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離開徐家老宅,是在下半夜兩三點鐘,在時小雨昏睡的時候。
這一趟的“收獲”還真不少,向天亮在徐宇光的書房和客廳里各裝了幾個竊聽器后,才優哉游哉的離開徐家老宅。
在小河邊那個藏著潛水服的地方,向天亮發現了邵三河留下的記號,知道他已安全撤離。
向天亮也循著來時的水路,游回了杜家院子。
邵三河和周必洋正等著向天亮。
“天亮,你是怎么回事啊。”邵三河用狐疑的目光瞅著向天亮,“我在閣樓里左等右等,卻等來了徐宇光帶人搜查,差點被他發現了,幸虧我早有準備,把小閣樓收拾得干干凈凈的,他帶著人一上來,我就循著原路溜了出來,在小河邊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也沒見你的人影,所以按照約定,我就留了記號先回來了。”
“唉,甭提了,我差點被困住出不來了。”向天亮臉有慚愧,吸著煙說道,“徐家老宅有一定的防護能力,徐宇光的警惕性也很高,而且他的書房里,當時除了他,還有縣計委主任張云飛、縣紀委副書記丁方明,和你們縣公安局的經偵大隊長常寶林,幸虧是常寶林離開之后才開始搜查,要是常寶林還在,恐怕會被他看出點蛛絲馬跡的。”
邵三河罵了一句,“他娘的,常寶林這家伙,果然叛變了。”
周必洋也道:“難怪啊,我說他最近怎么老愛往我身邊湊,原來是做起臥底來了。”
“大浪淘沙,不必奇怪,出叛徒正常,不出叛徒才不正常。”向天亮說道,“現在我們知道了常寶林的真正角色,他就等于失去了作用嘛,今天晚上最大的收獲不是常寶林,而是那個丁方明,他手下有一幫人,可能會對我們造成一定的麻煩。”
周必洋看著向天亮道:“我可不可以找個合適的理由或機會,把他的人都抓起來,讓徐宇光失去耳目和爪牙。”
“三河兄,你看呢?”向天亮問道。
“干,都送到岱子島監獄去,在咱們辦完事之前,不能讓他們出來搗亂。”邵三河點頭道。
“必洋兄,就照邵局說的辦。”向天亮問道,“對了,你那邊的事辦得怎么樣了?”
“收獲很大啊。”周必洋說道,“我去公安局物證室,化了兩個多小時,查看了一百萬元里的大部分,現在可以確定,那一百萬元都是還沒有使用過的新鈔,不但是連號的,連油墨味都還在,封條上的印章是農行市分行的,按照這一點推斷,這一百萬元應該是農行市分行轉給農行縣支行的,我們完全可以通過這個途徑,查出真正的領款人是誰。”
向天亮笑著贊道:“好啊,必洋兄,你只用兩個小時,做了一件我需要三天才能做成的大事。”
周必洋拿出了一個檔案袋,“天亮,邵局,這里有你們需要的東西,我從那一百萬元,抽出了一百張一百元的每捆一張,此外還有號碼,一共是一百組,每一捆的首號和尾號都有。”
“咦,你一個人干的?”向天亮很是好奇。
周必洋笑道:“我哪有三頭六臂啊,不過,物證室里有我的人,那小子似乎有先見之明,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把活兒干了一大半了。”
“我說么。”邵三河笑著說道,“必洋,以你看,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么?”
周必洋沉吟了一下,“嗯……我建議從農行下手,查清是誰領走了那一百萬元。”
一邊說著,周必洋一邊看著向天亮,向天亮笑而不語,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現在已是下半夜兩點四十五分。
周必洋領會了向天亮和邵三河的意思,“兩位領導,我開車送你們過去。”
說走就走。
周必洋的警車,將向天亮和邵三河帶到了農行宿舍附近。
“天亮,邵局,前方一百米的那扇大門進去,就是縣農行宿舍,一共兩幢,左面的六層樓是員工宿舍,右面臨街的四層樓,就是縣農行的干部宿舍,一樓街面房用于出租,二三四層為干部和部分業務骨干的住房。”
“大門口有門衛嗎?”向天亮門道。
“沒有,農行宿舍的大門,晚上七點到第二天早上七點是關著的,沒人值守,進出的人自帶鑰匙,從大門邊的小側門出入,白天是開著大門的,有一退休老頭在門口傳達室守著,早上七點來,晚上七點走。”
邵三河道:“必洋,這里我檢查治安時來過,我記得好象還有一扇后門吧?”
“對,后門也就是一扇門而已,人車不能出入,因為后門外就是一條小河。”
向天亮問道:“農行的行長也住在這里?”
周必洋點著頭道:“縣農行的行長叫王玉生,今年五十歲,他可是全清河有名的‘老銀行’,三十多年的老資格了,但是,他在清河市農行當副行長時得罪了行長,所以五年前被貶到咱們縣農行來。”
“他住在哪個房間?”向天亮看著前方問。
“他一個人住,家屬全留在清河,所以,他每周六周日必定回家,但今天是星期四,他應該在,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他應該住在四零一,整個宿舍樓最好的位置。”
“呵呵……三河兄,咱們會會他去。”向天亮笑道。
邵三河點頭道:“必洋,我們進去后,你把車開走,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一個小時后來接我們。”
向天亮和邵三河下了車,以最快的速度,翻墻進了農行宿舍。
進樓上樓,干凈利落。
向天亮用萬能鑰匙打開了四零一號房間。
進屋后,向天亮只做了一件事,切斷電源,然后就坐到沙發上點煙吸起來。
其他的活兒,關門鎖門,檢查房間,等等等等,都是邵三河干的。
包括把王玉生從被窩里“請”出來。
確切說,王玉生是被邵三河拎出來的,王玉生瘦得象個架子,百來十斤的份量,邵三河一只手就能提起來。
被扔在沙發上的王玉生,驚魂稍定,慢慢的緩過勁來。
邵三河拿出微型錄音機,摁下錄音鍵后,放到出茶幾上。
盡管是沒有開燈,但戴上近視眼鏡后,王玉生還是認出來,對面的沙發上,坐的是兩個在逃犯,向天亮和邵三河。
王玉生:“是向縣長和邵局長吧?”
向天亮:“呵呵……應該是兩個在逃犯,向天亮和邵三河。”
王玉生:“不,你們是被冤枉的。”
向天亮:“哦,你是這么認為的嗎?”
王玉生:“是的,真心話。”
向天亮:“王行長,我們深夜造訪,你好象并不驚訝啊。”
王玉生:“我不驚訝,相反,我早有思想準備。”
向天亮:“是么,為什么?”
王玉生:“因為我知道,你們逃出來后,遲早會來找我的。”
向天亮:“你怎么知道我們會來找你?”
王玉生:“和錢有關。”
向天亮:“什么錢?”
王玉生:“從邵局長后院搜出來的那一百萬元。”
向天亮:“你也知道那錢?”
王玉生:“對,你們的案子現在已變成滿城風雨,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向天亮:“你在縣公安局有熟人吧?”
王玉生:“向縣長真是火眼金睛,嗯……我在公安局么,確實有個把朋友。”
向天亮:“我們對這個不關心,你應該知道我們想知道什么。”
王玉生:“是這樣,那一百萬所謂的臟款,是從我們農行出去的。”
向天亮:“你怎么知道的?”
王玉生:“銀行有銀行的規定,五十萬以上的轉帳,二十萬以上現金的轉出,都需要行長簽字才能完成。”
向天亮:“噢……你聽說有一百萬的臟款,你就有心了?”
王玉生:“是的,我托人查了一下,當時就嚇了一跳。”
向天亮:“你繼續說。”
王玉生:“我知道那一百萬鈔票上的號碼后,就確定那是我們農行出去的錢。”
向天亮:“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王玉生:“說什么?”
向天亮:“王行長,你應該明白,我和邵局是志在必得。”
王玉生:“明白,明白。”
向天亮:“時間我不關心,因為你們有記錄,我們只關心人。”
王玉生:“什么人?”
向天亮:“從你們農行提走那一百萬現金的人。”
王玉生:“這個么……”
向天亮:“還需要我強調我們的要求嗎?”
王玉生:“是高永卿。”
向天亮:“高永卿?”
王玉生:“對,縣委辦公室主任高永卿。”
向天亮:“他親自來的?”
王玉生:“是。”
向天亮:“一個人嗎?”
王玉生:“一個人。”
向天亮:“他自己的錢?”
王玉生:“不是,錢是他從他小舅子帳號上的。”
向天亮:“預約幾天?”
王玉生:“三天。”
向天亮:“他留下字跡了嗎?”
王玉生:“留了。”
向天亮:“王行長,對你上述談話,你確認嗎?”
王玉生:“確認。”
向天亮:“你敢作證嗎?”
王玉生:“敢。”
向天亮:“好吧,我們走了,但是。”
王玉生:“你請吩咐。”
向天亮:“我們沒有來過你家,你明白了嗎?”
王玉生:“明白。”
向天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