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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似乎從沒有過那么和諧,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臉紅紅的,孟市長敲著碟子說:“你這是什么水平?昨天才吃的禾蟲煎蛋,今天又吃這個。”
孟小輝說:“老媽說你喜歡。”
孟市長愣了一下,說:“喜歡,我喜歡。”
動筷子夾了一大塊塞進嘴里。
——小孟啊!我跟你說,以后,有什么想法,回來跟我說,我們是什么?我們的關系還不比你外面的哥們鐵嗎?別以為,小張對你好。沒錯,他是一個可以深交的人。但是,你不是孟市長的兒子,他看得上你?
——他以為自己聰明,其實,他尾巴一翹,我就知道他是什么用意,搞什么家庭聚會啊!撮合我們父子和諧啊!那都欲擒故縱,說到底,還是想我幫他,現在,他遇到了麻煩,被人家告上法庭,需要我幫他!哪一天,他看上了哪個位置,想爬上去,需要我幫他!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這個人,還算正直,還是值得幫的,不管動機怎么樣?還是為我們好,畢竟,有老李那一層關系。雖然,我跟老李打打殺殺,心里并沒什么齷齪,開始,他對我還有些不服氣,現在,他是徹底服了。昨天就是最好的證明,說好話,拍馬屁,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
“來,來,再喝一杯。”
“喝酒,你比不上小張。”
孟小輝說:“你們官場經常練,沒有酒量也練出來了。”
孟市長說:“開始,我是希望你在官場上混,有我罩著,你自己再努力,還怕混不好?你看看小張,有老李罩著,三十歲不到,就當江市龍頭大廠的廠長了。”
——老李和我,在部隊的時候,三十歲才是副營長,那已經是快的了。在部隊,比地方升得快。到了一定的年紀,不能上去,就轉業混到地方去,不斷騰位置,在地方,老資格的人一層層,年青人幾乎沒有機會,但是,他還是脫穎而出,而且,比我們那時候升得還快。
——你在官場混的話,會比他差嗎?我與老李就不是一個層次,你與小張,當然也不是一個層次,副廳不敢說,至少,這局長正處是坐定了,不用像小張,跑去企業當廠長。過個五六年,我再扶你一把,就是副廳了。現在知道我為什么總訓你了吧?就是因為這個。
——做生意,對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我想幫你,但怎么幫?你說我不給你弄批文,你也應該想想我當時的處境,前幾年,我從部隊回來才有多久,身邊有信得過的人嗎?不但沒有,相反,還有無數雙眼睛虎視眈眈,巴不得我出點什么事,把我拉下去。
“你要理解我!”
孟小輝說:“理解,我理解!”
“來,來,再喝一杯。”
崔阿姨說:“行了,別喝了,說不到兩句又喝,喝點菜再喝不行嗎?”
“你別打岔,我今天高興。我今天開始有點了解小孟了,理解他的選擇。”孟市長說,“平時,我嚴肅慣了,對你也太嚴格了,所以,不喝點酒,說話的味道就不對。今天,我這說的是酒話,但并不是醉話。”
——小張都跟我說了,你打拼得很辛苦,我可以想像得到,買米嘛!一包多少斤?兩百斤啊!我當兵的時候,扛過,壓得氣都喘不過來,有一個廣西兵,個子小,加硬來,結果把腰壓斷了,住了幾個月的醫院,說是治好了,但年底復員滾蛋了。
——你去哪?回來聽我說。
崔阿姨說:“我吃飽了。”
“吃飽也坐著。”
“又發酒瘋了。”
“我像發酒瘋嗎?小孟,你看我像發瘋酒嗎?”
孟小輝笑了笑,說:“還好吧!”
“只是還好嗎?我罵你了嗎?沒有吧?我說你的不是了嗎?沒有吧?這說明,我沒醉,沒發酒瘋。”
崔阿姨對孟小輝說:“再跟他喝,看他醉不醉?”
孟市長說:“不用你叫,我也要喝,來,再喝一杯。”
“你還真喝啊!”
“小孟,我不知道你的酒量怎么樣?你能喝就喝,不能喝就少喝點。”
說著,把自己杯里的酒喝了。
“昨天,看到老李一家,我是感慨成千啊!人家為什么那么和諧?我們為什么總是吵?我們能不能不吵呢?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像人家那樣和和諧諧呢?我想,一定可以。他老李可以,我為什么不可以?所以,我把小張叫到辦公室,專門談了小孟的事。”
“我告訴你,小孟,小張唯一不喜歡你的就是你的戀愛觀,我知道,他那是為了表示自己與你的不同之處。但是,你的確要認真對待。昨天那個女孩子,叫什么?叫小萌是不是?我看她就很不順眼。”
崔阿姨也說:“我也不喜歡。”
“我又沒說要跟她怎么樣,就是跟她去打打高爾夫,跟你吃頓飯。還沒進門,小張就說我了,說我不應該把她叫來,帶她到那種場合,就等于見家長了。我那想得那么復雜。”
崔阿姨說:“說實話,我覺得小張還是挺懂事的。”
孟市長說:“不一樣,小張是體制內的人,被規矩約束慣了,想問題不一樣。小孟這一點不如他,也正常。”孟市長說,“所以,以后有些事,還是要聽聽他的意見,那個小萌,能換就換了。”
“你別干涉我這些事好不好?我又沒想跟她怎么樣?”
“我是怕她陷得太深,你想脫身都脫不了。”
孟市長仿佛看見那薄T衫幾乎被脹爆的情形。媽的,也難怪小孟不想呆在體制內,被那些條條框框限制。
“她父母是那間廠的?”
孟小輝警覺地問:“你要干什么?”
“讓你媽去說說,叫他們勸勸自己的女兒。”
“有這個必要嗎?”
“為什么沒有?我們是為你好。”
崔阿姨也說:“你爸說得對。”
“她父母不是什么工廠的,是個體戶,在菜市場賣菜,你們根本就談不來。”
崔阿姨指著兒子說:“你怎么認識這樣的人?還不老實,還說假話。”
孟市長問:“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她在一家水果店上班,我去買水果認識的。”
“氣死我了,你氣死我了。”
“這有什么好氣的,我又沒說要娶她進門。”
孟市長責怪老婆,說:“你也是的,總打岔干什么?你吃飽就走,別影響我們。”
老婆反而不走了。
“我們談別的,談你的生意,你有什么打算?真要擴大嗎?”
“有這個想法。”
跟張建中通過電話,孟小輝心里像點燃了一把火,且越燒越旺,如果,有老爸支持,控制整個江市并非不能實現。
“談談你自己的設想。”
“什么設想?”
“你要怎么實施,你的計劃,控制整個江市。”
沒想到老爸要他談具體的東西,其實,他不知該怎么實施。
“我,我還沒認真去想,只是有這樣一個念頭。”
明天,再問張建中,這設想是他想出來的,肯定也可以制定出可超作方案。
孟市長對老婆說:“給我裝碗飯。”
“不喝了?再喝啊!”
“吃飯就不能喝了?”
崔阿姨嘴硬,還是起身進廚房給他盛飯去了。
“那個小萌應該也是在個體戶的水果店吧?”孟市長看著老婆的背影,很隨意地問。
“我們別談她好不好?”
“肯定是,對不對?在城東那家,還是城西那家?”
“在城南。”
“這樣的女孩子,真被她纏上了,她可以拿命跟你拼,知道嗎?拼輸了,她也沒有損失,但拼贏了,就是烏雞變鳳凰,所以,你必須趁早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