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勝chūn明白,向天亮給自己出了一道難題,一道需要把握火候的難題。
向天亮和陳美蘭的忙必須幫,這是唯一的必要前提,要是不幫這個忙,向天亮立即就會翻臉,自己將永無寧rì。
公平地講,余勝chūn心里認為,肖子劍最近的行為確實有些出格,是該有人出手對他敲打敲打了。
大家都忙著工作,你肖子劍不工作也罷了,反而躲在暗處煽風點火,這種行為至少是對領導權威的挑戰。
肖子劍是市委組織部長,有資格并有心出手敲打他的人無非是這么三位,市委書記陳美蘭、市長譚俊、市委副書記余勝chūn。
陳美蘭實際上已經出手,向天亮就是她的“狗腿子”,譚俊被陳美蘭有意地維護著,具體出手敲打肖子劍的重任,無可推托地落到余勝chūn的肩上。
余勝chūn難得地提前十幾分鐘來上班。
秘書王杰,三十剛出頭,大學本科生,當過鄉長,是余勝chūn從清河帶過來,跟了將近兩年了,對余勝chūn的“反常”,他在第一時間就覺察到了。
“領導,你今天比我來得早。”為余勝chūn泡了一杯熱茶,王杰拐彎抹角地說道。
余勝chūn不瞞王杰,領導瞞秘書,瞞也白瞞,“向天亮給我出了個難題,你猜猜是什么。”
王杰思索了十幾秒鐘,余勝chūn常常這樣考他,這已經成了習慣,“我想,是不是因為肖子劍部長呢。”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余勝chūn微微一笑,饒有興致地問道。
“領導,市委常委們的秘書大都在市委辦公室兼職,有時間湊在一起,我發現這幾天有個有趣的現象,大家都有意無意地躲著肖子劍部長的秘書陳品輝,領導你是知道的,秘書圈里有個不是規律的規律,哪位領導比較活躍,我們做秘書的為了避嫌,都會有意無意地地避免與那位領導的秘書接觸。”
余勝chūn輕輕地笑了,“還有這種講究。”
“是啊,我是在清河的時候,他們幾個老秘書私下里告訴我的。”王杰笑道。
余勝chūn笑著嗯了一聲,“可是你不要跑題,我說的是向天亮。”
王杰道:“向天亮給你出的難題,應該是讓你出壓一下肖子劍部長。”
“算你猜對了。”余勝chūn擺了擺手,“咱們不討論向天亮為什么要打壓肖子劍部長,只討論他為什么要讓我出手。”
王杰不假思索,“你是市委分管黨群工作的專職副書記,黨群工作的核心正是組織和人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你才是肖子劍部長真正的頂頭上司,是敲打肖子劍部長的最合適的人選,與此同時,敲打肖子劍部長也是你的職責所在,你要是不有所作為,還可能招來陳書記和譚市長的不滿呢。”
余勝chūn點著頭,“所以我說這是一道難題,非解不可的難題。”
“領導有打算了。”王杰壓低嗓音問。
搖了搖頭,余勝chūn笑道:“我也不能總讓向天亮牽著鼻子走吧。”
“嗯,我覺得,我覺得……”王杰yù言又止。
余勝chūn揮了揮手,“你又不是新人,少來這一套。”
王杰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覺得吧,必須敲打一下肖子劍部長。”
“如何把握分寸呢。”余勝chūn問。
王杰又笑,“領導,這是你的事,我只有一條小建議,不能全聽向天亮的。”
哦了一聲,余勝chūn忽地問道:“王杰啊,你跟我說說,關于向天亮這個人,你是怎么看的。”
“這個么……”王杰猶豫了,因為他知道,余勝chūn和向天亮之間,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但他們是朋友,永遠是合作多于分歧。
余勝chūn笑道:“請注意,這是一道必答題哦。”
王杰又沉吟了一下,“領導,我認識向天亮,是從別人給起的外號著手的。”
“有意思,那你說說,他都有些什么外號。”余勝chūn問道。
“嗯……他在清河市建設局工作期間,曾經有三個比較有代表性的外號,變臉,火箭,不死鳥。”
余勝chūn笑道:“我好象都聽說過。”
“變臉,是說他與當時幾位局領導的關系,他可以迅速從這個領導的親信變成另一個領導的親信,還能順利地讓自己毫發不損,火箭,一方面是說他的處事作風,比方說變臉的速度,另一方面也是指他的升遷,到現在為止,他參加工作不滿四年,卻已經是副處級了,不死鳥,主要是說他運氣好,他幾次遇到重大危機,最后都能轉危為安,運氣之好,別人根本無法相比。”
“嗯,三個外號,都相當的貼切。”余勝chūn點著頭。
“他來濱海縣擔任副縣長后,又被別人起了不少外號,我認為其中也有三個,是比較有代表性的。”
余勝chūn微笑道:“再說來聽聽。”
“橫蟲,花王,zhèngfǔ流氓。”頓了頓,王杰繼續說道,“橫蟲,是濱海這一帶的一種通俗叫法,蟲就是老虎,橫,那當然是貶義的了,橫沖直撞,驕橫跋扈,蠻橫無禮,橫行霸道,等等,應該是這些成語的綜合,花王……據說,花王指的是他的女人緣,特別是他住的地方叫做百花樓,住的還都是女人,大概因此而得名,zhèngfǔ流氓,這個叫法么,好象他在清河市建設局工作期間就有人這么叫他了,因為他從不講道理,辦事很少按規矩進行,為了達到目的,什么手段都敢用,有人還為此給他總結了十個字,奇,歪,絕,陰,濫,邪,損,狠,壞,毒。”
余勝chūn沉默了一會,“能讓人起這么多外號的人,肯定是個不簡單的人,那么,王杰,如果讓你起,你認為應該給他起個什么外號。”
王杰微笑道:“原子彈。”
“原子彈,這又是何解。”余勝chūn略微的怔了一下。
王杰說,“領導,原子彈的威力,并不是在它爆炸的瞬間,而是給它配上運載火箭放在發射架上的時候。”
“哈哈……”余勝chūn大笑,“好吧,你小子腦瓜挺靈光的嘛,那你說說,咱們該怎么侍候這顆配上了運載火箭并放在發射架上的原子彈呢。”
王杰無聲地笑了笑,“領導,今天就有兩個小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