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間審訊室門對著門,中間就是監聽室,坐在可移動的轉椅上,可以想監聽哪一間的就聽哪一間的,很是方便。
對胡三和姚玉花的審訊,分別在兩間審訊室里進行,因為胡三在抓捕時頭部受了點傷,對他的審訊比姚玉花晚了半個多小時。
對姚玉花的審訊,由主管刑事偵查的常務副局長張蒙負責。
邵三河陪著向天亮來到了監聽室。
監聽室里聚集了一幫警員,正在交頭接耳,一個個都挺興奮的。
邵三河的臉拉了下來,“干什么干什么,看熱鬧也不挑個時候,明天還要不要上班了?”
特警隊隊長王平湊了上來,陪著笑說道:“邵局,我問個問題,代表大家,代表大家啊。”
“有屁快放,有話快說。”邵三河沒好氣的笑罵著。
“嘿嘿……有這么個情況,剛才方副局樂歪了嘴,說是年終獎和過節補助,還有加班獎什么的,都有著落了,這個消息不會是空頭支票吧?”
“什么意思?沒獎勵就不工作了?”
“給句實話么。”
“干么啊?”
王平嘻皮笑臉道:“邵局,你給句實話,我們大伙好回家向老婆報喜唄。”
“瞧你,就那點出息啊。”邵三河看著一幫手下,笑著說道,“我宣布三點啊,第一,得感謝向副縣長,這錢是他幫忙弄來的,第二,年終獎、過節補助還有加班獎,在前年標準的基礎上增加百分之十五,還有你們手上沒有報銷的,從明天開始,到財務科去領取,第三,除了值班的,都給我馬上滾蛋,我看著你們就煩。”
歡呼和道謝聲中,十多個警察一哄而散。
向天亮好奇的問:“三河兄,大家至于這么高興嗎?”
邵三河笑道:“你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飽漢不知餓漢饑,平均一個人兩千元,一筆不少的收入啊。”
向天亮點著頭,“那倒也是,歷史的經驗充分表明,社會治安的好壞,和經濟投入的多少是正比的。”
“真理,真理啊,你要是今年再給我弄來一千萬,我保證破案率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呸,你當我是開銀行的啊。”
邵三河笑著,指著審訊室說道:“開始了,先看熱鬧,先看熱鬧。”
兩個人面向監視窗坐下,戴上了耳機。
審訊室里。
張蒙:“姓名。”
姚玉花:“姚玉花。”
張蒙:“年齡。”
姚玉花:“二十八歲。”
張蒙:“文化程度。”
姚玉花:“初中,初中畢業。”
張蒙:“職業。”
姚玉花:“沒有。”
張蒙:“結婚沒有?”
姚玉花:“結過一次,兩年前離了。”
張蒙:“有孩子嗎?”
姚玉花:“沒有。”
張蒙:“家庭住址。”
姚玉花:“西街小龍巷六十三號。”
張蒙:“老家是哪里的?”
姚玉花:“三合鄉三合村六組。”
張蒙:“原來的工作單位呢?”
姚玉花:“縣紡織廠一車間擋車工。”
張蒙:“這么說,你是下崗工人了?”
姚玉花:“是的。”
張蒙:“那你是靠什么為生的?”
姚玉花:“你們……你們不都知道了么。”
張蒙:“說,你是靠什么為生的?”
姚玉花:“我……我……老胡每月給我,給我三千元。”
張蒙:“哪個老胡?”
姚玉花:“胡,胡三唄。”
張蒙:“這么說,你是被胡三包養起來了?”
姚玉花:“我……我沒工作,總得找條活路么。”
張蒙:“跟了胡三幾年了?”
姚玉花:“兩年多了。”
張蒙:“你住的房子,是胡三買下來的吧。”
姚玉花:“是……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
張蒙:“真是你自己的?你哪來的錢買五間房子?”
姚玉花:“反正,反正房本上登記的是我的名字,不信,不信你們查去么。”
張蒙:“胡三住在你那里嗎?”
姚玉花:“不是……他,他一個星期來三四回,有時候,有時候留下來過夜……”
張蒙:“姚玉花,知道胡三是干什么的嗎?”
姚玉花:“不,不知道。”
張蒙:“真不知道嗎?”
姚玉花:“知,知道一點。”
張蒙:“那你說,胡三是干什么的?”
姚玉花:“他是船老板,還有,幫人家管理碼頭上的生意來著。”
張蒙:“就這些?”
姚玉花:“真的,我知道的就這些,我沒問過他,他也沒告訴過我。”
張蒙:“姚玉花,現在我問你,從今天早上七點開始到現在,你都在家里嗎?”
姚玉花:“都在家里。”
張蒙:“真的都在家里嗎?”
姚玉花:“噢……不,九點鐘多我去了一趟菜市場,十點鐘回家的。”
張蒙:“除此之外,你都沒有出去過?”
姚玉花:“沒有。”
張蒙:“那么,今天胡三在你家嗎?”
姚玉花:“在,在。”
張蒙:“他是什么時候去你家的,又是什么時候離開你家的?”
姚玉花:“嗯……嗯……”
張蒙:“姚玉花,我警告你啊,如果你知情不報,后果是很嚴重的。”
姚玉花:“我知道,我知道。”
張蒙:“那就把你所知道的,都統統說出來。”
姚玉花:“我說,我說。”
張蒙:“我問你,今天胡三是什么時候去你家的,又是什么時候離開你家的?”
姚玉花:“大概是,是上午七點四十分來的,走的時候,是晚飯后,大概六點半左右。”
張蒙:“他去你家的時候,是步行的還是開車的?”
姚玉花:“他開車來的。”
張蒙:“什么車?車牌號是多少?”
姚玉花:“別克轎車,黑色的,車牌號是,是‘東TB零三八七八’。”
張蒙:“他是一個人去你家的嗎?”
姚玉花:“不是,還有二毛、大頭和老虎。”
張蒙:“二毛、大頭和老虎,他們是誰?”
姚玉花:“他們都是老胡的兄弟。”
張蒙:“除了二毛、大頭和老虎,還有誰?”
姚玉花:“還有……還有……”
張蒙:“說,還有誰?”
姚玉花:“還有,還有一個女的。”
張蒙:“女的?你認識那個女的嗎?”
姚玉花:“認,認識?”
張蒙:“她是誰?”
姚玉花:“她叫許白露,是,是姜副縣長的老婆。”
張蒙:“你怎么會認識許白露的?”
姚玉花:“許白露在縣婦聯工作的時候,到我們紡織廠來過,所以,所以我認識她。”
張蒙:“噢,我再問你,胡三他們帶著許白露去你家的時候,是她自己走著去的,還是被綁著去的?”
姚玉花:“是,是被綁著去的,嘴里還,還塞著毛巾。”
張蒙:“他們到了你家以后呢?”
姚玉花:“他們,他們把許白露關在我家的貯藏室里……”
張蒙:“繼續說。”
姚玉花:“他們把許白露關起來之后,二毛和大頭留下來看著許白露,老胡帶著老虎開車走了。”
張蒙:“走了?”
姚玉花:“不過,中午大約十二點的時候,老胡帶著老虎開車回來了,還,還……”
張蒙:“還什么?”
姚玉花:“還帶了兩個人回來。”
張蒙:“兩個人?他們是誰?”
姚玉花:“不認識。”
張蒙:“真不認識嗎?”
姚玉花:“真不認識。”
張蒙:“如果你再見到那兩個人的話,你還認得出來嗎?”
姚玉花:“認不出來。”
張蒙:“剛見過就能忘了?”
姚玉花:“不是不是,他們來的時候,還有走的時候,老胡都讓我在自己房間里待著,我只看到他們的背影,沒看見他們的臉。”
張蒙:“那么,二毛、大頭和老虎三個人,總見過那兩個人的臉吧?”
姚玉花:“這個……我真不知道。”
張蒙:“為什么?”
姚玉花:“因為,因為他們進門前,老胡就讓我躲到自己住的房間里去了。”
張蒙:“嗯,那兩個人是什么時候走的?”
姚玉花:“下午……下午三點半左右吧。”
張蒙:“十二點來的,下午三點半走的,也就是說,待了三個半小時,是不是?”
姚玉花:“是,是。”
張蒙:“后來呢?”
姚玉花:“是老胡帶著老虎,把那兩個人送走的,后來,下午五點半時,老胡一個人回來了。”
張蒙:“許白露是什么時候離開你家的?”
姚玉花:“大概是,大概是六點十分的時候,我和老胡正在吃飯,老胡突然接了一個電話。”
張蒙:“誰來的電話?”
姚玉花:“不知道。”
張蒙:“胡三說了些什么?”
姚玉花:“老胡沒說什么,只是一個勁‘是’‘是’的應著。”
張蒙:“接完電話以后呢?”
姚玉花:“老胡接完電話,飯沒吃完,就帶著二毛和大頭,扛著許白露離開了。”
張蒙:“沒了嗎?”
姚玉花:“沒,沒了。”
向天亮和邵三河摘下耳機。
“姚玉花沒有全部說實話吧?”向天亮笑著問道。
“要么,是胡三騙了姚玉花。”邵三河道。
向天亮點著頭,“三河兄,姚玉花是個關鍵證人啊。”
“這個女人并不壞,下崗工人啊,我們會把她保護起來的。”
向天亮吸著煙,“公民的貧困乃至墮落,政府至少要負百分之五十一的責任。”
邵三河移動椅子,轉向了二號審訊室,“咱們再聽聽胡三的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