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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用力的呼吸著,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巨人。
他忍不住握緊了有螺旋溝槽和鎧甲指掌相連的重矛,朝前刺出。
尖銳的風聲響起,黑色的重矛在空中形成了一條速度驚人的黑電,矛尖前方的空氣都是“啵”的一聲輕震。
林夕直覺這一擊的力量遠勝自己平時,但同時渾身卻是有些僵硬之感,再行隨手做了幾個動作,他便明白是這種魂兵重鎧最為僵硬之處在于腰腹,后仰和擰身等動作會受鎧甲本身的限制而無法做到,這樣一來,跑跳沖殺沒有任何的問題,但許多身體擰轉厲害的動作卻沒有辦法做到。
微微沉吟了一下,林夕轉身跑向了那條才剛剛開始融化的濕滑冰毯。
一跑上那條冰毯,高亞楠和姜笑依等人就見到林夕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飛跌出去,就要重重跌倒,但就在要落地的瞬間,林夕左臂盾牌一撐,卻是又穩穩的站了起來。
接下來林夕在冰毯上就如身體僵硬的醉漢一般,以各種古怪的姿勢跌跌撞撞的往前沖。
“他這是在做什么?”
蒙白看不明白,忍不住出聲。
“還能做什么,無非就是熟悉這件魂兵重鎧。”邊凌涵看著冰路上看似十分狼狽,但動作始終十分連貫的黑色重鎧,皺眉轉頭問身旁的姜笑依:“你覺得你做他這些動作的時候,還能保持得住重心么?”
姜笑依苦笑著搖了搖頭,“早就摔得七葷八素了。”
邊凌涵也搖了搖頭,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是怎么練出來的?”
任何武者和修行者都十分清楚,無論是普通的重鎧還是魂兵重鎧,無論制造的大匠師多么驚才絕艷,這些沉重的,一塊塊以各種方式嵌合的鎧甲,總不可能像輕薄的衣物一般,總是或多或少的對武者和修行者有著很大的制約。
身穿重鎧,越是動作靈活,能夠發揮出平時武技的,自然會更強。
現在邊凌涵等人也都已經看出這具魂兵重鎧在腰腹處的活動限制最大,林夕就像是僵著腰硬做某些需要擰腰或轉腰的動作,在這樣的情況下,重心自然就會失掉,人就像被自己擺出去,可林夕下一個動作卻都能硬生生的調整過來,同樣是練習青鸞二十四式,這種遠超他們的平衡能力,就讓姜笑依和邊凌涵等人根本無法理解了。
他們卻是不知道,早在青鸞學院時,林夕就已經和一名名叫徐生沫的人開始了戰斗…在每日其他修行開始之前,林夕就已經被徐生沫折磨得精疲力竭。在離開學院之后,徐生沫交待的修行,林夕也是一直都沒有停止。
林夕的修行一直都極其辛苦…只是林夕此刻自己恐怕都沒有意識到,他修行的目的,從一開始純粹享受變強的樂趣,到現在已經不知不覺有了很大的改變。
林夕看這個世界的目光和高亞楠、邊凌涵等所有人都不同。
在這個世上所有人眼中司空見慣的事情和景物,在他的眼中,卻很可能十分的新奇。所以在當日劉伯帶著他走出小鎮,行向四季平原,途徑杏花村之時,杏花樹旁的木橋上,雨中撐著油紙傘,提著籃子的普通村女,和遠處牛背上的牧童,在他的眼中便成了最美麗的風景。
因為之前的世界根本沒有真正的修行,所以在發覺這個世上真的有飛劍的存在之后,他對于劍,對于修行的興趣,自然要遠超這世上一般的修行者。
這基于最本源的動力,再加上他的天賦和獨特品行被夏副院長等人發覺,加上青鸞學院刻意的壓迫,以及到東港鎮后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再加上他擁有的能夠保命的獨特能力,他在修行方面,自然而然的就已經成了超過當日半雪蒼原上賀蘭悅汐的“修行癡”。
除了將修行視為生命存在的唯一意義,將力量看成這世間最本源東西的李苦,敢于不斷的以真實的死亡來修行的林夕,在這世上其實已經難以找出多少可以比肩者。
林夕一邊嘗試著用這具黑魚重鎧做出各種高難度的閃避和阻擋、刺殺動作,一邊仔細的感覺著魂力的消耗速度。
魂力的流淌是很奇妙的,就像是體內有一個小池子,在往外不停的淌水,一般的修行者只能大致判斷出小池子的水會在什么時候流干,但林夕對于時間卻是把握得比任何人都要精準,他可以肯定,在這樣的連續動作之下,他體內的魂力最多只能支持五停,也就是五分鐘的時間。
也就是說,一般和他同等的大魂師階的修行者,最多也只能御使這具魂兵重鎧兩分半鐘。
從這點來看,這種黑魚魂兵重鎧在魂力消耗上的確做得十分優秀,因為兩分多鐘的時間在平時看來是極短,但在真正的交手時,兩分多鐘的時間已經是很長,已經足夠分出許多次生死。
吉祥津津有味的看著林夕以跌跌撞撞之勢沖過冰毯,它就在高亞楠的腳邊蹲著,越看林夕穿著這一身重鎧跌跌撞撞的樣子越覺得有趣,它揉了揉自己好像又有點餓了的肚子,不由得咧開了嘴,然而就在此時,它的四個爪子卻是突然有些微僵,因為那一股讓它覺得莫名危險的淡淡氣息,又出現了!
它的耳朵和三條尾巴都微微的豎了起來,烏溜溜的眼睛也開始四處張望,然而它依舊無法感知這股危險的氣息具體來自哪個方位,只覺得似乎在逼近,于是它忍不住對著林夕發出了“咿”的一聲驚叫。
林夕才剛剛沖過冰毯,停下來,他耳中還充斥著這具魂兵重鎧停止魂力灌輸時發出的泄氣般的轟鳴聲,但他還是聽到了吉祥的這一聲驚叫,感覺出了其中的緊張之意。
他馬上微微沉身,徹底穩住身形,警覺的朝著四周望去。
很快,他也感知到了一開始感覺到的那股淡淡的危險氣息,而這次,他莫名的覺得天空中有異樣的風在流動。
他馬上抬起了頭,望向天空。
天空已經微微發亮,沒有大荒澤那種遮擋視線的鉛云,他可以看到天空中極高處。天空中一片清明,沒有任何飛著的東西,然而卻有異常濕潤的水汽襲來。
在林夕抬頭之后,高亞楠和邊凌涵等人也都感覺到了天空中飄來的水汽,也都抬起了頭來。
天空中沒有雨云,但就像是風卷起了湖水,很快水汽更濃,有一滴滴的雨滴開始灑落下來。
長孫無疆此刻的傷口絕對不能沾水,眼見一場雨就要落下,姜笑依馬上撐開了一柄早就在出發前就準備好,用皮革帳頂改制成,足以遮住整個擔架的大傘。
看著飄灑下來的雨絲,林夕想到了東港鎮的雨,他知道這碧落陵中水域眾多,下雨和息子江畔的東港、燕來諸鎮一樣,是十分普通的事,然而這陣雨卻讓他覺得有些不同尋常,所以他下意識的就繞開冰毯,快步朝著擔架跑回。
細雨漸密,雨珠也大了不少,姜笑依手中的大傘很厚實,皮革卻很柔軟,雨滴落在傘面上,一直都沒有什么聲音。
然而就在林夕距離他們還有十余步之時,“噗”的一聲,姜笑依手中大傘的傘面上,發出了一聲清晰的雨滴砸落聲。
姜笑依手中的傘一震,他的整個人也是一震。
厚實柔軟的傘面上出現了一個孔洞,那一滴豆大的雨珠,竟直接落穿了堅韌皮革的傘面,繼續落下,“噗”的一聲,在他們有所反應之前,這滴雨珠落在了擔架上。
這種擔架也是用結實的皮革和平布繩制成,然而這滴雨珠落在長孫無疆身側的擔架上,卻是沒有一絲水珠濺散開來,這一滴水珠竟然再次直接穿透了厚實的皮革,在擔架上留下了一個孔洞。
所有人的臉色驟然發白。
這一滴從天空墜落的雨珠,完全就像是一支小小的箭矢,也就是正好沒有落在長孫無疆的身上,若是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必定會添上一個血洞出來。
“怎么回事?”
蒙白捏緊的拳頭,滿眼恐懼的看著天空。
天空中有無數雨絲正在墜落下來,已經是一場大雨,誰也不知道,無數的雨珠中,哪一滴擁有方才那一滴雨珠一樣的威力。
“當!”
就在此時,林夕的身上也傳出了一聲銳響聲。
一滴雨珠砸在他的頭盔上,就好像一個尖銳的小尖錘重重的敲擊了一記。
高亞楠抬起了頭。
因為之前對付那最后七具魂兵重鎧消耗了她大量的魂力,所以她的臉色本身便變得有些蒼白,但是此刻她也沒有猶豫,在抬頭之時,雙手便朝著上方伸了出來。
她體內的魂力源源不斷的從指掌之間流出,每一條流淌在空中的魂力就馬上化成了一股股凜冽的冰寒氣息,一層層的冰片在上方飛速形成,在姜笑依手持的大傘上方,又形成了一層更大的,冰片凝成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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