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媳婦子在安寧未來之前都圍在安婉身邊,安寧來了之后安婉頓覺得穿戴得再貴氣也比不上安寧簡單又不失身份的妝扮。又聽得安寧的孩子得到了身邊兒的夸贊,心里不滿,言語間難免有些敷衍。旁人看出來了自然順帶著要夸贊翰哥兒一番,這有了前面的鋪墊,這夸獎的話在安婉看來又是勉強又是刺耳的。
海翰比福生他們幾個小一年,真的說起來也就比臘月生的安煦小半年。安大嫂嫁入安家好幾年才有了安煦自然看的緊,她從安寧這兒取經,又照顧的仔細,安煦愛動看起來健健康康的活潑可愛的。再看海翰如今也五歲了,可看著就沒有表哥們健康,有些孱弱,偎貼在安婉身邊兒,也沒小男孩兒的好動。
說起來安婉出嫁這幾年她相公不像張致遠那般自持不愛色,安婉嫁過去之前通房大丫頭就有好幾個,只海母就那么一個兒子也不希望被‘下作小娼婦’占了兒子心思,那些通房侍妾自然有所收斂。但安婉嫁過去,有了當家太太,安婉因為這個捻酸倒醋,最開始時手段粗鄙斗不過那些通房侍妾不說,還險些失了丈夫、婆婆的心。那段時間宅斗高手房青蘿教授了她不少手段,再加上同其他官太太聚會時候聽得多了,安婉也頗有了幾分手段。又加上娘家勢漲,緊接著她懷了孕,便不由自主的高了半截。那些通房侍妾不用她使手段去打壓,海母為了孫子著想也幫著打壓,偏生的那些通房侍妾不安分,安婉有好幾次差點中了招,更加將肚子里的孩子看重了。后房家送了兩個貌美的婢子,再加上原本的通房侍妾在她眼前嬌聲細語的模樣,安婉氣的咬牙,夜里背人的時候沒少流淚。丈夫的心要抓,后院的也要整治。在護著肚中孩子的同時,也對那些個通房侍妾采取一些手段,防著她們懷孕。
在正妻未生嫡子之前不得有庶子,嫡子和庶子之間至少要差三歲。這是大家規矩。但通房侍妾為了要抬成姨娘,花樣百出,聯合起來給正妻上眼藥的事兒更是家常便飯的。而且安婉懷孕更是成了攻擊目標,安婉也知道,等哥兒生下來,海母含飴弄孫,家里的權力漸漸都被安婉攏到了手里。而且她相公也因為翰哥兒到正房里的時日多了起來。安婉相貌不差。再加上生了孩子后多了幾分嫵媚和豐腴,又慢慢將心攏了回來。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懂得孩子的重要性,當真恨不得捧在懷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等孩子三歲(虛歲)之前還抱在奶娘懷里連地都很少下,吃奶吃到三歲多才掐了,平時又不多讓孩子走路,孩子身體自然孱弱些。
因而安婉聽得安大嫂問翰哥兒要不要一塊兒和表哥們去玩的時候。也不管翰哥兒眼中的渴望,條件反射性的拒絕了。
人家娘都這么說了,安大嫂也不勉強。轉頭吩咐了丫鬟婆子好好看著哥兒們。安煦顯然是和福生、安康熟絡,就是表兄弟差不多一年沒見面有些生疏了,但不到一刻鐘就重新熱絡起來。福生和安康也很大方的把自己拿來的玩意兒同安煦分享,里面就有個八音盒。這時候八音盒金貴,稀奇的很。原本那個八音盒被福久小包子弄壞了,安寧承諾了給修好,索性拆開弄懂了原理,琢磨了半天還真讓安寧鼓搗出來了。安寧聳肩表示這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純屬運氣好,當然了這么想的時候尾巴都差點翹天上去了。鼓搗出來的八音盒就拿出來給孩子們玩。福生和安康之所以這么大方的拿出來給安煦兒,哥倆表示玩膩了。其他人沒見過啊,就是幾個小姑娘也圍過來瞧新奇。
眾說紛紜,只說張家富貴,這八音盒金貴什么的。安婉表面上渾不在意,卻是攥緊了帕子。偏翰哥兒也說著也要,安婉沒好氣道:“要什么要,咱家可沒那么富貴,能有這么金貴的東西!”
福生年紀小,也知道翰哥兒是表弟的,說要拿八音盒來送給他。安婉有些陰陽怪氣的道:“還是算了罷,這么精致的玩意兒,小侄子特意拿出來給大家現一現的,要是給了翰哥兒,大家兒可就看不了了,可不就是掃了大家的興致了。”她話里的意思眾人一聽就明白了,場面頓時有些尷尬和冷場。
安大嫂有些不悅,本來就是小孩子家家的一塊兒玩,從安婉嘴里說出來就像是福生特意炫耀似的,真是不知所謂。見場面冷了下來,連忙過來說外面冷,讓幾個孩子到小廳里去玩。安寧挑了挑眉,掃了臉色漲紅的安婉一眼,她算是不明白了,要說以前‘安寧’還在閨中的時候,和安婉有過節吧,可真說起來安寧比安婉大五歲,倆人還這沒什么好說的,再說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還能有多大的仇恨讓她記恨到現在。等安婉也嫁了人,兩人見面的機會本來就少的可憐,怎么每次見著了這安婉就有故意針對她的嫌疑,就是帶著房青蘿上門那次真讓她有些膈應。兩人說起來是姐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仇人呢,當然了每次都是安婉單方面的挑起戰爭,說話夾針帶刺的。安寧上輩子加上這輩子活的時間都三十多了,自然不會和她這么個小姑娘計較。當下臉色只是沉了沉,又恰逢安夫人差人來請安寧過去,安寧就和安大嫂說了聲,就抱著福久進去了。
安寧這一走,安婉心里突然泄了氣,臉色也不帶好,翰哥兒從沒見母親對他這么嚴厲過,眼圈有些紅,安婉也顧不得其他,只顧著哄兒子去了。其他太太姑娘的也自顧自話去了,拜完年就收拾東西家去了。
安寧抱著福久去見安夫人,見安夫人跟前有一面生的女孩兒,大約十三四歲,看見了安寧忙站起來一副拘謹的模樣兒。安夫人見到了姑娘和外孫笑的親切,素來知這個小外孫的脾性,就不勉強抱他,拉了那小姑娘的手同安寧介紹道:“寧兒,這是你二舅舅家的女兒,叫文佩。你弟弟不在家,你二舅舅就讓文佩過來陪陪我。”又對叫文佩的女孩兒笑道:“佩兒,這就是你寧姐姐,已經嫁了人家,抱著的是我的小外孫,還有另外倆外孫沒過來。你也不用拘謹,都是表姐妹的。”
文佩怯生生的叫了聲‘寧姐姐”又去看福久,福久繃著小臉兒把臉膩到安寧頸窩里擺明了不給人家面子。安夫人失笑道:“這小外孫小小年紀就跟姑爺似的不茍言笑的,佩兒別介意。”話里的寵溺不言而喻,就是責備也是不痛不癢的。文佩點頭表示她明白,安寧坐下來,讓福久坐在她腿上,安夫人一會兒問他要不要吃糕點,一會兒又讓人拿了果子進來……安寧更是狐疑了,說實話安寧對自己的外公家,也就是安夫人的娘家沒多少印象,在‘安寧’的記憶里,安家和安夫人的娘家往來極少的,‘安寧’也很少聽安夫人提及她的娘家,就知道安夫人的娘家在揚州,她有兩個舅舅一個姨媽,剩下的外祖父已經過世,只外祖母還在。每年的節禮和年禮都是按時不拉的送過去,但安夫人卻很少回娘家,至少在‘安寧’的記憶里是沒有的,就是她娘家的人也沒上過安家門,如今破天荒的來了位表妹,再看安夫人的態度,就覺得里面肯定有事兒。不過當著人家這表妹的面兒,安寧也不好過問。不過想想安夫人不會是有意讓這內侄女說給安然吧?
想到這兒安寧不著痕跡得打量起這位素未謀面的表妹來了,許是過年的緣故她穿戴一新,穿的是桃紅色襖兒,外罩大紅錦緞對襟褂子,搭配著粉紅色棉裙。梳著簡單的發髻,雙耳留髫,以小碎花點綴發髻,簡單精巧,再看她相貌,柳眉紅唇雪膚,雖不是嬌艷,但也清秀可人。只是她大多時候眉毛平滑,低垂眼簾,手指有些不自然的捏著衣擺,顯得拘謹又溫順。不過安寧發現這表妹的手指指尖有些細繭,揚了揚眉,難不成在家里過得不好?又瞧安夫人表面親熱,但細節言語中都可以看出和這個未曾謀面的內侄女很疏離,不親。再細想安夫人剛才說過的話,‘你弟弟不在家,你二舅舅就讓文佩過來陪陪我。’這兩句話中間有什么必然聯系么?
安夫人說了會兒就讓丫鬟領著文佩回房間了,待文佩走后,安夫人端起手邊的茶杯,用杯蓋拂去茶面上的浮葉,輕呷一口,臉色一反剛才的親熱反而是淡淡的。福久拉了拉安寧的衣擺,打了個可愛的哈欠,安寧抱著他哄了會,又讓鵲兒拿了玉質九連環給他玩,說等一會兒再睡,狐疑的看向安夫人,道:“娘,這表妹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