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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要把二姑娘交給弟妹?之前不是還說要把彥哥兒接到您身邊教養么。”從宮中回來,太夫人便宣布讓李令玉回正屋跟著涵因一起住。韋氏之前聽太夫人說要敲打敲打涵因,把彥哥兒也接到老太太身邊來,怎么這話剛在耳邊轉悠兩天,太夫人這邊又變卦了。
太夫人抬眼看了看自己這個侄女:“我看三兒媳婦還是不錯的,令玉要嫁人了,也要去見識見識,不能總躲在我身邊。我老了,那些宴席、游樂也去不動了。讓涵因幫著尋一門好親事才是正經。”
韋氏聽老太太竟然親親熱熱叫起了閨名,心里一陣煩躁,笑道:“老太太不是之前想把令玉嫁給我姐姐的兒子么。這親上做親才是好婚事。”韋氏的姐姐,嫁給了弘農楊氏的嫡四房嫡次子,她丈夫是之前在韋建昌一案中受了牽連奪爵賜死的廣成侯的親弟弟,楊武是她的二子,前面還有一個嫡子和三個庶子,另有兩個嫡出的姐姐,兩個庶出的妹妹。
“武兒那孩子好雖好,可是性子太霸道了,令玉這性子嫁過去難免受欺負,他們楊家人口又多,武兒上面還有四個哥哥,他大伯廣成侯又壞了事,還好之前早分了家,要不然他家也得受連累。如今武兒的父親仕途上不順遂,武兒的前程也是問題。”太夫人是真心疼李令玉的,前些年,李湛仕途不順,嫁到同樣落魄的楊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可如今李湛風頭正盛,太夫人自然想給李令玉尋門更好的親事。
韋氏一聽這話,立馬不高興了,又不敢太駁太夫人,只好不陰不陽的說道:“武兒是姐姐最疼的小兒子。我姐姐當年的嫁妝就有兩萬兩,她已經說了,那嫁妝一半要給武兒的。”
太夫人知道楊家派人來過幾次,想讓韋氏促成這門婚事,韋氏在太夫人面前念叨了不止一遍,太夫人也有所意動,但是畢竟李湛是李令玉的父親,這件事只有他才有決定權,那時孩子還小,李湛又在鄭州。畢竟在韋建昌謀反案里面,他家也受了廣成侯楊崢的牽連,老太太就想等等再說。
這些日子。李湛遷了京兆尹,楊家走動的就更頻繁了。太夫人知道她這兩個侄女那點心思,劉氏留給李令玉的嫁妝豐厚,再加上想借機攀上李湛,自然是用心無比。老太太說道:“終歸還要看她父親的意思。誒。對了,她家不是還有個姑娘么,多大年紀了?”
韋氏的笑容僵了僵,心想這不就是把主意打到自己兒子身上來了么,如果她家姑娘合適,她早就動心思了。但通過自己就這么一個寶貝,楊家的姑娘多,姐姐又發話說要把嫁妝留一半給武兒。她那兩個姐姐的嫁妝加上楊家出的三千兩,撐死了也就八千兩,自己還得倒賠聘禮。更何況,他家不能給桓哥任何助力,還是拖累。她哪能做這門親事。
太夫人見她不說話,也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也有些微微不悅了。她倒不是真想讓李令桓娶楊家閨女,但好歹李令玉也是韋氏的侄女,她對外甥倒比對侄女還親。
韋氏也知道太夫人不高興了,忙止住話頭,閑扯了些別的,說了幾句,就以要處置家事為借口匆匆走了。太夫人也知道她犯了左性,倒不如隨她去了。
二夫人這些日子卻時常在涵因這里轉悠,現在因為泰王得寵,李昭容升成了李德妃,她愈發對涵因恭敬了,她現在最后悔的是自己利用涵因跟大夫人斗法的事,就怕涵因遷怒于她。
涵因知道她想探探自己的底,看看自己有沒有忌恨她,她便保持著那種不近不遠的態度,隨便她猜。
“妹妹,這是老家那邊族人過來帶的新冬茶,我聽聞妹妹最好茶道,拿過來借花獻佛了。”顧氏笑吟吟從丫頭手里接過一個精美的雕漆填金流云紋小盒,遞給涵因。
涵因接過來打開一看,又聞了聞:“徑山茶,二嫂嫂是余杭人?聽聞這徑山茶的千畝茶園都在吳郡顧氏手里,這等品質的,我看除了上供,外人是很難得到,聽說,齊王在江南時,為了求一兩最好徑山春芽,竟開了千金高價,還都求之不得,后來是太皇太妃特特求了太皇太后,讓上供的茶園每年撥幾兩給齊王,此事才作罷。”
“妹妹果然是個懂茶之人,我這份禮也沒有白送,我送妹妹的,雖比不得貢品,卻不差在哪。妹妹若喝著好,等到春茶下了,我再送妹妹些。”顧氏聽涵因這樣懂行的人夸贊家鄉之物,心里也有些得意。
涵因也不客氣:“如此,妹妹就多謝嫂嫂了。”
“別客氣,也不知怎地,妹妹一來,我就覺得跟你脾氣相投。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是要給妹妹這樣懂茶的細品,方不負這茶的妙處。”顧氏果然就勢套起了近乎。
涵因把漆盒交給慕云,笑看著顧氏,知道她有下文。
果然顧氏看著慕云行事穩重大方,夸道:“妹妹這般聰明通透,連丫頭都調教的這么好,三弟真是娶了門賢妻。要我說,這國公府就該妹妹打理。”
顧氏見涵因不接茬,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干笑一聲,接著說道:“不知道妹妹可否知道,大嫂想要把各房的帳從新歸攏在一起。”家事雖然已經交到韋氏手里,但顧氏管理國公府多年,消息還是很靈通的,既然敢直說出來,一定是得了準信兒。
涵因看著她笑問:“這又是什么意思?”
“原先我們因為家里幾房有在太原的,有在長安的,所以老太太那時做主,把幾房的帳分開下發,只按照定例把錢算出來發下去,各房自己的采買、人事、宴情、送禮回禮都算在內,超出的由各房自己彌補,多了也不要回,其余一概不管。而外院管事、仆役、房舍打理這些府里共同的支出等等都報到總賬開銷。”顧氏解釋道。
涵因心思一轉就知道,二房老爺李泯在長安任職。沒有跟著老太太一起回太原,那時候三房劉氏身體不好,管家的一直是二夫人顧氏,因維護修繕府邸的各項開銷都報到總賬上,管總賬的大夫人又在太原沒法核實,因此二夫人該是借著這一項虛報多報賺了不少。加上她節儉二房開支,給二房的定例還能讓她省出來不少。
如今韋氏重新接手國公府,自然是認為花掉的這些錢都是她兒子的,除了五房還在太原,其他四房又都住在了一起。人事上就有了重疊,比如當初去太原的時候,廚房的人分成了兩撥。就顯得人手不足,于是進了幾個人到廚房,現在住在一起了,廚房的人手又多了,諸如此類。之前。考慮到各房要分別應酬交際,這部分的定例就放寬了些,現在國公府在一起,這方面又合在一起,不需要各房單出,給各房姑娘公子的各項支出都是按人頭算的。二房庶子、庶女一大堆,韋氏卻只有一個李令桓,因此她就嫌給各房的定例太多。卻又不好說削減,于是便相出了合并這四房的帳這個主意。
這樣,二夫人又哪里肯干,他家二老爺俸祿本來就少,還沒有其他收入。人雖不錯,偏就有個好色的毛病。家里幾房妾室也擋不住他去外頭花天酒地,家里庶子庶女又有不少,一大家子人這些年就靠著府里多出來的定例加上虛報各項開支貼補,還能攢下些家私,如今管家的事情被大夫人拿了去,二夫人就只能克扣那些小妾、庶子庶女的開銷了。
若是連這一項都把不住,應酬的定例又要削減,那二老爺的花費就得靠二夫人自己往里填銀子了。她自然是坐不住了。于是向攛掇涵因出頭。
涵因瞥了一眼顧氏,笑道:“其實大嫂嫂這么想也有道理,畢竟事關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我們的底子畢竟不比他們隴西本家。”她不缺錢,李湛的錢、自己的錢,就算沒有國公府的定例也夠用了。她還沒有孩子呢,掙過來最后還不是幾個庶子庶女的,她還真沒心情攙和這點事。
顧氏當然不能放棄說服涵因,笑道:“妹妹,你是不知道這里頭的事。不是我說大嫂,她實在是儉省太過了,那些買辦弄來的胭脂水粉,一半多是不能用的,還得扔了重買,反而更浪費了。叫廚房添個菜,還要另外單出錢。咱們再差,也是堂堂的國公府邸,還是要再著滿長安的世家面前存著體面的。”
“二嫂嫂說的雖有理,但是若大嫂真這樣提議,妹妹我還真想不出什么理由反對。”涵因眉頭皺著,做一副思考狀,顯得很為難的樣子,之后說道:“大嫂也有理,二嫂也有理,要不我看這樣吧,二嫂,要不這樣吧,我們主動削減兩成定例,裁剪些人員,給大嫂個交代。這樣錢省下了,大嫂也就沒話說了。您看呢?”
“兩成?”二夫人的眼角抽了抽,語調忍不住上揚。
“嗯,那最少也得一成吧,要不然也說不過去呀。”涵因頗為無奈的攤攤手,看著她,似乎是知道她的極限似的。
“好吧,就這樣辦吧。”二夫人咬咬牙,知道如果真讓大夫人的打算成了,自己一分錢都撈不到了,現在還可以通過裁剪人員,再克扣克扣那些姨娘和庶子庶女們把損失彌補回來。
“回頭二嫂就去這么跟太夫人說,太夫人一準兒高興。”涵因很大方的把功勞讓給二夫人。
二夫人本想讓涵因挑頭,可轉念一想,自己吃了這么大虧,還不在太夫人面前落好,那就更虧了,于是點頭,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好吧,我去跟老太太說。”
出了門之后,二夫人有些憤憤的回頭又看了一眼涵因所在的正房:“還以為是個有氣性的,就會和稀泥,我要是有太皇太后撐腰早打上門去了,不受那個寡婦的氣,哼。”念念叨叨的回了自己屋子,越看越覺得那幾個花枝招展的妾不順眼,恨不能立時把她們發賣了換錢。
涵因見顧氏走了,轉過頭對沁雪夸獎道:“不錯嘛,剛到府里幾天,消息就跟二夫人一樣快了。”
沁雪得了夸獎,有些小得意,笑道:“姑娘,你上回說我辦得好,去溫泉就帶著我,這話可要算數哦。”
祈月從外頭走了進來,捏了捏沁雪的臉蛋,啐道:“這丫頭又開始賣乖,夫人才讓你干了多大點子事,就敢來邀功了。”
沁雪吐了吐舌頭,涵因笑道:“有功是該賞,等老爺這次輪上休沐,咱們都去。”
打發走了沁雪,祈月伏在涵因耳邊悄聲說道:“寧若姑娘傳消息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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