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很漠視地說:“都什么年代了,還用轎?現在開四個轆轤的車了。你們都看見的,好多次,他都是開車回來的。葫蘆巷太窄了,只能停在街上,每一次,我都擔心會有人搞破壞。”
大家便“哈哈”大笑。
——以后,你去街上守著。
——你去派出所叫幾個警察來巡邏。
張建中就給大家派煙,說:“喝多了,說酒話。”
有人笑著說:“幾十年街坊鄰居,我們還不清楚,你爸是生你的氣,嫌你自己日子好過把他們忘了。”
張建中說:“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他們,早就叫他們搬去我那住,他們不去,舍不得你們這些幾十年的街坊鄰居。”
這時候,敏敏起身收拾碗筷,老媽子是絕對不會動手的,還指手劃腳說,碗碟沒端好,桌子沒抹干凈。雖然,坐在那里不做事很不舒服,還是要讓巷子里的人看看,她這當婆婆的多威風,管你是縣委副書記的女兒,我要你干什么,你就要聽就要干什么。
有人說:“你老婆越來越漂亮了。”
張建中笑著說:“關了燈還不一樣?”
有人說:“當初沒跟阿花,對你來說,是好事。”
有人便問:“你老婆不知道吧?”
張建中說:“知道什么?和跟阿花有什么事?什么事也沒有。”
有人不無后悔地說:“當初,我跟你學寫小說就好了,也可以進縣府當干部,也可以娶一個當大官的,又漂亮的老婆。”
大家就笑,說:“你大字不識一籮,寫篇日記都不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筆的,不是拿筆的人都那么好命的!”
離開巷子已經九點多了,敏敏打了一個呵欠,扶著張建中說,有點累了,也困了,還要走那么遠的路才能到家。張建中討好地說:“我背你。”
“好啊!你背。”張建中真把她背起來,她又不忍心,說,“你今天也累了。”
“再累我也能把你背回去。”
“你不能有企圖啊!”
“什么企圖?”
“還要我畫公仔畫出腸?今晚平安無事,各睡各的。”
“你想去你媽那?”
“如果,你不想背太遠。”
張建中當然更想回自己的家,再怎么說也是岳父岳母家,說是像自己家一樣,還是覺得不夠隨便。
“多遠我都可以背。”
“還是去我媽那吧!家里沒有大姨媽紙。”
“你手袋里不是有嗎?”
“用完了。晚上沒換的了。”
“可以去買啊!”
“不用那么麻煩了,一拐彎就到了。”
敏敏更愿住媽媽家,什么都方便,就是喝水也有現成的,不想洗衣服,放在盆里,老媽就幫她洗干凈了,今天這狀態,洗了澡,她就想睡了。
一拐彎,就見老爸在前面。
“放我下來。”
張建中說:“他看不見”
“他要看見,會罵死我的。”
“又不是你要我背,是我主動背的。”
“他才不管呢!”
敏敏在背上掙扎,在張建中耳邊說:“快放我下來。”
老李準備開門前,眼睛的余光看見了他們,張建中正好下蹲放下敏敏,他開門的手收了回來。
“爸!”敏敏甜甜地叫了一聲。
老李沒應她,等她走近了才問:“你們干什么?”
“剛從他爸媽那回來。”
“我是說剛才,現在,我看見你們的時候。”
“沒干什么啊!”
“他背你回來的?”
老李臉繃得很緊,敏敏救助似的看了張建中一眼,老媽也嚴厲,但她一點不怕,不當回事,甚至會硬撞硬,老李很少給敏敏臉色,一旦嚴厲起來,敏敏就像老鼠見了貓。
“敏敏累了。”
“累得腳都挪不動了?”
敏敏嬌滴滴地又叫一聲,“爸——”
“別叫我。”
“我要他背一下都不行啊!”
“你也要考慮一下他的身份,背著老婆在街上跑,被人看見會說什么?說你們小兩口感情好恩愛?那你張建中有多少心思留在邊陲鎮?說你們陰盛陽衰,老公怕老婆,那你張建中有多大氣概發展邊陲鎮?”
哪想到老李會提到這么高的高度?
“我說你有什么關系?別人說你才會要你的命!”老李說,“一個鎮委書記,一把手,大小也管轄方圓近百公里,好幾萬人口,每做一件事都要想清楚,有些事別人可以干,但你不能干!有些事表面上看沒什么?但往深處想就很有問題了。”
張建中和敏敏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有路人從身邊經過,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老李緩松了一口氣,說:“以后要注意。”
說著,想開門,門卻在里面開了。
“發生什么事了?沒進門就聽見你訓人。”
“你問他們。”老李氣并沒消,低頭先進了門,郝書記跟在他身后說,“你也不考慮影響,有什么事回家再說不行嗎?一個縣委副書記在門外罵自己女兒女婿,你不怕影響,小張還怕影響呢!”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敏敏偷偷沖張建中笑,悄聲說:“只有我媽才能治住我爸。”
張建中使眼色叫她少說為妙。
老李沒想要跟郝書記吵,這回來的路上,都在想回家怎么討好她,一進門卻被她數落了一番,便很委屈地說:“我說他們幾句,你怎么總插嘴。敏敏要小張一路背回來,我就不覺得更影響他嗎?”
“敏敏不是累了嗎?讓小張背背又有什么?他們兩公婆還怕人家說三道四。”
“我們不要吵好不好?”
“我沒想要跟你吵。”
“你看看自己的態度?”
“我態度很不好嗎?我態度再不好,也還懂得回家關上門,不像你在街上嚷嚷,怕別人不知道你縣委副書記對身邊人嚴格要求。”
張建中忙當和事佬,說:“爸說得也有道理。”
“他那都是些歪理。”
老李馬上躲回屋里,再聽下去,怕自己忍不住會吵起來。最近,老婆像是吃錯了藥,一點小事也揪著不放,吵個沒完沒了,然后,就整天整夜不給他好臉色,這還像過日子的嗎?
有時候,他還懷疑,她是不是聽到什么風吹草動,知道點在在市里胡搞的事兒?后來想想,不可能,自從那次以后,還去有幾次,但都是去市里開會,會議安排留宿過夜才偷偷溜去的,應該不會有人知道。
今天,吃晚飯,縣委書記說穿山甲怎么怎么大補,怎么怎么一炮打番天,他足足喝了五大碗,想著回來樂一樂,看這狀況,似乎又要碰一鼻子灰了。
上床的時候,郝書記果然就給他一個冷背脊。
拍了拍她的肥臀,笑嘻嘻地說:“跟你說個事。”
“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還生氣啊?”
“今天累了,早點睡。”
“這上午搞了那么點衛生,就一直累到現在?”
老李從后面抱住她,頂著她的肥臀,向她展示自己的風采。
“小張在隔壁,他們還沒睡呢!”
“我盡量不弄出動靜。”
“不弄出動靜也不行。”郝書記反手推了他一把,要他離遠點。老李還是一副聒不知羞的樣子,說:“今天,縣委書記還夸你呢!”
郝書記似乎感興趣了,問:“說我什么了?”
“夸你長得年青。”
“就這些?”
“他問我,你家郝書記是不是虛報年紀?如果,她年青十歲八歲,絕對沒人不信。”
郝書記失望地說:“我長得年青不年青關他什么事?”
“你怎么這樣?人家不是羨慕我娶了個好老婆嗎?”
“那是羨慕你。又不是羨慕我,你們男人沒一個正經,縣委正副書記也談論這種事,總做夢老牛吃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