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督撫與總兵們收到了趙俊臣的召集令之后,紛紛是即刻收拾行裝趕向了花馬池營,不敢有絲毫怠慢與耽擱。
其中,陜西巡撫章晟德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是留在長安府坐鎮,與花馬池營距離最近,卻是搶在趙俊臣返回花馬池營之前就率先抵達了這里。
當趙俊臣率領大軍返回花馬池營的時候,章晟德更是提前收到了消息,一大早就率領著花馬池營內所有文武官員們出城十里相迎,再加上眾位官員的隨從與部下,負責維持秩序的官兵,另還有章晟德特意尋來的鑼鼓隊、舞獅隊,迎接隊伍總計有好幾千人,場面頗為浩大。
但相較于趙俊臣班師回營時的壯觀雄偉之氣勢,這點場面也就不算什么了。
當初趙俊臣率軍離開花馬池營的時候,只帶走了戰兵新軍、禁軍援兵、以及部分花馬池營的本部兵馬,總計有四萬余將士,但如今他返回花馬池營的時候,麾下軍隊除了當初帶走的各部兵馬之外,更還加入了固原邊軍、甘肅邊軍、以及渭水決戰期間趕來支援的各路雜軍。
這段時間以來,趙俊臣的麾下各部兵馬固然是損傷慘重,但加入了各路生力軍之后,兵力反而是增加了近一倍,足有高達八九萬兵馬之多。
可以說,陜甘三邊境內的可戰之兵,如今已是盡數匯聚到了趙俊臣的麾下!
正所謂“人上一千,無邊無沿,人上一萬,徹地連天”,如今趙俊臣的麾下兵馬總計有近十萬之巨,場面之壯觀浩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當大軍出現在章晟德等人的視野盡頭的時候,所有人都只覺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威勢撲面而來,浩蕩無盡的兵力,千軍萬馬的奔行,一時間竟是讓人產生了地動山搖、天地變色之錯覺。
迎接隊伍之中,像是陜西巡撫章晟德乃是權高位重的封疆大吏,像是花馬池營代總兵鄭余乃是經驗豐富的軍中老人,像是錦衣衛百戶洪高功出身于勛貴世家也是見多識廣之輩,但即使是他們也是人生中首次見到這般盛況。
最重要的是,這支軍隊的將士們大都是經歷了多場血戰,他們的形象氣質更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個個皆是意氣煥發、慷慨激昂,即使是一路急行軍從渭水南岸趕到了花馬池營,也依然是斗志昂揚、隊列不散,不見有絲毫頹態。
見到這支雄赳赳、氣昂昂的威武之師,出迎眾人一時間只覺得不敢相信。
這還是他們所熟悉的那些一戰即潰的嬴弱邊軍嗎?不過是一個月未見,怎么就有了這般天翻地覆的變化?難道只是幾場勝仗就當真是可以徹底改變一支軍隊的氣質不成?
與此同時,還有許多心思機敏之人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隨著蒙古聯軍于渭水南岸被趙俊臣率軍一舉全殲,今年的火篩入寇已是告一段落,按理說各鎮軍隊這個時候也就應該盡快返回各自軍鎮了,但為何趙俊臣如今不僅沒有命令各軍返回駐地,反而是把他們全部帶到了花馬池營?
難道,趙俊臣今后還會有什么大動作不成?
一時間,負責迎接的眾位文武官員心思各異,心情或喜或憂。
不待他們多想,大軍已經漸漸靠近,花馬池營的眾位文武官員在章晟德、洪高功、鄭余三人的帶領下也紛紛是迎了上去。
很快的,趙俊臣的八抬轎子已是出現在了眾位官員的面前。
當初趙俊臣率兵出征的時候,為了表示決心卻是乘坐著一尊棺木與大軍同行,但如今趙俊臣返回花馬池營的時候則是乘坐在一頂嚴嚴實實的八抬轎子里面,輕易不會露面。
倒也不是趙俊臣刻意擺譜,只是他的身體經過長期操勞之后早已經瀕臨極限,如今還沒有生出大病全是憑著一股意志力強自撐著,自然是再也沒有力氣乘馬而行,也扛不住路上風寒,再加上陜甘境內的路況顛簸,乘坐馬車的話只會更加受罪,所以趙俊臣也只好是乘坐轎子了。
見到趙俊臣的轎子之后,章晟德連忙是向著后方打了一個手勢,頓時間鑼鼓齊鳴、鞭聲喧天,左右兩旁更還有民間藝人舞獅舞龍助興,可謂是一片歡騰景象。
在這般熱鬧環境之中,眾位官員在章晟德、洪高功、鄭余的帶領下紛紛是向著趙俊臣的坐轎行了大禮,齊聲說道:“卑職(下官)等人恭迎欽差大人班師回營!恭賀欽差大人于渭水一戰全殲敵寇、立下百年未有之赫赫戰功!欽差大人之豐功偉績,必將是揚名天下、青史留名!”
他們顯然是特意排練過,聲音頗是整齊響亮。
聽到眾人的恭賀之聲后,趙俊臣抬手掀開了轎子的側簾,露出了一張蒼白面孔,沖著眾人點頭道:“本欽差這些日子身體不大好,見不得風寒,所以就不下轎子與各位見面了,還請各位見諒。”
聽到趙俊臣的這般說法,再看到趙俊臣的蒼白臉色,眾位官員自然是不敢提出質疑,只是紛紛贊頌趙俊臣勞苦功高、鞠躬盡瘁,可謂是人臣之典范云云,卻是不放過任何討好趙俊臣的機會。
說實話,自從渭水決戰之后,這些話語趙俊臣早就聽膩了,不論是軍中眾位文武,還是行軍路上所途徑遇到的各地官員,每個人見到趙俊臣之后都會滔滔不絕的講一大堆恭賀話,趙俊臣每天都要聽上好幾遍,早已經是煩不勝煩。
但趙俊臣即使是再不耐煩,也必須要保持面部笑容繼續聽下去,還必須要表現出一副自己很高興的模樣。
畢竟,到了趙俊臣如今這般地位,一舉一動都會影響深遠,這個時候哪怕是稍微表現出一絲不耐煩就會引來無數猜想,討好官員若是得不到回應也會心生惶恐、擔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趙俊臣而不自知,許多官員原本是有心要投向趙俊臣的門下,見到趙俊臣反應冷淡之后也會轉變想法。
這個時候也同樣如此,趙俊臣早已是迫不及待想要返回花馬池營進行休息了,但依然是不能打斷眾位官員滔滔不絕的恭賀與討好,只等到眾人的話語稍稍告一段落之后,趙俊臣才有機會緩緩說道:“各位同僚,本欽差這些日子率領著八萬余將士行軍趕路,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這一路上需要操心的地方太多,如今實在是有些疲乏了,有什么話咱們還是進入花馬池營再談吧。”
聽到趙俊臣的說法,眾位官員也是知趣之輩,自然是不敢再有糾纏,很快就讓開了道路,帶領著趙俊臣的麾下大軍進入了花馬池營。
花馬池營乃是陜甘三邊境內規模最大的軍事營堡,但想要同時安排八萬余軍隊入駐其中也是一件難事,許多軍隊最終也只能在花馬池營周圍尋找地方駐扎,想要把各路軍隊全部安置妥當可謂是一件棘手難題。
所以等到各軍駐扎完畢之后,時間卻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趁著各位官員安排軍隊駐扎之際,趙俊臣回到了三邊總督府內稍稍歇息了一下,總算是恢復了些許精神,又得知各軍駐扎之事已經全部安排妥當之后,趙俊臣就命人招來了章晟德、洪高功、鄭余等人問話。
很快的,章晟德、洪高功、鄭余三人已是紛紛趕到了趙俊臣的面前。
在趙俊臣率領大軍迎戰蒙古聯軍期間,這三人也分別被趙俊臣安排了不同任務。
其中,章晟德主要是負責賑濟災情與逃荒百姓的事情,洪高功則是負責查抄汪家及其朋黨的事情,至于鄭余身為花馬池營代總兵自然是負責花馬池營的防務安排。
趙俊臣見到了這三人之后,首先向鄭余詢問了花馬池營這段時間以來的種種變化,卻是并沒有發生什么大事,諸多瑣碎小事也輪不到趙俊臣來操心。
鄭余向趙俊臣稟報情況之際,表情間滿是失落——當初趙俊臣安排他留在駐地負責花馬池營防務的時候,鄭余認為明軍與蒙古聯軍的戰事只怕是敗多勝少,只覺得自己不必參戰實在是逃過了一場劫難,但如今見到明軍迎來了一場百年未有的大捷之后,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場軍功與富貴,自然是后悔不已,痛恨自己當初為何沒有勇敢一些主動請戰。
趙俊臣自然是不會理會鄭余的后悔與失落,只是又把目光轉向了章晟德,問道:“章巡撫,這段時間以來陜西境內的災情賑濟之事進展如何了?百姓們可有盡數收到朝廷發放的賑災糧草?民心可還安定?還有,前段時間被各地督撫們所羈押的各地逃荒百姓,如今又是什么情況?”
詢問之際,趙俊臣的表情頗為嚴肅。
如今隨著蒙古聯軍的全滅,陜甘三邊的戰事已經告一段落,出兵收復河套平原的事情也并非趙俊臣一己之力就能辦成的,還需要等到朝廷中樞的明確答復與大量支援,所以陜甘災情也就重新成為了趙俊臣最關注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前段時間被各地官府所羈押的逃荒百姓,人數高達近十萬,因為戰事的緣故至今也未能返鄉,這批難民聚集在一起,整日里不僅是無所事事、更還是人心慌亂,稍有不慎就會引發一場民變,卻是讓趙俊臣心中時有擔憂,也是最為關切。
當初,趙俊臣對外宣稱這批逃荒百姓盡數被送到了階州城附近,卻只是一個為了吸引蒙古聯軍強攻階州城的虛假消息,實際上這批逃荒百姓這段時間一直是滯留在長安府城附近,交由章晟德負責安置。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之后,章晟德也是面色嚴肅,沉聲答道:“啟稟欽差大人,朝廷的賑災糧草暫時還算充足,各地災區的百姓們皆已經領到了一份口糧這份口糧雖然不多,但也能讓他們在今后一個月內每天喝上一頓稀粥度日…與此同時,在官府的號召與帶動之下,各地鄉紳也紛紛開辦了粥棚,每天都能賑濟許多百姓,各方協力之下至少不會讓災民們餓死路邊,百姓們在這般情況下倒也算是民心穩定,并未有生出什么大亂子。”
回答之際,章晟德卻也不敢完全下保票,只是說“災民不會餓死”而已。
不過,趙俊臣對于章晟德的這般回答卻已經是非常滿意了。
在這個時代,哪怕是太平盛世年間,能做到百姓無人餓死也算得上是一件政績了,像是如今這般連年天災,想要保證災民們每日最低限度口糧更是一件難比登天的事情,章晟德敢說出“百姓不會餓死”的表態,卻也說明他這段時間算是用心了。
見到趙俊臣的表情變化之后,章晟德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又說道:“只是,陜西的災民實在是數量太多,朝廷送來的賑災糧草雖然也不算少,但也無法填飽幾十萬張肚皮,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陜西的糧食最多也只能再堅持三四個月時間,到時候只怕是又要向朝廷索要賑災糧食了。”
趙俊臣嘆息一聲,點頭道:“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賑災糧草再多也總是不夠用,幾萬石糧食對于無數災民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但后續賑災糧草的事情你也不必擔心,我很快就會返回京城了,朝廷也正在征收今年的秋稅,到時候總能想辦法為你們周轉一些,至少也要保證百姓們能夠渡過今年寒冬。”
頓了頓后,趙俊臣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卻是提醒道:“對了,朝廷如今正在進行的農務改革之事,乃是由我親自提議、親自主持,這件事情對于陜甘而言尤為重要,若是陜甘各地可以盡快按照朝廷的指導進行農業改革,種植上大量的地薯與玉米等作物,今后就算是再次遇到災情也不會像是如今這般窘迫,這些作物不僅是產糧極高,而且非常耐寒耐旱,最是適合陜甘的土地種植,你身為陜西巡撫今后一定要重視此事!”
說到這里,趙俊臣的眉頭微微皺起,說道:“依我來看,各地近年來的天災不斷絕非偶然,咱們必須要早做準備才行,不能總是只知道向朝廷伸手要糧,否則,朝廷就算是有再多的糧草積蓄,只怕也撐不了幾年。”
章晟德連忙點頭答應道:“下官明白了,既然農務整改乃是欽差大人您親自主持的事情,就必然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下官一定會敦促轄區內的所有地方官員用心操辦!”
說完,章晟德也同樣皺起了眉頭,又說道:“欽差大人,賑災之事倒也還算順利,但那些被各地官府所羈押的逃荒百姓,處理之際卻是讓人實在是有些為難。”
“哦?有何為難之處?”趙俊臣連忙問道。
章晟德答道:“前段時間,各地官府總計是抓捕羈押了各地逃荒百姓總計九萬兩千余人,欽差大人您把這批難民交給下官負責之后,下官原本是想要把他們遣返原籍,交由各地官府負責,但那些逃荒百姓愿意返回原籍的只是極少數,絕大多數人或是只想要留在難民營里等候朝廷賑濟,又或者是只想要涌向直隸與南方繼續逃荒,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返回原籍,下官稍是使用了一些強制手段,就險些引發了一場民變,于是就再也不敢有什么動作了,如今只是讓他們留在難民營里,每隔幾日就會送去一批糧草供養著!”
說到這里,章晟德疑惑搖頭道:“世人都說故土難離,下官原本以為這些逃荒百姓會很樂意返回原籍才對……”
說完,章晟德輕嘆一聲,表情間滿是為難。
趙俊臣卻是面現冷笑,道:“章巡撫是當真不知道逃荒百姓們的想法?就算是不知道逃荒百姓們的想法,難道還不明白那些地方官員的秉性?在這些百姓們逃荒離開故土之后,他們留在家鄉的田宅與家產恐怕是早就被各地官府聯合地方鄉紳趁機侵占了,就算是把他們遣返原籍,但他們失去了土地與家產之后,又要靠什么謀生?還不是要繼續等死?”
聽到趙俊臣的說法,章晟德的臉上滿是尷尬,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接話。
趙俊臣并沒有繼續刁難章晟德,只是輕輕一嘆之后,又說道:“不過,就算是他們的田產家宅沒有被人侵占,返回原籍之后只怕是也難以供養自己,朝廷的賑濟糧草就算是如數發放也只能讓他們半死不活而已……陜甘各地的土地原本就有些貧瘠,經過了連年天災之后就更是難以供養土地上的百姓們了,若是從前十畝地就可以供養一戶百姓的話,如今只怕是需要三十畝地才行……除非是本官的農業整改計劃能夠進展順利,否則這般狀況怕是很難改變,也是遠水不解近渴……”
見趙俊臣也是這般為難,章晟德不由是有些焦急,說道:“但也不能任由這些逃荒百姓繼續滯留啊,陜西還有本土難民需要賑濟,原本就有些力不從心了,若是再繼續供養這批難民,只怕是糧草就更加不夠用了……更何況,這么多百姓整日里無所事事聚集在難民營里,只怕是遲早都會生出大亂子。”
趙俊臣沉思片刻后,緩緩說道:“章巡撫所說這些情況,我也是心中有數,自然也不會把爛攤子全部丟給你來處理……這樣吧,章巡撫你返回長安府城之后,就再去難民營里統計一下,看看究竟有多少人不愿意返回原籍!那些愿意返回原籍故土的,你就盡快安排他們離開難民營,至于那些不愿意返回原籍故土的百姓……本官返回京城的時候自然會設法安置他們。”
聽到趙俊臣的說法之后,章晟德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西北督撫們當初為了向蒙古聯軍乞和,就私自羈押了各地的逃荒百姓,想要用這批逃荒百姓與朝廷送來的賑災糧草送給蒙古聯軍、以乞求蒙古聯軍的暫時退兵,但這項計劃被趙俊臣阻止之后,這批逃荒百姓就變成了一個難以解決的爛攤子,既不能讓他們原地解散從此不管,但出手管理之際稍有不慎就是一場天大麻煩。
所以,章晟德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趙俊臣竟然愿意親自接手這個大麻煩、爛攤子。
難道趙俊臣就不怕會引火燒身?
稍稍猶豫了一下,章晟德還以為趙俊臣尚未發現這件事的棘手之處,卻是問道:“欽差大人您打算是如何處置這批難民?總不能繼續供養著他們吧?”
趙俊臣似乎是早就有了想法,緩緩答道:“這些逃荒百姓不愿意返回原籍故土,乃是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了田地與家宅的緣故,就算是沒有失去田地與家宅,曾經的那些土地也已經無法養活他們了……既然如此的話,那本欽差就給予他們足夠的田地家宅也就行了!”
聽到趙俊臣的回答,章晟德愈加是目瞪口呆。
趙俊臣的這般回答自然是無懈可擊,逃荒百姓們只要是擁有了足以養活自己的土地,自然是不會再生亂子,所有麻煩都會迎刃而解,這般道理章晟德也同樣很清楚。
但問題是章晟德無法想象趙俊臣要從哪里去尋找足以供養近十萬百姓的土地。
“欽差大人你要從哪里尋到足以安置近十萬百姓的土地?這可不是一批小數目!”章晟德忍不住再次問道。
對于章晟德的疑惑,趙俊臣卻是笑而不答。
實際上,明朝的土地兼并狀況極為嚴重,窮苦百姓們就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但實際上明朝境內可用之地依然不少,只不過這些土地全部集中到了各地王府與鄉紳手中。
尤其是明朝的那些王爺們,每一位都擁有上萬傾的良田,偏偏又仗著皇家子弟的身份從來都不向朝廷繳納稅賦,并且他們為了追逐利益也很少用這些土地耕種糧食,大都是種植一些利潤更高的棉花、花卉、水果等作物,每年還領著朝廷大筆錢糧作為供養與俸祿,可以說明朝國庫如今的缺糧窘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些皇室蛀蟲。
但趙俊臣很清楚,德慶皇帝對于這般狀況已經非常不滿了,當初“八王船行”的事情更是進一步強化了德慶皇帝的決心,等到朝廷出兵收復河套的戰事告一段落之后,德慶皇帝的威望也會大為高漲,到時候必然會出手對付這些“賢王”!
這也是趙俊臣想要出兵收復河套的動機之一,唯有讓德慶皇帝擁有了收復河套的榮光,他才可以擁有足夠的威望去鏟除一批明朝皇室。
趙俊臣也同樣很清楚,隨著“小冰河時期”的逐步到來,明朝已經完全無力繼續供養這批蛀蟲了,反倒是出手除掉這批蛀蟲之后,明朝這顆垂死老樹才會有重新煥發生機的可能,順利渡過“小冰河時期”的成功可能性也會增強許多。
所以,就算是德慶皇帝到時候不能下定決心,趙俊臣也一定會想辦法讓德慶皇帝下定決心。
等到德慶皇帝出手鏟除了一批皇室蛀蟲之后,到時候自然會有大批土地空閑出來,供養百姓的壓力也會降低不少。
當然,想要實現這個想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就算是沒有從皇室蛀蟲手中解放一批土地,趙俊臣也同樣有辦法安置這批逃荒百姓。
在明朝時期,各地軍鎮為了供養軍隊,也同樣都是大地主,但因為逃兵太多的緣故,各地軍鎮的土地也紛紛是閑置了下來,受到各地軍官所侵占。
然而,各地軍官侵占了軍戶們的土地之后,一旦是有了調動換了駐地,卻也不能帶走這些田產,多年來的巧取豪奪也就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只會便宜了下一任軍官,所以在趙俊臣的運作之下,“聚寶商行”如今已經從各地軍鎮的軍官手中收購了大量的閑置土地,數量足是高達萬傾之多。
從某方面而言,趙俊臣如今也是一位不遜于各地皇室蛀蟲的大地主了。
等到德慶皇帝出手鏟除一批皇室賢王之后,趙俊臣還會擁有更多的土地,到時候還能接手更多的百姓。
也正是有著這般底氣,所以趙俊臣才愿意接手這批逃荒難民,因為趙俊臣擁有足夠的土地安置他們。
除此之外,趙俊臣手里也有非常多足以謀生的工作,不論是聯合船行的運行,還是川鹽開發的進展,又或者是今后涉及了北方車馬行與黃河水運的商稅整改,也都需要大量人手。
所以,趙俊臣并不擔心這批逃荒百姓會成為自己無法解決的爛攤子。
不過,關于這些事情,趙俊臣并不會向章晟德詳細解釋,否則就會向他暴露太多的事情。
所以,趙俊臣并沒有回答章晟德的詢問,只是閃過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然后轉頭向著洪高功問道:“查抄汪家家產、抓捕汪家朋黨的事情,如今處理的如何了?”
與花馬池營代總兵鄭余一樣,洪高功這段時間同樣沒有參與到明軍與蒙古聯軍的戰事,所以也就沒有分到太多的軍功,但洪高功此時卻是沒有絲毫的遺憾之色。
無他,汪家乃是陜甘首富豪族,查抄汪家家產的任務自然是油水十足,再加上汪家的一眾朋黨也皆是富貴之輩,所以洪高功與他麾下的錦衣衛們這段時間可謂是撈得缽滿盆滿,即使是沒有分到軍功也完全不覺得遺憾。
這般情況,也是趙俊臣所默許的。
德慶皇帝安排這批錦衣衛跟在自己身邊,名義上是保護,實際上則是監視,趙俊臣安排他們這段時間負責查抄汪家之事,一方面是為了把他們從自己身邊調走,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趁機喂飽他們,若是一點好處也不給他們的話,他們返回京城之后必然會向德慶皇帝說自己壞話,到時候又是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
尤其是這個洪高功,他叔父洪錦乃是錦衣衛的最高長官,在京城里的勛貴世家也算是人脈廣闊,即使是趙俊臣也不愿意輕易得罪,反倒是不如趁機結下一個善緣。
此時,聽到趙俊臣的詢問之后,洪高功卻是滿臉的興奮,當即是答道:“啟稟欽差大人,卑職這段時間查抄汪家的家產,并且是緝拿汪家的各地朋黨,抓捕了汪家族人三百一十七人,另還有汪家朋黨三十七家,其中包括順元知府李禾德、寧夏軍鎮千戶張大元等人,總計有七百三十一人被抓捕入獄……在卑職的查抄之下,從汪家及其朋黨家中總計抄到了白銀一百三十五萬,黃金六萬七千兩,田產四千余傾,另還有大量的貴重珠寶古董正在點算之中……”
說完,洪高功就把一份名單與一本賬目用雙手遞給了趙俊臣。
與此同時,洪高功向著趙俊臣不斷打著眼色示意,暗示自己另還隱瞞了一些事情,需要與趙俊臣私下里密談。
原本是想要雙更,但寫起來發現自己收不住筆,所以今天只有一章。
不過,本章有八千字,相當于許多書的三章內容了,大家就權當是二合一章節吧。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也會是二合一大章節,還會更多。
其實,蟲子很喜歡寫作,這讓蟲子感到很充實,所以有時間就會寫,蟲子這幾年更新緩慢并不是因為懶,主要是因為沒時間,也不想倉促間寫一些連自己都不滿意的內容糊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