在墻壁前面的一列柜子搜尋。我自顧自地說道:‘依那兩個丫環的表情看來,還沒知道危機已經一命鳴呼,倒是這兩老受過大刑……這位老夫人倒好,看來死得還快,陳閣老的四肢卻給人打斷了。’‘只有一點首飾和銀兩,數來也該有二十兩……很快就會驚動旁人,我們不可再留在這里。’焦宛兒過來拉住我道:‘易大哥,別理人家的事,發生這等大案,一定會驚動官府和附近的江湖中人,我們現在不走的話,隨時會被發現!’我呆了一呆,點頭道:‘對!還要離開海寧城!不過你還打陳家的主意?’‘反正進來了,我們沒時間再為錢想其它辦法啦!只拿銀兩……走吧!’焦宛兒拉住我就往外走,我跌跌撞撞的隨著她走,天下第一劍劍柄帶過掛在床前的帳幔,把它給扯了下來,我眼角一瞄,拉住焦宛兒道:‘你看!’焦宛兒只好停下腳步,依著我指的方向望向原先被帳幔遮著的墻壁,上面赫然用血寫著十六個大字:‘普天之下,唯我獨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甚么意思?’焦宛兒心中一突,不安地問:‘殺人全家還如此大口氣,難道是魔教的人做的?’我也非常混亂,只是說道:‘只有日月神教的人才會如此心狠手辣,濫殺無辜,而且狂妄自大,要稱霸武林。不過……為了甚么?陳閣老一家不是江湖中人啊!這里面隱藏了甚么秘密?’‘我們不能再和魔教有甚么連系了。’焦宛兒說著,轉身就走:‘再給人誤會的話,再沒有辯白的余地。’一言驚醒夢中人,我忙不迭點頭稱是:‘咱們快走。’我們兩人直闖出安瀾園,照舊從原路躍出墻外,剛要松一口氣,卻聽得墻角處一聲呼喝:‘你們兩個是甚么人?’我心中一突,二話不說躍上前去,想要先把那人打暈。原以為只是尋常打更的又或是巡邏的捕快,萬沒想到對方武功甚強,一拳打在我的肩頭上面。
我連退兩步,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是武林中人,安瀾園里面又死了這么多人,若給他發覺必會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案子,因為是他親眼看見我們從里面跳出來。
‘難道要把他殺死,方絕后患?’我心中盤算著,和焦宛兒打了個眼色,示意她先行離去。焦宛兒會意,剛要轉身,巷子的前前后后竟出現了十多人,一下子把我們包圍。
其中一個四十來歲,身材甚高的男人走前兩步,開口問道:‘你們從這園子里面跳出來干甚么?’我看這人身上自有一股領袖的風范,可是比之楊逍大有不及,不是說他相貌不好,只是神情總有一些落寞抑郁,好象放不開的樣子。他的兩鬢已經斑白,一臉風霜神色,也和楊逍的倜儻沒有得比。
我正想開口,兩個人從安瀾園里躍出,一臉驚怒,對那人叫道:‘總舵主!出事了!里面……里面的人都給殺死了。’‘甚么?’眼前那中年人全身一震,其余的人都是一陣
騷動,那兩人又道:‘全死了……全都死了!一個活口也沒有!’那中年人再不理會我們,輕輕一蹤,已躍過墻頭,另外一個黃衫女子和三四人也跟著跳了進去。
‘是你兩個干的吧?’其中一個六十余歲,斷了一條手臂的道人喝道:‘竟然把陳閣老一家……’我連忙分說:‘不是的,我們進去之時里面已死個一干二凈,我們還花了一段時間研究,想知道發生了甚么事?’‘還在強辭奪理?’一個用白布幪著臉孔的男子喝道:‘不容這小子胡說八道,先廢了他再說!’我連退兩步,護住焦宛兒。‘別殺他!’在他身后的一個大胖子伸手阻止:‘留下活口查問事情始末。’那幪面人從腰后掏出一支黃金笛子:‘得了,我先廢他武功。’大胖子還待再說,那獨臂道人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這種狠毒之徒,重手一點不為過。’那幪面人二話不說,手持金笛直撲過來,我原沒想到會遇到勁敵,加之夜行,便沒有帶那把又大又重的天下第一劍了。焦宛兒把楊逍留給她的那柄長劍遞給我,我一接過來,勉強接住了那人的攻勢。想不到這支金笛竟能點、打、刺、挑,還包含了判官筆及長劍的招數,一時之間只有挨打的份兒。不過,這柄普通的長劍不但較天下第一劍輕,而且也較就手,舞動起來竟是非常靈活。雖然只是尋常器,大概是因為我的臂力得到天下第一劍的重量的鍛煉,此時劍招上發揮出來的威力比平日來得要大。
但對手實在太強了,功力約有280之數,再加上招式上占了便宜,我很快就招架不住。我的傷勢本來就沒有完全康復,這樣一來,胸口又開始作痛。‘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好用獨孤九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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