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七、八百兩就能開始門賺錢的生意,擱在富貴人家眼中,這本錢絕對不算多。
可是道癡這里,今天給順娘采購嫁妝,都是先賣了好些東西籌的銀錢,還不過是百八十兩,又花的差不多。
三郎望向道癡,lu出幾分擔憂。
道癡的眉頭也皺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起身,而后進了里屋。
等出來時,他手上已經多了個粗布包裹。
他打開包裹,lu出里面兩個紫檀盒子,道:“這兩樣是大師父所賜,我原想要做個念想。”
打了開來,一個裝的是八寸高的羊脂白玉、觀音立像,一個是半尺高、半尺寬的紫金彌勒。
即便不是古玩行家,可也能看出這兩樣確實算是好東西。
容娘終于曉得為何道癡沒銀子,也敢張羅開鋪子。眼前這兩樣,都是積年的物件。
看著道癡不舍的模樣,容娘笑道:“典當不好要價,具體能換多少銀子不好說;要是這兩樣東西找個鋪子,慢慢寄售出去,本錢也就夠了。只是既是你想要留作念想。典當也好、寄賣也罷,都不怎么妥當。若是你信得著我,就將東西押給我,我借銀子給你。可是親姐弟、也需明算賬,月利二分是少不得的。”
她哪里稀罕利錢,不過是怕道癡不好意恩白借她錢,才這般說。
道癡lu出感ji之色道:“太好了,謝謝大姐姐……這兩樣東西真要交到外頭去我還真的不放心。”
這兩樣東西,是道癡前幾日下山時從老和尚的秘藏中挑出來的。畢竟順娘出閣在即,嫁妝是個大頭。現下外人不知曉緣故等到順娘出嫁,嫁妝擺在世人跟前時,總要有個說法。
拿出這些東西其他的銀錢來路即便有對不上的,容娘與三郎也會以為是老和尚過去給他的si房銀子。
果然容娘也想到此處,目光柔和下來道:“大師父是二郎的貴人,雖已故去,二郎也要記得這份恩情。”
道癡點點頭,有些感傷。
容娘后悔提及這個,有些不好意思看道癡,起身笑道:“我們出來半日也該家去了。鋪子的事你不用操心,趁著還在假中好生孝敬叔祖母。”
道癡應了,起身送他們出來。
容娘與三郎去上房告辭順娘眼睛紅紅的,臉上淚痕猶在,隨著道癡親自將姐弟兩個送出來。
道癡沒有忘了那觀音與彌勒,在容娘上車后,便將包袱遞了上去。容娘看了道癡一眼,接了包袱,與三郎兩個乘車離去。她心里卻是尋恩,道癡是不是太容易信人了,就不怕自己藏了歹心,將這兩樣東西si吞了去。
三郎盯著那包袱,恨不得盯出個窟窿來。
容娘見他神態不對,道:“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三郎懨懨道:“大姐姐,祖母與父親到底是怎么回事?連山居的老和尚,都曉得貼補二郎,祖母與父親只是最初的時候走個過場,過后問也不問一句?若說父親不當家不知財mi油鹽,還能說得過去;那祖母呢?難道真的因過繼出去,心里就不當成親孫子了?”
他被祖母帶大,打小多受寵愛,若不是本xing純良,加上王楊氏與容娘兩個都盯著,早就交慣的不成樣子。
而今對比道癡的不容易,想著自己打小所受的一切,三郎羞愧不安之外,總覺得哪里不對。
“不是有句話“愛屋及烏’么?就算祖母不念著二郎是親孫子,看在崔姨娘的面上,也不當這樣不理不睬。”三郎不解道:“這一年多來,父親還偶爾提上二郎兩句,祖母卻從未提及。甚至早先知曉我來看二郎,還生了好大的火。后來我再也不敢與她老人家說實話,這才好些。”
或許是因為崔姨娘沒的早,這姐弟兩個還是回鄉后,冒出個庶弟來,才曉得家中早年還曾有過一個貴妾,是祖母的親侄女。
當初因過繼之事,外頭說什么話的都有,王楊氏不愿兒女誤聽人言,跟自己離心,便對他們講了自己當年所遭受的一切。
即便時隔多年,可重新講述這段往事的王楊氏還是痛不yu生、無語淚噎。
容娘與三郎一直以為自家父母琴瑟相合,沒想到還有納妾的這段插曲。
都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可是姐弟兩個聽完這段“納妾史”也跟著心里發冷。
想想那個時候的母親,早產傷身,被大夫診斷為難再有孕,還是因隨著丈夫千里奔喪所致,兩個嫡子緊接著隨后天折。
對于一個母親來說,這是多么殘忍的事情。
可是沒人體諒她天了嫡子,反而覺得她沒了兒子,耽誤十二房開枝散葉,不等出孝期,就定了貴妾。等到出服,新人立時被抬入府。
后來父親起復,老太太借著孝道之命,打算安排崔姨娘跟著上任,要留下兒媳fu在老家盡孝。
結果,就在啟程前,妻妾兩下同時查出身孕,才都留在老家待產。
聽著這往事,姐弟兩個原本對二郎出繼之事有些異議,也不忍在王楊氏跟前提及。
不管二郎無辜不無辜,他的生母確實曾害的自己母親傷心難過。
姊弟兩個心里都曉得,當年的悲劇,都是祖母偏執所致。
即便老人家擔心家族子嗣之事,但凡有些人情味兒,可憐可憐媳fu,稍晚個一年、兩年再提納妾之事,王楊氏這邊嫡子都生出來,自然也就不會弄個“貴妾”出來。
如今老太太又偏執上,他們做小輩的雖不好說什么,可心里很是不認同。
因老太太是尊長的緣故,他們即便不贊同老太太的行事,也沒資格開口相勸。
今日三郎提及他的不解,聽得容娘也跟著mihuo起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何祖母會這般容不下二郎?若只是為了當年拋棄二郎,心里不自在,出繼已經出繼,不自在后應該剩開始愧疚。聽母親的意思,祖母當年是極疼愛崔姨娘,即便將二郎出繼出去,也是咬著他刑克親人這一條,好像是在為侄女抱不平。可是回鄉之前,從沒聽祖母提及過崔姨娘,這又是什么緣故?”
說到這里,姐弟倆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些驚疑不定。
若不是“愛屋及烏。”就是“恨屋及烏”了。
莫不是崔姨娘當年有什么不謹之處,引得老太太厭惡,連帶著她生下的孩子也不受待見。
難道二郎不是十二房的親骨肉,才使得老太太容不下。
可是只道癡那與三郎五分相似的長相,就否定的這個可能。
當年,到底發生過什么?
容娘皺眉道:“祖母最看重的是子嗣,要是崔姨娘真做了什么讓她生厭的事,那多半在子嗣上。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這些事情,若是不尋思還好,真要想起來,心里不免有些隔閡。
若是崔姨娘只是個死于產關、純良無害的女子還罷,若是她真是蛇蝎心腸的惡毒fu人,那二郎是她的兒子,會不會類母?
容娘不討厭這個庶弟,樂意縱容三郎與之親近,前提是庶弟是知道感恩、無害的,可不是打算養條毒蛇在身邊。
三郎沒有容娘想的那么多,他只訕訕道:“聽說有些人家,看到庶子庶孫聰敏,多會壓制,不讓越過嫡支去。祖母這樣不念人情,是不是看出二郎聰敏能干,怕越過我去,才厭了二郎?”
容娘聞言一愣,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祖母最疼的不是兒子,而是嫡孫三郎,明晃晃地偏心偏疼。她這個孫女與五郎加起來,在祖母跟前的分量都比不過三郎一個。
可是答案會這么簡單么?
去年道癡剛下山的時候,一個灰撲撲的小、和尚,哪里lu出聰敏來?就是出繼后,他們也沒想過二郎會這般勤勉地讀書,順利地過了縣試、府試。
去年的三郎,可是闔族聞名的少年才子。
只為了一個防范,就不要一個孫子,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容娘瞇了瞇眼,等忙完當鋪的事情,正可去探究探究往事,當年到底發生過什么。
沒道理有什么大動靜,母親不知道,可是瞧她的講述,當年似乎平靜無bo,不像有大事發生的樣子……
順娘被王寧氏開解一番后,不再說什么不要的話,只是望向道癡的目光,盡是感ji感動。
日子平靜無bo,數日轉眼而逝。
王寧氏與順娘開始掐著手指頭,等鄉試的消息。
道癡則是覺得日子太清凈了,有些不適應,仔細想了想,才發現好些天沒有王琪的聒噪。
這太不尋常,以前放三日假,王琪都要往外九房跑上一趟、兩趟,這次一旬下來沒動靜。
連王寧氏都開始念叨王琪,道癡正好幾日沒出門,想要出去透透氣,便帶了驚蟄,溜溜達達地到了宗房。
等到了宗房,道癡才曉得王琪早在八月十六,就隨王珍去了武昌府。
道癡聽了,不由后悔,之前聽王琪說了一嘴,王珍中秋后去武昌府,主要是接二房兩個考生。
他當時正為老和尚逝去之事難受,沒心恩想旁的,聽過就得。
若是當時留意些,央了王珍一起出行,也能見見世面。
可憐他來到大明這些年,就在安陸城打轉轉,最遠的地方,就是梁王墓。現下說什么都遲了,算算日子,明日就是放榜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