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同事之間,酒桌之上,在談到敏感問題時,拿眼睛盯著對方,顯然是不懷好意,意味深長。
這是向天亮和周必洋設下的一個局。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
周必洋是審訊高手,市局早在三年前就想調他,用現任市公安局局長郭啟軍的話說,市局預審處處長的職務,隨時為周必洋留著。
別人用刀子殺人,周必洋的武器是目光,不殺人,只殺心。
果然,洪海軍有些不自在,反瞪了周必洋一眼,端起酒盅喝酒,明顯是在掩飾自己的內心。
周必洋可謂有恃無恐。
靠墻而坐,面對著門,隔壁有向天亮坐鎮,周必洋占據著非常有利的位置。
再說經過剛才在那條胡同里的較量,周必洋的膽量氣魄和心理素質,已經有了質的提升飛躍。
更何況,向天亮已經通知肖劍南和邵三河,他們兵分兩路,應該已經完成針對這個區域的封鎖包圍。
天時、地利、人和,周必洋三項全占,他量定洪海軍不敢輕舉妄動。
洪海軍表現還算正常,借著為周必洋倒酒,很快恢復了從容。
兩人主動碰杯,然后一干而凈,舉盅見底,相互一笑。
洪海軍:“老周,你繼續說啊。”
周必洋:“都快半夜了,還說?”
洪海軍:“我可是特地跑來陪你的哦。”
周必洋:“剛才我說到哪兒了?”
洪海軍:“你說,‘神秘人給向副縣長打了個電話,但他絕沒有想到,他這一笨招,正好暴露了他自己’。”
周必洋:“對,神秘人因此而露出了破綻。”
洪海軍:“怎么個破綻?”
周必洋:“說起來特有意思,向副縣長賊得很,身上帶著錄音筆,正好把神秘人說的話錄了下來。”
洪海軍:“他撞到向副縣長槍口上去了。”
周必洋:“對,向副縣長對聲音很有研究,一下就揪出了神秘人的致命錯誤。”
洪海軍:“什么致命錯誤?”
周必洋:“這就是向副縣長的第752章奏、音調、語氣和句式等習慣,是很難臨時改變的。”
洪海軍:“這個我倒聽說過,有點根據。”
周必洋:“而且,向副縣長有辨音的才能。”
洪海軍:“什么叫辨音?”
周必洋:“據向副縣長說,他只要聽人說話,就很容易判斷出,他是不是就是錄音帶里的神秘人。”
洪海軍:“真神了,向副縣長真有這種本領?”
周必洋:“聽邵局說,向副縣長在清河工作的時候,曾經幫助市局偵破過類似的案件。”
洪海軍:“這么說,四案并案,偵破方向也有了,下一步就要大動干戈了。”
周必洋:“是啊。”
洪海軍:“老周,你報仇的日子快來了么。”
周必洋:“哼。”
洪海軍:“咦,怎么了?”
周必洋:“你不明白?”
洪海軍:“不明白,你好象高興不起來啊。”
周必洋:“你腦瓜子轉得比我快,想想吧。”
洪海軍:“噢……你是說?”
周必洋:“想明白了吧?”
洪海軍:“我……我好象想明白了。”
周必洋:“所以你說,我是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
洪海軍:“老周,如果確認神秘人就是警察,那一網下去,動靜就大了去了。”
周必洋:“不錯,你我都在網內。”
洪海軍:“你?三年前的襲警案,你可是受害者啊。”
周必洋:“但是,向副縣長說得對,我也是懷疑對象之一。”
洪海軍:“為什么?”
周必洋:“向副縣長說,當時唯一的目擊者小陳,一遭遇就被打倒了,后來發生的事,就全憑我一個的敘述,我如果和開槍者合伙,用苦肉計的辦法,完全能演一出賊喊捉賊的好戲。”
洪海軍:“這個……倒也是有些道理。”
周必洋:“而且,我中的三槍全在腹部,確實不是當場致命的,符合苦肉計的特征。”
洪海軍:“照這么說,你是真要被調查了。”
周必洋:“這么說吧,照貓畫虎,按現有線索往上套,套著誰,誰都得接受調查。”
洪海軍:“嗯,黨委會確定范圍了沒有?”
周必洋:“一,三十歲以上,四十歲以下,二,身高一米七二以上,一米八以下,三,有持槍證并經常帶槍的,四,三年前襲警案發生以來直到現在,在縣局和城關派出所工作的人,五,槍法過得去的人。”
洪海軍:“喲,真打擊一大片了”
周必洋:“比大海撈針總要好多了。”
洪海軍:“那張蒙副局長也是。”
周必洋:“對。”
洪海軍:“杜貴臨也算一個。”
周必洋:“當然。”
洪海軍:“還有,刑偵大隊姜學明是吧?”
周必洋:“肯定。”
洪海軍:“去城關派出所接你班的毛永來呢”
周必洋:“他不算,個頭不夠高,但也不能排除。”
洪海軍:“還有,還有特警隊的王平。”
周必洋:“是的。”
洪海軍:“老周,向副縣長這招夠損的,這么一來,領導和骨干幾乎都被列入調查對象了。”
周必洋:“沒辦法的辦法嘛,先查領導,再查骨干,最后是警員。”
洪海軍:“明白了,人人過關唄。”
周必洋:“別忘了,還有你。”
洪海軍:“我?呵呵……我象嗎?”
周必洋:“你?我看象。”
洪海軍:“哪里象?”
周必洋:“都象。”
洪海軍:“呵呵,越說越懸乎了。”
周必洋:“你三十四歲,年齡上符合,你身高一米七五,也在標準之內。”
洪海軍:“去你的,還有呢?”
周必洋:“你有持槍證,有條件帶槍吧。”
洪海軍:“暈死,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我在城關所工作時,有摸槍的時間嗎?”
周必洋:“哈哈,還有呢,你一直在城關工作,這條你也跑不了。”
洪海軍:“呵呵……那倒是,我是城關人,鄉下我不愿意去,市里沒人愿意要我,我當然待在城關工作了。”
周必洋:“你啊,最后一條,你最象。”
洪海軍:“哪一條?”
周必洋:“槍法過得去的人,你槍法很好啊。”
洪海軍:“我……我槍法很好?”
周必洋:“是啊。”
洪海軍:“呵呵……”
周必洋:“你笑什么?”
洪海軍:“呵呵……我槍法好,老周,你有毛病吧。”
周必洋:“我沒毛病。”
洪海軍:“我從當城關派出所教導員到現在,幾年沒開過槍了,你不知道?”
周必洋:“可是,有人說你槍法很好。”
洪海軍:“有人說我?”
周必洋:“對,而且是親眼所見。”
洪海軍:“誰,誰說的?”
周必洋:“杜貴臨,兩年前,你和杜貴臨帶著治安組,在西郊和南河縣的走私團伙遭遇,你還沒忘吧?”
洪海軍:“你是說兩年前那事啊,怎么能忘呢。”
周必洋:“你當時奪過杜貴臨的槍,一共開了五槍,五槍五個,彈無虛發。”
洪海軍:“老周,那是杜貴臨開的槍。”
周必洋:“你啊,故意掩飾自己的槍法,令人懷疑。”
洪海軍:“去你的,照你這么一說,連我自己都要懷疑自己了。”
周必洋:“是嗎?”
洪海軍:“呵呵,我快真的成了那個神秘人了。”
周必洋:“我也覺得你很象。”
洪海軍:“老周,你損我是不?”
周必洋:“哈哈……急了?”
洪海軍:“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急啥?”
周必洋:“所以嘛,開個玩笑,你當什么真那,來來來,喝酒喝酒。”
周必洋呷著白酒,目光更加的柔和了。
可是,洪海軍的心,己經徹底的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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