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花‘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放低抺布跑過來拉住我,轉頭對一個老人說道∶‘師父,這個是我的朋友。’說著與我一起走到廚房外面,問我道∶‘客倌,你是怎么進來的?’‘輕輕一躍,便進來了。’我抱著雙臂笑道∶‘喂!剛才你對你師父說我是你的朋友,怎么叫我做客倌?’孟小花有點尷尬∶‘這┅┅’‘我叫易一,你年紀和我差不多,叫我阿一也可以!’我道。孟小花雙手亂搖∶‘不不不!這個怎么可以?小人┅┅’‘鄂再小人前小人后了。’我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小孟,其實我來這里找你,是有事情要你辦’孟小花把綁在頭上的頭巾取下來,摸了摸鼻子道∶‘別說笑了,客倌┅┅老哥你是大俠來嘛!飛來飛去的,怎會用得著小人呢?’‘我至今還記得你做的菜非常美味,“清蒸豆腐”、“五花炒魚片”、“紅燒不見天”、“烏雞鯇魚湯”┅┅無一不是極品佳肴。我想小孟你煮菜的功夫可謂當世無雙,一定可以幫到我。’‘我算得上么?我的師父才厲害!’孟小花擺了擺手不敢自夸,卻甚是高興。我道∶‘便是剛才那老人家?甚么“揚州第一廚”?不過用不著你師父,我對你有信心。’‘那到底是甚么事?若是入廚的話我可是有信心。’孟小花拍心口說道。
我便把前因后果都告訴他。
‘玉笛誰家聽落梅?’孟小花了搔頭∶‘未聽過┅┅’正當我絕望之際,孟小花又道∶‘這菜名雖然改得離譜,但也不是沒法可想。但凡菜名一定有跡可尋,無論那關系多微細,菜名和菜式本身不會全然無關的,好甚么“發財好事”、“大展鴻圖”┅┅這道菜是很難推敲,但也不是絕無可能。老哥你只知道名稱?其他的一概不知?’我‘啊’的一聲道∶‘我只知道那?把五種肉煮在一起,那五種肉分別是羊羔坐臀、小牛腰子、小豬耳朵、獐腿肉和兔肉。’孟小花雙目放光∶‘這就容易得多!’我喜道∶‘你知道了?’孟小花搖頭說∶‘還差得遠呢!不過相比起只知道菜名無從入手,現在可以從材料方面推測,尤其這五種肉不是普通的肉,一定有特別的制法,再加上菜名中可能暗藏玄機┅┅你給我一晚時間,明天一早再來一品居,就算我不成還有師父在!’我滿意地離開一品居,去到城北城隍廟,果然看見洪七公正在煨‘叫化雞’。他撕了一邊雞腿給我,嘲笑道∶‘吃叫化雞比起找廚子好得多!’我一咬了一大口雞肉,不禁大叫好味,卻又說道∶‘明天!明天我一定可以給你一個答案,無論做得到不做得到!’‘好!’洪七公豎起了姆指,贊道∶‘無論小兄弟你成功與否,老叫化也服了你!’第二天,我老早便誑u品居。一品居還未開始做生意,我又照老規矩從后面躍進去,直去到廚房,果然見著孟小花。
孟小花雙手按著木臺,凝視著面前的廚具,散頭散發雙目無神,看來他竟是一夜未睡。我心中有點過意不去,便叫道∶‘小孟,你不用休息一會?’孟小花轉頭望見我,說道∶‘啊?你來了。’我走到他的身邊,只見大木臺上放著切成不同形狀的肉塊,我不知何解,孟小花已經說道∶‘關鍵是肉的形狀。這道菜的做法其實只有一種,便是炙。因為那五種肉類雖然各自有各自的煮法,但放在一起只有炙才能將五種味道混為一體,所以不成問題。因洛u酗首疑Y,配搭方面可以很思,但我認為這五種肉應該切細,然后釀起來┅┅不可能五種肉都釀到一起,三種也令味覺混亂,兩種便足夠了!那便有不同的配搭,五種肉類互相搭配,應該有二十五種變化才對┅┅’‘小孟,你已經想得這么多?’我詫異的望著孟小花,拍打著他的肩頭道∶‘厲害!你真是厲害!’孟小花笑道∶‘如今剩下配料、調味料和菜式的形相。配料可以有所不同,那是隨廚子心思所好,覺得哪一種配料最能把主菜突出,這不難。調味料也不難,種類和份量都可以從美味方面去推敲。因此只余下肉的切法我不知道,這
關乎賣相和口感,十分重要。’頓了一頓,對我說道∶‘你中午再來,我打算上街逛逛,一來讓自己松馳一下,可能找到靈感,二來去買那五種肉料。無論如何,買肉回來后我一定起灶做菜,到時你看成不成?’我離開一品居,逕自來到城隍廟。洪七公仍宿醉未醒,我想轉頭再來,卻不小心踢到他的紅葫蘆,把他驚醒。洪七公翻身坐起,笑說∶‘小兄弟,你一早來找我,莫不是已做好了“玉笛誰家聽落梅”?’我笑著躬身說∶‘洪老前輩,請你靜候午飯時刻,今日午飯便是“玉笛誰家聽落梅”了!’洪七公一躍而起,問道∶‘你說甚么?’我搖手道∶‘洪老前輩不用心急!其實這人也只是推敲出來┅┅不過他本身的廚藝一流,所以我相信他┅┅只是未必全然一樣?’洪七公大失所望,可是又轉悲為喜∶‘你說他本身廚藝一流?那很好!即使不是那道菜也會好吃棉!’我微笑點頭,洪七公已經催我快去找孟小花。
好不容易捱到午時,我便往一品居走去。孟小花一早已在后門等我,把一個籃子遞到我的跟前∶‘趁熱,快拿去!’自籃子中傳出來那香味果真是令人唾三尺。
我趕到城隍廟,還未走入去,洪七公已使上一流輕功搶將出來,我還未知道發生甚么事,手中籃子已到了洪七公手中。這一招其實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快如閃電變化多端,看來即使我全神貫注亦未必可以保得住手中籃子不被搶去。想到這里我忙著走進廟內,但見洪七公早已打開籃子,雙手顫抖著捧出一碗炙牛肉條來,顯示心情緊張。
我一看見那炙牛肉條,先是微感失望,孟小花了大半天才弄出這么一道平凡的菜來,實在好笑。豈料洪七公用力嗅了兩嗅,大叫道∶‘是這種香氣了!好!好得緊!’伸手抓起一把牛肉條便塞進口中。
洪七公才咬了兩口,已是臉上放光,一邊咀嚼一邊說道∶‘好!雖然還是有點不同,但仍是一味“玉笛誰家聽落梅”!每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膏腴嫩滑,或甘脆爽口,諸味紛呈,變幻多端┅┅肉只五種,但豬羊混咬是一般滋味,獐牛同嚼又是一般滋味,這種享受簡直難以形容!’說到這里,望我道∶‘小兄弟!你想吃的話回去叫那子做給你!這里全都是我的!’我笑著搖頭,眼看洪七公吃個碗底朝天,才舒了一口氣。
洪七公捧著肚子倒在地上,呵呵大笑道∶‘小兄弟,想不到你真的能夠讓我再嘗一次這神仙美食┅┅’我蹲在他身邊,笑著道∶‘如果洪老前輩還想吃的話,我叫我朋友再多做一次。’洪七公卻竟搖了搖頭,半晌,才道∶‘此菜只應天上有’,老叫化一生之中能夠吃上兩次已經心滿意足了。就此刻便死,也死而無憾。’
我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北丐洪七公竟然會把吃當做人生大事,只得在一旁陪笑。洪七公望了我兩眼,說∶‘易一,你果然是個信人,如今這世道人心險惡,能夠如此信守諾言的沒有多少個的了。’我搖頭道∶‘我的朋友都是講信用的人。’洪七公笑道∶‘這叫做物以類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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