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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剛把酒杯握在手上,一聽這話,哈哈一笑:“子涵老弟說話好痛快,不錯,的確是我的人跟蹤了你們。”一指霄云,“正好對上你這位兄弟。”
聽他如此說,鄭鈞、鄭欽的臉色微微發白。
涵因一笑:“敢問子玄兄,為何要跟蹤我們。”
“其實鄙人這個手下,我上次在滎陽遇到你們并沒有跟著,因此他并不認得你們,只是我碰巧在查一件事,因線索斷了正無頭緒,故而先派人盯著。沒想到竟碰上了你們。他碰上你那位兄弟自知討不得好去。所以只好放過。只是沒想到你們會來找我,更沒想到他們這些練武之人,連照面都沒打過,就能認出來。”
“不瞞李兄,我們也在查一件事,不知李兄所查之事與此有何關聯。”涵因并不說緣故,只等著李湛先開口。
李湛一笑,揮手叫自己的從屬退到外面,鄭家兄妹也讓跟著的人出去。
“子涵老弟看來還是不信任在下,說起來,我們還是親戚,而且我與你們父親有舊。”
涵因一笑:“我們兄妹落魄已久,倒想跟人敘舊,卻不知人家念不念舊情。”
李湛笑道:“子涵老弟可是誤解了。那婆子果然是個貪財小人,吃了前家吃后家,先把前家賣給后家,吃完后家轉身又把人給賣了。在下也并不知道會碰上故人。”他解釋了一下自己怎么盯上他們兄妹的。
“子玄兄好計策。你必是交代了婆子,若是有人再來打探情況,就讓她找你們的人通報,再給一份賞錢,那婆子愛財如命,必然會通報,這樣。雖然你找不到洪鐵匠一家,卻知道有什么人還想找他。也想到會有人通過婆子打探你的情況,到時若是對你有所動作,豈不正中你的下懷。只是子玄兄怎么不想,我們若是那大奸大惡之人,把那婆子滅了口然后對你不利,可又怎樣呢?”涵因聽他如此說,此時不再顧及兩個哥哥,李湛這個人,從她是長公主時就頗為忌憚。現在更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來。
李湛哈哈一笑:“李某查到此處線索已斷,只好布下一根伏線,看能釣到什么了。”說道最后處。眼睛盯著涵因,語氣也有些戲謔。仿佛她便是那條上鉤的魚。
涵因心中大怒,待要怎樣,又不好怎樣,冷笑道:“只是別反被拖下水才好。”
李湛嘆了一口氣。語氣很是無辜:“若是那婆子也被滅口,那我也只好另覓他途了。”
“就算那婆子被殺,殺人者多少也會留下些線索。總比這樣一無所有好。”涵因絲毫不給他留面子,一語道破李湛的心思。
鄭鈞怕氣氛僵住,忙說道:“子涵,你怎么這么說話。子玄兄比你年長不少,怎么這么沒禮貌。”轉頭又對李湛說道:“兄勿要見怪,弟弟年紀小……”
李湛擺擺手。笑道:“無妨,子涵快人快語,深得我心,我最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涵因冷笑,并不是她壓不住性子。而是此時,他們兄妹和李湛相比。明顯處于弱勢,若想平等交易,必須要虛張聲勢一番,讓對方心里掂量,才不至于隨意糊弄他們。
李湛接著說:“既然老弟這么直爽,為兄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你也知道為兄一直在查汴州民亂的事,如今那匪首又在鄭州這邊露了頭,我疑心有人窩藏他們。去年汴州那邊水災,后來又鬧得翻天覆地,百姓流離,戶籍也散失了,那匪首的家世背景一時沒有查到。兩個月前,汴州那邊送來公文,把那幾個匪首家里的情況送了過來。莫老二你們也知道了。匪首中的老四吳大海還在逃,我特意派人回他原籍查了他。他父親早亡,是家中的老二,有個老母發水的時候沖走了,他大哥吳大山很早就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然后家里的親戚就是這個舅舅洪鐵匠,竟然就在我們管城。我得到這個消息趕緊來找洪鐵匠,沒想到他竟然連也搬走了。”
鄭氏兄妹相視一眼,鄭鈞臉色都有些微微發白。吳爽和吳大海是同一個舅舅,吳爽是老大,吳爽原來就是吳大山,不知道什么時候改的名字。這樣一切便串聯了起來。
汴州民亂失敗,鄭仁收留了莫老二和吳大海,莫老二替鄭仁做事,也不知是自作主張,還是出自誰的授意,為了阻止他們兄妹入族譜便想出了敗壞他們名聲的主意,誰知反被抓住。吳大海認為他們兄妹害死了他的義兄,所以在他們離開滎陽之時來殺他們。而吳爽是吳大海兄弟這件事,被杜探知并以吳大海的性命為要挾,為了保住吳大海這個親弟弟,不惜背叛薛帥和軍隊的兄弟。
沈瑤為了報父仇,一直再查杜的事,跟著杜家的人發現了窩藏在滎陽的吳大海,因此發現了杜跟鄭仁勾結在一起。
涵因怔了怔,馬上換上一副微笑:“我們則是為了尋哥哥的一個同僚而來。他曾經救過哥哥的命。如今哥哥入了仕途,便想好好報答他。只記得他說在管城有個舅舅姓洪是個鐵匠。現在看來他竟是那個匪首吳大海的哥哥。”
“子涵兄這就不厚道了。我把自己知道事情合盤托出,你們卻諸多遮掩。”李湛笑呵呵的,看不出有什么不滿。
“子玄兄此言差矣,兄所辦都是為國為民的大事,我們卻是辦私事,怎么可以相提并論。”涵因冷笑,用官府公文就能查到的東西就想換他們兄妹掌握的信息,這個李湛還真把他們兄妹當小孩子了。
李湛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微微有些詫異,面上卻不露:“想必你們也懷疑是你家二叔窩藏了莫老二和吳大海,卻拿他們沒什么辦法。你們二叔一直阻礙你們入族譜,把他們揪出來,于國是除害,于己是掃除了障礙,有何不好呢?”
“就算二叔家真的窩藏了逃犯。恐怕李司馬也沒有證據去搜查拿人。我們兄妹又有什么辦法。”涵因打著哈哈。
李湛一思量:“看來幾位弟弟還是信不過我。也罷,不開誠布公,如何能精誠合作。”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來。
鄭鈞接過,細讀一遍,愣了半日,伸手遞給了鄭欽,鄭欽讀罷也沉吟半餉。
涵因看了,原來是薛進托李湛查訪一個逃兵,此人便是吳爽。信中雖未提及什么事,但是隱含的意思。李湛竟然也是他們這個“走私”鏈條中的一分子。
的確,這種事在關內沒有接應,那大筆的貨是沒辦法迅速消化的。
“這可是薛帥的親筆?”涵因問鄭鈞。
鄭鈞緩緩的點點頭。
“為什么讓我們知道這些?”鄭欽見他竟然如此坦誠。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李湛說道:“之前你們年紀尚小,因此薛帥未跟你們說明。你父親死后,我們這些舊部或牽連獲罪,或貶謫遠處,或另投他門。總之是樹倒猢猻散。但我們其中幾個,聯系一直未斷。薛帥在邊疆經營,這里面我們也有份。因此,必然是生死與共的。薛帥的地位一直遭人所嫉,只是西北事關重大,便是皇帝也不敢輕易動的。因此我們還是存有幾分力量的。如今。皇上大權在握,對薛帥也起了忌憚之心。若是此時有些小人從中作梗,那薛帥處境危矣。”
一席話。說的極為坦誠,由不得人不信。
涵因笑道:“我們兄妹人微言輕,又如何能輕言這等朝堂大事。”
“幾位都是個明白人,怎的卻裝起糊涂來。”李湛看著涵因的樣子,嘴角微微彎起。
涵因知道他這份坦白。已經把他們兄妹拖下了水,容不得他們撇干凈了。她掃了掃兩個有點發愣的哥哥,他們顯然還沒有完全接受突如其來的真相。
的確,十多年來仰慕的大英雄,私底下卻結黨營私,他們之前做的事情,說好聽了是貼補軍需,實際上大部分都是薛進用來經營勢力的。對于鄭家兄弟倆來說,多年認定的事情,忽然間揭開了內幕,一時間不知怎么辦才好。他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涵因輕輕笑了:“薛帥恐是這些日子太安逸了,竟連個親兵都管不住……”
沒等李湛回答,鄭倫卻先板著臉教訓起來:“子涵,你這是什么話,難道你懷疑薛將軍治軍不嚴嗎?”
涵因一陣氣惱,虧自己這個哥哥在長安待了這么些日子,竟然這么沉不住氣,自己不過是借言語激一下李湛,想再探探李湛他們的底。竟然被自己哥哥一句話給噎了回去。
李湛略一思量,笑道:“其實我們的人并不少,只是大家都在蟄伏,也須得有人站出來,才能略恢復幾分郡公當年之勢。幾位是郡公的至親骨血,此事怎能超脫世外。我和薛帥一直追隨郡公,薛帥待你們也如自家子侄一般,就算我今天不來相邀,也必然有別人打這個算盤,那些人可未必像我和薛帥那樣為幾位打算。”
一番話說入情入理,說的鄭鈞、鄭欽頗為意動。
涵因笑道:“既然李司馬如此有誠意,那么就拿出些實質的消息來,那我們兄弟,也自然有所回應。”
李湛笑道:“令尊的‘秘庫’,你們可知道?”
涵因眼底一亮,這個傳言在她還是長公主的時候就聽說過,可是派了多少永和巷的人去明察暗訪,卻一直沒有結果。最后只得放棄。
如今聽到李湛提起,讓她心頭又是一動:“世人皆說那是以訛傳訛呢……天下間多少人在找這個,到后來都證實是假的。”
李湛笑了笑沒有說話。
涵因緊著問道:“你可是掌握了確實的線索。”
李湛還是笑。
涵因明白他的意思,此時若不再拿出些真材實料來,那么雙方就沒法達成互信了,遂看了一眼鄭鈞。
鄭鈞此時已經平復了心中的波濤,也明白妹妹的意思,遂說道:“這個親兵的事情,怕是杜家有份。”
“杜家一直和薛帥有隙,我們一直知道,薛帥也懷疑是杜家動的手腳。”李湛倒是沒多大驚奇。
“不過杜和我家二叔勾結在一起的事,恐怕薛帥和李兄也不甚了了吧。”鄭鈞決定不再繞彎子,直接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