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副縣長心
特別好,就像一名指揮員,經過一番周密的部署后,等著奔赴前線的戰士們凱旋的消息。平時,回到家,一見女婿陳大剛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會兒,還沒進門,就嚷嚷著:“陳大剛還沒回來嗎?”
女兒娜娜心一慌,問:“他又闖禍了?”
副縣長瞪了她一眼說:“有你這樣的嗎?好端端的總想著自己的老公闖禍!”
娜娜以為自己看錯了,以為自己聽錯了,老爸倒護著陳大剛了。
“有什么好事嗎?有什么好消息嗎?”
副縣長說:“就是有好事,就是有好消息,也不能告訴你!”
娜娜撒
地說:“我是你女兒啊!”
“女兒怎么了?”
“有好事只想著告訴女婿,不告訴女兒,不是偏心嗎?”
“我說要告訴他了嗎?”
“不告訴他,你找他干什么?他今天不回來吃晚飯了,單位今天要他去打球。”
“這公安局就會瞎胡鬧,又不是周末的,打什么球,明天還上不上班了?”
娜娜說:“你可以把公安局長撤了啊!”
“我要撤了他還不容易?一句話的事兒。”
“你就吹吧!”娜娜說,“要你幫陳大剛說句好話都不敢說。”
“我不敢說?我說的還少嗎?他要爭氣,早升天了。”
本還想讓他小子陪著喝幾杯,他人不在,娜娜又這么頂心頂肺,副縣長的心
又變壞了,“早知道不回來了,回到這個家,沒一樣順心的。”
老婆子正在餐桌是擺碗筷,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說:“你回來干什么?你不回來我們倒省心了。”
娜娜三歲大的兒子,早習慣了這種爭吵,瞪著兩只黑溜溜的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后,就沖著副縣長笑。()副縣長說:“還是你乖,還是你了解我。這屋里的一個個,都恨不得我倒霉,只有你不懂得對我笑。”
說著,抱起他轉了一圈。
老婆子說:“放下,快放下,別把他摔著了。”
娜娜也說:“放下,快放下,別把她嚇著了。”
這時候,陳大剛從外面回來,咧著大嘴一邊笑,一邊問:“你們干什么?大驚小怪的,在外面好幾十米就聽見你們的聲音了。”見副縣長抱著自己的兒子,也驚得好一會不知說什么,這老家伙今天發什么神經?有這么好的興致?
“你怎么回來了?不是去打球嗎?”副縣長瞪著眼睛問。
陳大剛說:“沒有啊!沒人要我去打球啊!”
副縣長問娜娜:“到底怎么回來?”
娜娜愣了好一會,這才想起來是怎么回事,剛才見老爸心
好,才那么信口開河,那知道,說著說著陳大剛說:“今天巧了,我的心
也特別好,所以,我買了些叉燒鹵味回來,跟老爸喝幾杯。”
副縣長問:“你能有什么好事?”
“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說。”陳大剛先在餐桌前坐下來,沖著副縣長發號施命,說,“你把酒拿過來。”
副縣長最看不慣他這副沒大沒小的嘴臉,放在平時,早把他罵個狗血噴頭了,你算什么鳥?指揮起老子來了,這個家誰是老大?什么時候輪到你在這吆喝?
“你滾開,拿酒去!”副縣長嚷嚷著坐下來,把外孫放到一邊,“到你外婆那去!”
小外孫鴨子似地搖擺著晃到廚房去了。
陳大剛從墻櫥里拿出一瓶酒,看了看,對副縣長說:“喝這杯怎么樣?”
副縣長說:“換一瓶,把那瓶茅臺拿過來。”
“這可是你的珍藏,你舍得喝了?”
副縣長愣了一下,說:“你喝你拿的那瓶吧!茅臺等到那一天再喝,慶功的時候再喝!”
“一看就知道,老爸心有喜事精神爽。”陳大剛一邊說,一邊倒酒,“要升官了?長工資了?”
“我的事,你別管,先說你的。”
陳大剛把自己的杯也倒滿了,坐下來,左腿一抬,踏在凳面上,手里拿的筷子在桌上“篤篤”地點了點,夾起一塊叉燒
送進嘴里。
副縣長卻用筷子背敲了敲桌子,說:“坐好一點,別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陳大剛一笑,把腿放了下去。副縣長喝了一口酒,巴嗒巴嗒嘴說:“說吧!遇到什么事了?”
娜娜盛了一碗飯也湊了過來,坐在陳大剛
“前幾天,我不是調到緝私隊了嗎?”
副縣長說:“緝私隊的大隊長是我的老部下,以前,我在鎮里當書記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小民警,是我提他當副所長的,后來,一直當到副局長。”
“知道,我知道,如果,不是老爸你,我怎么會調到那里去呢!”
娜娜問:“他是不是要提拔你?”
陳大剛滿心歡喜,娜娜這句話像一盆冷頭,兜頭兜臉潑下來。
“你就不能挑點好聽的說?”
“這還不好啊!你不想人提拔你啊!大隊長是老爸的老部下,念在老爸對他的舊
,他也該提拔你吧!”
副縣長說:“不要插嘴!”
“就是,就是,你要聽就聽,別插嘴!”陳大剛舉起杯,對副縣長說,“我們碰一個。”副縣長半舉著杯,陳大剛的杯就湊了過來,兩杯一碰,“咣當”一聲,副縣長小喝一口,陳大剛大口一喝,大半杯酒,幾乎見底了。
娜娜皺著眉頭說:“你少喝一點,別見了酒就不要命!”陳大剛不理她,說:“是這樣的,那個張建中,你說他怎么那么有本事?開的那家公司怎么那么賺錢?其實,都是假的。那些錢都是旁門左道賺的!他在邊陲鎮走私,大批大批從香港那邊走私家用電器。”
娜娜問:“你從哪聽來的?”
“從哪聽來的?緝私隊幾乎人人都知道。”
“這樣的人,還能升官,還不把抓他去判刑蹲監獄?”
娜娜這輩子最可氣的就是這個人,憑什么他一步步升個沒完沒了?當初,他就只是一個小干部,不,就只是一個小工人,陳大剛哪點不如他?到處都搶著要,球打得“嘭嘭”響,人見人鼓掌,拍得巴掌都痛了。結果呢!天地倒過來了,陳大剛倒一步步往下走,他張建中當了黨委,又當副鎮長,副書記,跑回縣城當總經理才一年,又回邊陲鎮去當書記了。
沒天理啊!
還不是因為陳大剛直腸子,有什么說什么不會藏事兒,還不是因為張建中花腸腸多,盡干些
濕事!先是騙老爸想要他做女婿,騙不到了,又搞
謀詭計騙李副書記討了敏敏做老婆。
娜娜對敏敏也沒有好感,彼此都是縣領導的女兒,她憑什么就是干部,自己只是小打字員,憑什么人家一提到她,就夸她漂亮,真的漂亮嗎?那么一副病焉焉的樣子,再漂亮也沒用。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病鬼遇上花腸腸,兩個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現在好了,張建中原來干走私,還不有你們好看的!
陳大剛喝了一口酒,把杯喝干了,又拿起酒瓶“咕嘟咕嘟”往里倒。
“好了,夠了,別喝醉了發酒瘋。”
陳大剛說:“沒事,沒事。今天高興,多喝點。”說著,又要往副縣長杯里倒,副縣長說,我一杯夠了!陳大剛說,添一點,添一點。果然,只是給他添了幾滴。
“其實,真要動他不是那么容易,大隊長暗中保護他。他為什么那么猖狂啊!就是因為有保護傘,只要一有行動,緝私隊還沒出城,大隊長就給他通風報信。那天,我就見他進大隊長辦公室,手里拎著一個包,出來的時候,包沒有了,還不是留下了。包里裝的什么?不說也清楚!”
娜娜卻傻乎乎地問:“包里裝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