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有一事為兄實在不明白。’我們從又上馬,朝西面一個小鎮走去。途中我忍不住問坐在林平之后面的狄云道∶‘你的琵琶骨被鐵鏈穿過┅┅我聽人家說,這琵琶骨上布滿神經線,只要受過傷,兩臂再也舉不起來。取出這兩鐵鏈之后,能否康復也要看神經受損有多少,是否永久受損等等。二弟你如今鐵鏈尚被取出,壓住了神經,竟然還能發力,當真是難以置信。’‘本來我也以為我這身功夫再也沒有了,豈料在獄中得遇貴人,跟他學了一套功夫,這功夫有甚么厲害我不清楚,只一樣對我有用┅┅可以使奇經八脈重生,讓我這廢人回復武功。’狄云說道。
‘咦?你在囚室中居然還認識到別人!’我覺得驚奇,說道。
‘囚室里本來還有一個男人和我困在一起,但在我入獄后半年后便殺了十余個獄卒和官差,然后越獄了。’狄云道∶‘在他越獄前幾晚,因為可憐我這不堪的生世,將一套神奇武功教曉了我,說過得一段日子,我的武功便會慢慢恢復。其實開始時我不太相信,以為是他安慰我之言,反正在獄中一直沒有用武功的機會。直到昨晚你們來救我,我見大哥你有危險,情急下出手,竟發覺武功都回來了,而且威力比我受傷前還要厲害!’我‘啊啊’兩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林平之回頭望了他一眼,說道∶‘這真是狄二哥你因禍得福,既然如此,更不應該辜負那位英雄的一番心意,把回復了的武功埋沒在鄉間。’狄云笑了一笑便不再說話。我忽然想起,自己早前也曾被玄冥二老破去內力,幾乎武功盡廢,后來又是學了一套神奇武功,方能糾正奇經八脈,使武功不退反進。我忍不住問道∶‘二弟,你那套武功叫甚么名字?’狄云側想了一想,說道∶‘嗯,好像是叫┅┅叫“神照經”。’我心中一突,世事竟有這樣的巧合?立即又問∶‘那位┅┅那位恩人叫甚么名字?’‘丁典丁大哥,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夠再見到他。’提起丁典,狄云笑道∶‘那時候他問過我是否跟他離開大牢,不過我因為生無可戀,也不跟著他走。想不到一年之后,大可你還是來救我了。’‘二弟,你有對那丁典提起過我的名字嗎?’天大地大,我和狄云竟然齊齊受過這個丁典的恩惠,令我不其然的覺得冥冥中有著主宰。我本來想問狄云是否他要丁典來救我,但想狄云在獄中絕對不會知道我受了重傷。這一切是巧合?還是天意?
‘大哥嗎?我沒有提起過。那段日子我也想起大哥和二弟的好處,不過和丁大哥說的都是我的冤枉,結拜一事不曾提起過。’我又轉頭問另一乘馬上的田伯光∶‘田兄,你在江湖上走動,丁典這人你聽過沒有?’田伯光想也沒想,說道∶‘在江湖武林中打滾的人何止一萬幾千,我田伯光哪能全都認識?但這丁典名不見經傳,相信武功不會怎么好,你二弟言過其實罷了!或許他天生異凜,不怕穿琵琶骨,與甚么神功無關。’‘八月十五日中秋那夜,六大派便會師光明頂,殲滅明教!’聽到周芷若這樣說,我心靈大是震動──這應該會是武林史上最大的一次正邪大戰!絕對比五岳劍派斗日月神教來得激烈!我立即便問道∶‘周姑娘,到底是哪六派參與這壯舉?’‘除了少林、武當、峨嵋、昆侖四派之外,還有崆峒、全真兩派。除了六大派之外,還有不少高手也會出關助戰。’周芷若道∶‘因為害怕日月教會乘六大派出關之后為禍武林,因此五岳劍派留守中原,而丐幫則主力對付蒙古韃子。’我點了點頭總算明白事情大概。當初為了替狄云取出琵琶骨上兩條鐵鏈時,曾經在荊州附近遇著大刀門要那馮鐵匠大量打造兵器,可能也為了這一場世紀大戰。
那個叫汪琳的峨嵋女弟子在后邊叫道∶‘周師妹,我們再不下山辦事,只怕天黑前不能誑u山上。周芷若對她點了點頭,細語數句,便對我道∶‘家師命我們這一撥人隨后接應,我們這就下山打點行裝,預備糧食,明日應當出發了
。少俠既已得知此事,是否也會西行出關?’我來四川原是為了倚天劍,如今滅絕師太不在山上,倚天劍亦定當讓她隨身帶走,留在四川已沒意思。至于之后的去向,我本來就沒多想,只知道到金陵去又或者北上尋找琦、胡斐等人行蹤。我暫時沒有神石消息,遇著六大派圍攻光明頂的大事,自然要湊湊熱鬧,說不定又有意想不到的著。于是便點頭應道∶‘我們也會出關┅┅未知能否與周姑娘同行?’周芷若臉上一紅,我已覺得自己失言,果然那黃獻芳小聲說道∶‘周師妹,與男子同行,怕師父會不高興。’周芷若微微點頭,我已搶先躬身說道∶‘對不起了幾位師姊,這實是在下言語無禮。在下本來想要參觀寶山,也打算拜會一下武林名宿滅絕師太,既然如此,我立即便與同伴下山,中秋時節在光明頂再見幾位。’那黃獻芳個子雖然矮小,但也長得一副不俗的體態,見我賠罪當即襝衽說道∶‘少俠無需多禮。’以眼神向周芷若示意,周芷若嗯了一聲,對我說道∶‘易少俠,我們先走一步。圍攻光明頂一事兇險萬分,但為除魔滅妖,那是犧牲性命也在所不計。小妹只有祝愿大家平安無事,能夠堅持至光明頂并肩作戰。’頓了一頓,說道∶‘后會有期了!’‘后會有期!’汪琳、黃獻芳、過希美一起襝衽道別,我和石破天連忙抱拳還禮。
望著四人下山,我才對石破天說道∶‘想不到此行是白走一趟┅┅但看來好戲在后頭。’‘甚么好戲?’石破天問道。我望了望他,來我和周芷若說了大半天他還是聽不明白,只好笑道∶‘有一個叫明教的組織,也不知道為甚么多年來一直和中原各派不和,時有爭斗互有死傷,簡直仇深似海。今次各派商議盡遣高手圍攻明教,勢要一舉將之殲滅,不成功便成仁!’石破天‘啊’了一聲∶‘大家仇深似海?只怕大家打起上來,要殺許多許多人!’‘那是自然的┅┅好比兩國打仗,有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我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次正邪大戰論規模論決心也不比以前,只怕雙方投入的人手各有數百甚至一千以上,而且一戰下來非有一方被消滅不會停止。’雙兒腦筋靈活,眨眨眼便說∶‘隨便哪一方全滅,那已經要死一千人以上┅┅然而另一方也要付出沉重代價,那么真是血流成河了!大爺你怎么不阻止,剛才還答應參加?’‘阻止?雙兒你雖然聰明,畢竟只是小孩子,不明白當中難處呢!’我苦笑道∶‘先不說有沒有道理,就是道理在我方,一千幾百人嚷著要打,豈是一兩個人便能喊停?再者,我說過是“正邪大戰”,自古正邪不兩立,這場架是非打不可,問題只是甚么時候而矣。’‘常常聽說魔教魔教,那明教真是壞人來嗎?’石破天問∶‘如果真是壞人,那么易大哥去殺人也是應該的。’‘難說得很!’我再次嘆道∶‘我曾經聽過一個叫南賢的武林前輩說過,明教之所以被目為邪教,主要因為他們在西域立教,架構嚴密行事詭秘,又信奉火神“明尊”,被視為異端,每與正派接觸都會起沖突,各有死傷,積下來上百年的新仇舊怨,才使到雙方不能共存。照我說吶!這“正邪”兩字,原本難分,正派弟子若是心術不正,便是邪徒,邪出身的若是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你看青城派余滄海何等卑鄙?岳不群也只是偽君子!相反我和令狐沖也曾被當作勾結日月教的惡徒,我更被誣蔑然后追殺!’‘那么明教之中有一心向善的人嗎?’這次是雙兒問。我想了一想,道∶‘不知道。其實我在兩年前曾受過明教中人的恩惠,那個叫楊逍的好像在明教里面地位很高┅┅我們做人不能太過心胸狹窄,我于“正道”兩字原本就不執著,并不憎恨明教啊!只不過大部份人都以名門正派自居,不但不把所謂邪派放在眼里,更視殺戮對方為己任,這是我深不以為然的。雙兒,我答應那位周姑娘前赴西域,主要是想趁機查探其他事情,并不是真要沒頭沒腦的攻打明教啊!’石破天和雙兒聽了我的解釋,這才恍然大悟,
尤其雙兒喜不自勝∶‘我就知道大爺不是那么無情冷酷的人。’我用手指輕扣她的額角,笑道∶‘這個你大可放心!’又轉頭對石破天道∶‘你這固長樂幫幫主是否真的不干了?我們越走越遠啦!’石破天笑道∶‘我早對易大哥說過走得越遠越好,到甚么關外那是再也不會讓貝大夫他們找到我了。’我笑了笑,望雙兒道∶‘我還沒空把奶送到北京┅┅你再隨我走一趟大西北,可好?’雙兒自然立即答應。
說話間我們三人已下了峨嵋山,在附近一個小鎮隨便找個客棧休息。
本來想打聽倚天劍的消息卻失望而回,但旋即讓我得知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一事,也算是迭起了。玩過RPG的人都知道,游戲過程中無論為了趣味也好為了進度也好,一向唯恐沒事干,有事件發生才意味著劇情得到推展。這時候出現六大派大戰明教,于我來說正合心意,使我在得到‘碧血劍’和‘鴛鴦刀’兩顆神石后知道該從哪個方面入手。既然一時間找不到琦和胡斐他們,又沒其他神石線索,到關外昆侖山那邊會合六大派或許是個轉機。
決定了參與圍攻光明頂,距中秋會師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不過我打算第二日便起程,因為明教若然得知有人進攻,定在中途設下無數埋伏,我們越遲出發中伏的機會便越大,倒不如早早上路,在他們有所知覺前去到昆侖山又或是繞路而行,當可避開明教的伏擊和機關。
天已入黑,我和石破天、雙兒在客棧用飯,要了麻婆豆腐做菜。石破天忽然想起,問我道∶‘易大哥要立即起程,我們如何通知田兄?’我夾了一塊豆腐,聽得石破天說話,不禁呆了一呆──原來我竟然沒了此事。當下尷尷尬尬的說道∶‘田兄此刻便在重慶,我們到重慶卻要兩三日,來回便差不多五天了。打從這里向西北而行是最快的,實在不方便折返去找田兄┅┅’‘總不能讓他獨個兒在那邊呆等,至少得找人知會他一句。’石破天說。我無奈點頭,只好另想辦法了。如果有田伯光在隊伍中幫手那是最好,他的武功算得上很不錯。只是于世人眼中他始終是個賊,絕不可讓他參與六大派的──他愿意六大派也不愿意!
‘明天雙兒去添三件斗篷,我們才上路。’我另外吩咐道∶‘雖然到時已是七八月的天氣,但關外氣溫還是稍低,而且多風沙┅┅也要多買兩匹健馬。在關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沙漠,雙兒可不能老是坐在我后面,石兄弟的馬兒不好,也得換上一換。’我們用過了飯,便各自回房去。
我服了一顆鎮心理氣丸,在床上打坐片刻,藥性都化了。到得今晚,平一指送我的十二顆鎮心理氣丸已沒了一半,我的寒毒果然如他所說未能驅除,只能鎮壓住。這寒毒偶爾還要發作,一發作時輕時重,輕者只是身子發冷牙關打戰,重者手腳僵硬呼吸困難。而最重要的便是服完十二顆鎮心理氣丸的時候,也是我命喪之時。平一指說過這寒毒積聚體內越久,會越是傷身,而鎮心理氣丸能夠把寒毒壓抑一年,副作用便是一年之后再也無效,寒毒會一發不可收拾。我無奈只得以這藥爭取時間,希望能夠找到方法根治,又或者可以在發作前找齊十四顆神石離開游戲,寒毒也不會對現實世界的我起甚么作用。
只是半年已經過去,現在看來后者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把余下的鎮心理氣丸放回次元包袱,又端出了屠龍刀來細看。這屠龍刀也許會藏有神石的線索,我答應周芷若前去光明頂,一來是看看有沒有甚么突發劇情讓我去解決,二來也是接近滅絕師太的好機會。我已想過了,當初到峨嵋山打算查探倚天劍的事根本不切實際,只有伺機把劍奪來,刀劍合璧,才有得到真正答案的機會。
這想法雖然大膽,但卻是最有效的了。
我把屠龍刀放好,想起一事,伸手到懷里取出一張紙片,也放到次元包袱里。這紙片便是狄云給我的甚么‘
連城劍訣’,我看過了只是五組數字而矣,實在是個笑話。但狄云又不是會講大話的人,更不會拿這種無聊笑話消遣我,于是我才保管著這五組數字。我怕把紙片弄丟,于是便打算放到次元包袱里去。
我手才伸進次元包袱,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句說話∶‘即使有“連城劍訣”也練不成“連城劍法”,我派另有一部《唐詩劍譜》,兩者分開,看的人均是一頭霧水,只有合而為一相互參照,才能看出其中奧秘。’當我的手從次元包袱抽出來時,已握著一卷《唐詩選輯》。如果大家沒有忘記,便會知道這本《唐詩選輯》我是哪里得來的。我在現實世界中修讀中國文學,奧然深知這本是貨真價實的《唐詩選輯》,里面唐詩三百,首首經典,千古以來為人傳頌,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要我背也可以背出其中一二百首。只不過洪勝海言之鑿鑿的說那‘山東七霸’之首彭連虎把它珍而重之的放到石墻暗格里面,然后經常取出來參詳,個中必有原因。
當然我只是推測,甚么《唐詩選輯》,難道竟是一本連城派的《唐詩劍譜》?我記得田伯光在狄云走后曾經說過∶‘我也不知道原來梅老前輩竟有一個甚么“連城派”,但他所使的卻是“連城劍法”沒錯。這連城劍法早二十年非常有名,每招每式均以唐詩三百中的詩句命名,因此又叫“唐詩劍法”。傳說這唐詩劍法便有三百路,每路由絕詩的四招以至長歌的數十招不等,也不知是真不是,反正沒人見全。’我翻開《唐詩選輯》,再一次確認和我所知的一般《唐詩選輯》并無任何分別──唯一可能便是詩的排列次序并不全然一樣。但這是《唐詩選輯》的通病,各種版本也有,可謂莫衷一是。但我手上這部《唐詩選輯》可是最通行的一個版本,分做八卷,由古詩開始,到絕句和樂府,附九后人的少量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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