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的水聲,還在黑氣山坳中流淌,肩扛金屬巨棒的甄誠已經沖出了黑氣彌漫的山坳。
甄誠還未來得及辨識清楚方向,一陣香風就迎面襲來,展夢兒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
“你病了?”直覺上,甄誠感覺展夢兒哪里不對,詫異的開口詢問。
“死不了!”看到從黑氣山坳里走出的甄誠,展夢兒那快要崩潰的神經平復了不少,一種莫名的委屈上涌,展夢兒差點兒哭出聲音來。
很短的一句話,甄誠聽出了很多東西,想想展夢兒的脾氣,甄誠沒有繼續詢問。稍稍打量一番之后,扛著金屬巨棒默然前行。
“我很討厭嗎?”甄誠的腳步剛剛跨過展夢兒的身前,向來心高氣傲的展夢兒突然發聲。
聲音有些緊,嗓音有些干,那壓抑在心中許久的問題,展夢兒準備在今天一定要弄個清楚。
“不想死,就趕緊走!”一種說不出的危險感覺襲來,甄誠也不管展夢兒怎么想,提醒一聲之后,發足狂奔。
展夢兒猶豫了一下,咬了咬銀牙,快速跟隨。甄誠的話,還是應該相信的,至少,在這漫無涯際的古戰場,甄誠是唯一能不讓自己精神崩潰的希望。
黑氣山坳電閃雷鳴下雨的時候,展夢兒則驚慌失措的像只兔子一樣在漆黑的山峰上四處亂跑。
跑了多久,展夢兒已經不記得了,展夢兒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不能離開黑氣山坳的出口,不能讓甄誠把自己丟下。
黑夜,雷電,凄厲的妖獸吼叫聲夾雜在一起,展夢兒整個人就像夢魘一樣,腦海之中呈現出一幅幅凄慘血腥的畫面。
母親慘死的畫面,自己險些死在南城蠻荒森林的畫面,幼小的獨角獸被自己抱走的畫面,甄誠拿著破元丹殷勤討好麻海清哈哈大笑的畫面,交織著呈現。
在這無人識的古戰場,在沒有人倚靠的境況下,展夢兒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那樣渴望有個人關心自己,呵護自己。
恨甄誠!恨甄誠!恨……
幾天來,展夢兒對甄誠的恨意彌漫,但不知為什么,又是那樣柔腸百轉,迫切的想看到這個應該千刀萬剮的男人。
怕,很怕!這幾天,展夢兒很怕甄誠走不出黑氣山坳,很擔心狡猾的甄誠從另外一側逃跑,丟下自己,然后一個人離開古戰場。
展夢兒曾經暗暗的發誓,如果甄誠真的離開自己,那自己一定不原諒他;而如果甄誠能活著出現在自己面前,那自己就原諒他以前做的一切。
冥冥之中,有太多的陰差陽錯。展夢兒即將喪失信心和希望的時候,甄誠居然扛著一根金屬巨棒像孫猴子一樣出現了。
恨與愛,討厭與依戀,有些時候,只有一張紙的距離。
展夢兒那自己構筑的心里堤壩防線,在看到甄誠的瞬間崩塌了!
可是,高傲的展夢兒,很想搞清楚過往,可是,甄誠不回答,居然帶著自己逃命。
他的修為提升了?跟在甄誠的身后,展夢兒的一顆心平靜了不少,但那喜歡思考的毛病又開始泛濫了。
已經金丹后期的自己,用盡了全力追趕,居然還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當展夢兒思索原因的時候,才赫然發現,甄誠已經不是金丹初期了。
欣喜之情只是一瞬,一種從來沒有過得恐慌之情襲上心頭。
甄誠這樣優秀,為什么自己以前就沒發現呢?一年多的時間,甄誠居然就從筑基期后期跨越到了金丹中期,這樣的修煉速度,該用什么樣的語言來形容呢?
自己有水靈珠幫忙,居然都不能超越甄誠,那……
展夢兒不敢想下去!如果哪一天,自己連修為都不如甄誠的時候,那自己在甄誠的眼里還有什么價值?
甄誠依然沒有停步的意思,依然保持著先前的速度前沖。甄誠到底又招惹了什么樣的厲害對手,才會這樣的倉皇逃命,展夢兒很想知道。
可是,那十幾米的距離,就像隔了幾個世紀一樣,不管展夢兒怎么努力,都縮短不了自己跟甄誠的距離。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后面的敵人沒有出現。但展夢兒的真元力卻快維持不住了。
不能!絕對不能被他扔下!
好強的展夢兒不想開口喊停,臉色難看的加快腳步跟隨。如果實在不行,自己就用水靈珠補充真元力。
“呼——啊——”前沖的展夢兒突然感覺胸前傳來一陣溫熱,自己的嬌軀,那翹挺的胸脯,不爭氣的撞在了甄誠那寬闊、溫熱、結實的后背上。
該死的甄誠,沒有打個招呼,就停下了腳步,猝不及防的展夢兒直接撞在了甄誠的后背之上,又快速的彈開。
溫熱,酥麻,異樣!電流一樣的感覺傳遍全身,是那樣的令人依依不舍。
展夢兒的香軀向后飄蕩,看著甄誠轉身,看著甄誠那寬闊的胸膛,展夢兒很后悔,可后悔的是什么,展夢兒又說不清楚。
“應該安全了!”身后是展夢兒,那像小鳥一樣的嬌軀撞過來的感覺猶在,甄誠笑了笑,沒有道歉,但卻給出了解釋,“這里有條小溪,先休息一下!”
如果是以前,甄誠一定會開個玩笑,逗弄一下展夢兒,可是,自己與展夢兒的誤會太多了,甄誠不想再像以前一樣嬉皮笑臉。自己在展夢兒眼里,可能永遠都是癩蛤蟆,那自己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他為什么不說我們?
甄誠的建議,展夢兒很想把它理解成是關心,可是,甄誠的眼神之中,居然沒有絲毫溫情。
“哦!”身體落下,心情復雜的答應一句之后,展夢兒的雙腿不爭氣的走向了距離甄誠稍遠的一塊溪邊青石坐下。
面子這東西,有些時候可以用驕傲來形容。明明心里不想,但有個叫自尊心的東西卻不答應。
也許是剛下過雨的緣故,整個古戰場的天空好像掉落到地面一樣,黑,漆黑,黑到連淺淺的溪流的顏色都看不清。
“嘩啦——嘩啦——”扭頭望去,甄誠正蹲在一塊石頭上,用那清涼的溪水洗臉洗手。“這里的溪水飽含靈力,洗一洗,神清氣爽!”甄誠大聲的嚷嚷,像是邀請,又像是自我陶醉。
甄誠不說,展夢兒還不覺得,甄誠這么一說,展夢兒感覺嗓子發干,渾身難受。
在南城,自己每天獵殺完妖獸,都會洗澡的!來到古戰場之后,自己好久沒有洗澡了。
幾天來,雨水淋濕過衣裙,此刻的展夢兒突然心急的很想洗個澡,可是……
“這里的水不錯,可能下面的更好!我到前面等你,你快點兒,有事情就叫我!”
展夢兒剛想起身離開的時候,甄誠丟下一句體己的話,瞬移著離開,決絕而又溫情。
兩股熱熱的暖流順著眼角滑落,展夢兒的香肩情不自禁的顫抖。
“冤家!可惡!”展夢兒的心一下子被揉碎了,手臂支撐著青石站起,緩步向甄誠剛才洗手洗臉的地方走去。
甄誠會偷看嗎?溪水的清冽冰冷提醒了展夢兒。
展夢兒的雙手稍稍猶豫了一下之后,毅然的解開了褲裙的紐扣……
心靈可以很寬大,大到容下天地;心靈也可以很狹窄,窄到容不下自己。
甄誠背對著展夢兒的方向,端坐在一個由四塊青石圍成的一個房間大小的空曠地帶。
兩米多高的突兀的青石,漆黑的環境,甄誠好像突然被黑暗掩埋了一樣。
“嘩啦——嘩啦——”潺潺的溪水聲與展夢兒撩撥水流的聲音應和著,在這清冷的夜空下逗弄著甄誠體內的欲望。
平淡,無欲無求,甚至連偷窺的想法都只是一閃即逝。
甄誠雖然閉著眼,但心情卻不平靜。
“怎么回事?”甄誠自己都懷疑自己,美女沐浴,作為一個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安然端坐呢?
“難道就因為她是展夢兒?”甄誠皺緊了眉頭,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欣欣洗澡,自己絕對不會這樣安然端坐吧?”想到吳昕那火辣的身體,想想兩人以前在海里的胡鬧,甄誠確定,自己的性功能沒有出現障礙。
男人喜歡獵奇,展夢兒的面巾給了甄誠太多的好奇。在南城,閑暇的時候,甄誠曾經無數次的冥想,展夢兒躺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自己把她的面巾一點點兒的掀開。
可是,自從發現展夢兒的背影與于悠然的很相似之后,甄誠內心的好奇正在一點點兒消減。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于悠然的死,就像一根晶瑩剔透的魚刺,扎進了甄誠心靈的最深處。那塵封的過往,甄誠不想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再稍有涉及。
熟悉甄誠的女人都知道,在甄誠的面前,不能提及那幾個逝去的女人的名字,特別是于悠然。
于悠然的名字,只有甄誠可以提及,可以在心里默默想起。如果有個人,長得跟于悠然很像,那……
“不想!不想!”腦子一下子變得很亂,甄誠擺手低喃。
“不想什么?”身后響起衣裙破空的聲音,一種山間雨后的清新味道伴隨著展夢兒的聲音溫婉的傳來。
溫婉?對,就是溫婉!
冷漠,刁蠻,任性,高傲!
展夢兒在甄誠的腦海里,從來沒有留下過溫婉的印象,可是,在這漆黑的地方,甄誠居然聽到了。
錯覺?
不,甄誠想要站起身的時候,展夢兒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漆黑一團的古戰場,好像突然多了一輪皎潔的明月,甄誠的眼神情不自禁的一呆。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頎長苗條,垂首燕尾形的碧玉發簪,優美的嬌軀玉體,身著淺綠色的羅衣長褂,眉宇間淡然自若,清逸脫俗,猶如不食煙火的美麗仙女彌漫著的處女幽香氣味優雅的坐在了甄誠的身前。
看到甄誠端坐的地方時,展夢兒那有些幽怨的情緒消散了。甄誠怎么想的,展夢兒不知道,就眼前這一件事,展夢兒就可以確定,甄誠不是輕薄之徒。
巨雕上的非禮,一下子變得不重要了。想想甄誠因為關心自己,而又被自己拉下了古戰場,展夢兒突然有些羞愧。
“我……沒什么……沒什么……”展夢兒端坐的位置,距離甄誠不足一米,這么近的距離,吐納著展夢兒輕吐的香氣,甄誠慌張的擺手,身子情不自禁的向后仰。
“傻樣!”看到甄誠的狼狽模樣,展夢兒的一顆芳心柔柔的嬌嗔。
“嗡!”溫柔的能擰出水來的聲音,猶如那深夜綻放的曇花,剎那芳華,殺傷力無窮。
完蛋了!完蛋了!展夢兒肯定看上自己了!
“嘩啦——嘩啦——”甄誠手腳并用,身體快速向后,“蓬”碎石粉塵滾落,甄誠的后背與那兩米多高的青石親密接觸。
“咯咯……咯咯……”展夢兒突然笑了,笑得腰肢亂顫,笑得清脆甘甜。
裊娜復輕盈,都是宜描上翠屏,語若流鶯聲似燕,丹青,燕語鶯聲怎畫成?甄誠雙眼冒金星,雙耳嗡嗡的響,看著眼前的展夢兒,甄誠想到了關漢卿筆下的“鶯聲燕語”,此時此刻,自己怎么聽到了這樣的笑聲?
碎石粉塵滾落的最后聲響消失了,甄誠與展夢兒就這樣四目相對的不協調的對視著。
“你討厭我!”笑聲雖然停止了,但聲音好像還在四處游蕩,展夢兒目光幽怨的看著甄誠,傷心的低喃。
“不!不!”甄誠倚靠著青石,連忙擺手,“我身上臟,沒洗澡,所以才……”
“我說的不是這個!”甄誠的解釋,很明顯是在敷衍,自己都不在乎,甄誠憑什么那么在意?“我想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好?”
既然問出口了第一句,那第二句也就不會再羞怯了。展夢兒眼神撲閃,不想浪費這難得的大好機會,“你為什么要故意傷我!”
“你哪里都好!哪里都好!”甄誠苦笑,腦子飛速運轉,組織恰當的言語對付展美女,“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嗚嗚嗚……”甄誠承認錯了,展夢兒心里一軟,滾燙的熱淚順著面巾滾落,嗚咽之聲在扭頭的瞬間響起。這么多個日夜的憎恨,展夢兒只想要這句話。今天,終于聽到了,展夢兒感覺異常的不值得,異常的委屈。
“你別哭啊!別哭啊……”這黑漆漆的地方,展夢兒突然哭泣起來,萬一被誰聽到,那自己怎么解釋?“別把妖獸引來!”
“——”展夢兒的哭聲戛然而止,目光惱怒的望向甄誠,“我的哭聲有那么難聽嗎?”
“不難聽!不難聽!是太好聽了!我擔心妖獸跑錯地方!”應對美女,比解答奧數題還傷神,甄誠微笑,忙不迭的奉承。
“那你……”
“吼……”展夢兒朱唇輕啟,一聲凄厲的猿吼聲從天際傳來,“殺害我孩兒的黃口小兒,必死!”
眨眼的功夫,甄誠與展夢兒感覺身體好像突然被禁錮住了一樣,想抬一抬頭,都異常的困難。天地之間,妖力威壓彌漫,無邊的殺意滾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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