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各黨派紛紛為自身利益而苦心謀劃之際,作為隱藏最深的陰謀家與野心家,七皇子朱和堅自然也沒有閑著。
就在太子朱和堉與趙山才交談的同時,神醫章德承來到了七皇子朱和堅的府邸中,再一次為朱和堅診斷身體。
說起來,自從趙俊臣安排章德承為七皇子朱和堅診治身體之后,距今已是持續了近兩個月的時間。
這兩個月以來,章德承對七皇子朱和堅的診治可謂是成果斐然,到目前為止,朱和堅一向是病怏怏的身體已經是大有好轉,尤其是近一個月時間,朱和堅的身體日漸健康,竟是再也沒有犯過病癥.
據說,德慶皇帝聽聞此事之后,都一度開口夸贊了章德承的醫術,并且賞賜給了趙俊臣以及章德承許多東西。
此時,七皇子府的客堂之內,章德承正在伸手為七皇子朱和堅把脈。
片刻之后,章德承輕輕點頭,然后向七皇子問道:“殿下的脈象倒是愈加的平穩有力了,卻不知近幾天的身體狀況如何?可還有不適之處?”
七皇子朱和堅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笑意:“說起來,自從我有記憶以來,身體狀況就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好過!自從章神醫為我診斷之后,我的身體狀況已經是日趨好轉,尤其是近些日子,說是神清氣爽也不為過,從前總覺得身體乏力,就好像有千斤重擔壓在身上,只要稍微疲憊一些就會犯病。但近幾天卻是精力十足,極少會感到疲憊,食量也大漲……”
說到這里,七皇子朱和堅的臉上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感激之色,向章德承點頭致謝道:“這一切,全是章神醫的功勞,若是沒有章神醫的高明醫術,恐怕我就要當一輩子病夫了。”
章德承搖頭謙遜道:“殿下嚴重了,老夫只是略盡綿力而已,這段時間的診治與開藥,其實都只是為殿下增強身體元氣,如今殿下的身體狀況好轉,也只是身體元氣增強之后自行驅散了病魔,老夫實在是不敢居功。”
朱和堅搖頭道:“章神醫過謙了,若沒有章神醫的用心調養,我的身體元氣又哪里可以增強?章神醫對我的恩德,說是如同再造也不過分,無論如何我都會心存感激的。”
說完,朱和堅抬了抬手,就見一名下人捧著一盤金銀送到了章德承的面前,數量大約有三百兩左右。
朱和堅繼續說道:“可惜,我如今只是一名無權無勢的閑散皇子,尚還沒有離京封王,除了些許的金銀俗物之外,也沒有能力報答章神醫的恩情,但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漸佳,遲早都會擁有王爵與封地,到了那個時候,章神醫你永遠都是我的座上貴客,不論章神醫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會盡力滿足……只是現在,我唯有拿一些金銀俗物答謝章神醫,還望章神醫切不要嫌棄。”
說話之際,朱和堅表情真摯、態度誠懇,讓人不由的心生好感。
事實上,經過這段時間以來的接觸,章德承雖然一直覺得朱和堅的病情蹊蹺,但也是對朱和堅感官極佳,認為朱和堅雖然是貴為皇子,但沒有一點架子,態度謙和、為人真摯,還經常為他人考慮,這一點比之太子朱和堉都要更強一些。
此時,見七皇子朱和堅送給自己一盤金銀,章德承沉吟片刻之后,倒也沒有拒絕,只是點頭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愧領了。”
朱和堅笑道:“我就知道章神醫絕不是那種惺惺作態的迂腐之輩,這盤金銀送給章神醫,必然可以造福天下無數百姓病人,倒也算是我借著章神醫之手積德了。”
聽朱和堅這么講,即使是脾氣古怪如章德承,也是不由的心情愉快,對朱和堅的感官也愈加好了。
就在這時,朱和堅的隨身太監賈倫快步來到客堂之中,垂首向朱和堅稟報道:“殿下,涇國公來訪。”
聽到稟報,朱和堅面露驚喜之色,道:“哦?岳丈大人來了?快快請他進來!”
看朱和堅此時的表情,就好似一位尋常女婿聽聞岳父來訪一般,歡喜與驚訝皆是恰到好處,但誰又能猜到朱和堅與涇國公陳佑其實是上下從屬的關系?
另一邊,聽聞涇國公陳佑來訪之后,章德承也知趣的站起身來,向七皇子朱和堅告辭道:“既然是涇國公來訪,那么老夫這就告辭了,不敢再打擾殿下。”
對此,朱和堅也沒有繼續挽留,只是起身相送,道:“還望章神醫回到趙府之后,代我向趙大人問好。說起來,若不是趙大人將您請來為我診治,我的身體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好轉,我實在是欠了趙大人一個人情。”
章德承點頭答應道:“殿下的問候,老夫一定向趙大人傳達。說起來,趙大人也一直都很關心殿下的病情,每次老夫為殿下診治之后,趙大人都會細細詢問一番。”
“哦?是嗎?那我就要更加感謝趙大人的關心了。”
說話之際,朱和堅的笑容誠摯,但眼神卻是不住波動著。
等到章德承離開之后,七皇子朱和堅來到了府內書房。
在書房之中,涇國公陳佑已經恭候多時了。
向陳佑點頭示意之后,七皇子朱和堅坐在了書桌后面,表情也恢復了一貫的陰冷,緩緩說道:“今天早朝上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涇國公你辦的很漂亮,輕易就扳倒了蘇長畛,這樣一來,蘇秀寧成為了犯官家屬,趙俊臣就不會選擇她為正妻,再加上崔倩雪如今已經被崔勉趕出了家門,陳芷容的機會也就變大了……若是趙俊臣迎娶陳芷容為正妻,那么我將來正式走上前臺之后,在廟堂之中就有了盟友支持,也就可以站穩腳跟了。”
聽到朱和堅的稱贊,陳佑連忙答道:“哪里,七皇子過譽了,若不是七皇子預先準備了大量的詳盡證據,又抓住了正確時機,像是蘇長畛這種根深蒂固的封疆大吏,又哪里能這么輕易垮臺?一切都是七皇子的手段高明,我只是按照七皇子的吩咐辦事而已。”
七皇子朱和堅輕輕一笑,并沒有否認陳佑的說法,只是繼續說道:“不過,今天朝議最大的收獲,并不是蘇長畛的垮臺,而是太子再次辦了蠢事,竟是在百官面前當眾忤逆父皇,讓父皇大發肝火,責令他閉門思過十日,并且這十日之內不得參加朝議……呵呵,趙山才這段時間的幸苦努力,就這么被太子全部浪費掉了!”
陳佑依然是陪著笑臉,說道:“那趙山才雖然有江南才子的謬號,但哪里及得上七皇子的手段?即使能夠一時挽回‘太.子黨’的頹勢,卻也不能持續長久!這太子儲君的位置,遲早都會是七皇子殿下的。”
朱和堅卻是搖了搖頭,表情頗是慎重,緩緩說道:“趙山才此人不論眼光還是手段,皆是不遜色于我,深得何明師傅的真傳,只是他在明處、我在暗處,我行事沒有太多的顧忌,而他卻有太子在一旁拖累,所以才會棋差一招。但咱們絕不能小覷于他,只要他依然輔佐太子,那么太子就不會輕易倒臺……幸好,他輔佐不了太子多久時間了,否則還真是一個大麻煩。”
聽到朱和堅的話語,又想到趙山才近段時間以來身體狀況突然間急轉直下,莫名犯了嚴重胃病,涇國公陳佑隱隱間猜到了一些什么,卻是心中一寒,沒有敢繼續搭話。
七皇子朱和堅并沒有在意陳佑的神色變化,只是繼續說道:“這次太子被父皇責罰閉門思過,連朝議都沒辦法參加,也無辦法隨時面圣問答,卻是一次大好機會……若是一切順利的話,這個儲君之位很快就要落入我的手中了。”
說話間,七皇子朱和堅的眼中閃過一道攝人精光——在這一刻,隱忍多年的朱和堅如今總算是下定了決心,決定要正式走向幕前了。
所以,即使是城府深沉如朱和堅,在這一刻也出現了一些表情變化。
事實上,這段時間以來,朱和堅的“病情日趨好轉”,也是他從幕后走向前臺、準備出手奪取儲君位置的鋪墊!
畢竟,如若他依舊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就沒人會支持他成為新任儲君,即使是德慶皇帝也不會愿意將大明江山交到一個病秧子手中。
另一邊,聽到朱和堅的表態之后,陳佑先是心中一驚,接著則是面露激動與興奮之色,問道:“殿下您……終于打算出手對付朱和堉了?”
朱和堅緩緩點頭,表情看似平靜,但一雙眼睛卻是不住閃爍著:“經過了今天早朝的事情,我估摸著父皇對太子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只差臨門一腳,他就會下定廢黜的決心!……所以,時機已是成熟了。”
說到這里,朱和堅突然一笑,又說道:“父皇的性子一直都有些好大喜功,像是這般性子的人,往往都會十分在意史書工筆的評價,看透了這一點之后,我也就找到了整垮太子的最佳手段……只不過,我從前一直隱忍不發,就是時機未到!”
做出正式決定之后,朱和堅看似平靜,但心情難免有些激蕩,所以一向是言簡意駭的他,此時竟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隱藏多年的真實心思。
只見朱和堅輕聲嘆息道:“這儲君太子的位置,半君半臣、亦君亦臣,最是尷尬不過,偏偏父皇又是敏感多疑的性子,這個位置就更不好坐了!其實,太子嫉惡如仇、頑固不化的性子,完全就是父皇他刻意培養出來的,因為父皇他過于多疑了,又深知皇家自古多無情的道理,哪怕是父子之間也會充滿了明爭暗斗,所以就一直沒有傳授太子謀略心術,只教導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沒想到太子竟是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說到這里,朱和堅又是一聲嘆息:“也正因為這樣,我從前一直都在隱忍,并沒有真正的出手爭奪儲君位置,只是不斷動搖父皇對太子的信任,再等到父皇對太子徹底失望的時候,我再站出來接手這個位置,到了那個時候,有了前任儲君作為對比,我也就能輕松許多了。”
聽到了朱和堅的真實想法,陳佑心中滿是欽佩,道:“殿下睿智,洞若觀火,天下無人能及!”
說著,陳佑又抬頭問道:“卻不知,殿下你打算如何出手爭奪儲君之位?”
朱和堅輕輕一笑,笑容看似溫和,但隱隱透著一絲陰冷,說道:“我剛才說過了,父皇他好大喜功,十分在意后世史書工筆的評價,只要利用好這一點,扳倒太子并不是什么難事!”
說話間,朱和堅轉頭向一旁的太監賈倫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如今也是時候讓父皇他知道那道流言了。”
賈倫表情沉默,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說什么,很快就離開了書房辦事去了。
見到七皇子朱和堅與賈倫之間的啞謎,涇國公陳佑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七皇子究竟打算如何扳倒太子,剛才他提及的“流言”又是什么。
不過,見七皇子朱和堅沒有解釋,陳佑也就知趣的沒有追問,只是有些尷尬的坐在一旁——他發現自己身為朱和堅的岳丈,卻是越發看不懂朱和堅的心思了。
看見陳佑的表情變化,朱和堅微微一笑,從書桌上拿起一本奏疏交給陳佑,說道:“這本奏疏,你回府之后就抄寫一份呈給父皇。”
陳佑先是一愣,接過了奏疏之后展開細讀,接著則是滿臉的震驚,驚呼道:“封王離京?!”
朱和堅依然是面色平靜,點頭道:“是的,你要給父皇上呈奏疏,請求父皇為我封王,賜我封地,讓我離開京城!你是我的岳丈,在這方面有資格發表意見!相比較一位無權無勢的皇子,你自然更希望自己的夫婿乃是一位富貴王爺,由你出面呈送這封奏疏,父皇他也不會起疑……如今我身體狀況日漸恢復,自然也應該封王離京了,身為成年皇子,總不能一直賴在京城,這可不符合朝廷的規矩。”
“但遠離了京城中樞,殿下你又要如何爭奪儲君之位?”
聽到陳佑的質疑,朱和堅又是一笑,緩緩說道:“放心吧,這封奏疏,只是我對父皇的一次試探!若是他當真對太子徹底失望了,那他就不會放我離京的!當然,若是父皇他當真答應了你的奏疏,那么我的病情也可以隨時出現反復……”
另,零點左右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