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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家倒臺之后,璇玲在涵因的支持下成了集芳苑的老板。很多人都知道她和刺史府的關系,對于本地大戶來說,集芳苑自然不是商議秘事的地方,不過對于那些不明就里的外地客商,集芳苑收集的信息還是有不少有價值的。
比如,他們從山間的小路繞過李湛設的關卡,以透漏過關稅的事情,被一個喝醉的胡人客商說漏了嘴,璇玲便把這件事告訴了涵因。
涵因便讓竹心先生設法提醒李湛不要忘了姑臧縣周圍的小路,李湛便派人勘察,果然又一條小路可以讓商隊通過,于是在那里修筑了一個寨子,設上關卡,一樣收稅。那些客商們沒有辦法,也只好繳納過關稅。
不過,過關稅的大頭還是那些大戶,他們的商隊規模巨大,每年他們從國家那里購買出口的額度,表面上,他們甚至用不了這些額度,還要轉租給各小商隊,實際上,他們每年都是超額的,這是為了避開邊境的關稅。
而李湛這個通關稅并不是按照邊境報的數目直接抽稅,而是一一清點檢查,如果貨品數目不對,則要補交,甚至還可能罰款。而且這些日子差得非常嚴。不少客商試圖走私都被查了出來。
市面上的那些本來就非常昂貴的西域香料、珍寶、珍稀藥材因為現在的通關稅,價錢更加昂貴了。
在經過頭兩個月的通關稅的高速增長之后,之后卻漸漸的減少了。開始李湛以為這是因為交稅高了,他們自然進貨少了。
不過李諦把單獨統計的各大家貨品和繳稅的數額核對一下,就會發現,李家繳納過關稅的貨品明顯少了,顯然,李家是用走私的法子過關。避免繳納過關稅。
隴西李氏被稱為世家大族,并不是簡單的家大業大,而是它的勢力,深入到本地的各個階層,并且還有影響朝堂的力量,李家是涼州的風向標,一旦李家開始這樣辦,而李湛沒有法子處置他們,那么其他家族也會開始有樣學樣。
屋里已經生起了地暖,房間換上了厚厚的幔帳。隔絕了外面的寒風,整個照水樓都籠罩在暖融融的空氣里,屋里燒得熱。涵因甚至只穿一件單衣就足夠了。
李湛看著妻子漸漸隆起的小腹,握著她的手,笑道:“這次既沒怎么害喜,又沒怎么挑嘴,看樣子這個孩子也知道心疼母親。”
涵因摸著自己的肚子。想起在宮中的兩個孩子,心情又莫名的低落了下去,在她腦海中存留的關于醫學的印象里,她一直知道孕婦情緒有波動很正常,但是像現在這樣,已經有了抑郁傾向。這些日子,她盡量在調整自己的情緒,并且一直在找事情分散自己的精力。她盡量甩開抑郁的情緒。對李湛笑道:“我覺得也是。”
李湛有些內疚的看著涵因,笑道:“一直說要帶你去好好的玩玩,拖了這么久,還是沒有兌現。”
涵因笑道:“現在天氣這么冷,再說我也不方便。還是好好在家呆著吧。”
李湛說道:“這幾天,我要忙著查通關稅的事情。又不能好好陪你了。”
“通關稅有什么問題嗎?”涵因問道。
“咱們本家這個月交的通關稅少了一成,現在其他幾家也在跟著試探了,沒那么多,真是少了半成,不過加起來也已經很顯眼了。”李湛冷笑道。
涵因知道,像李家這種大世家所經營的商團,這種槍手的高檔品,都有固定的渠道銷出去,比如綴錦閣就是其中之一,這些店鋪,都有固定的消費人群,他們對奢侈品的需求遠遠大于現在的供給。即便價格上漲了三分之一,他們照樣有能力負擔。尤其是再過兩個月就是年關了,正是熱銷時節,根本不可能反而減少進貨。
至于對外販賣的茶葉和絲綢就更是這樣了,若是運到西方甚至可以獲得數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利潤,這點通關稅,根本可以忽略不計。
因此,李家絕對不可能因為通關稅的問題減少商團從西域帶回的商品,更不可能減少帶出關外的貨品。那么通關稅的減少只可能是李家買通了守關的兵士,把他們放了過去,只是現在還不敢做得太露骨。
“你打算怎么辦?”涵因問道。
“咱們本家這么神通廣大,真是不得不佩服啊,總能找到能插得下手的地方。”李湛冷笑。
“可是再過一陣子就到冬至祭祖的日子了,你現在跟他們鬧翻了,之后可怎么見面呢。”涵因想了想說道:“不管你想怎么整治他們,現在也要忍著,等祭祖過了再說。”
李湛冷笑道:“是他們沒臉見我,還是我沒臉見他們。嘴上說的好聽,卻帶頭透漏稅款,難不成真以為我整治索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燒過去就過去了?”
“你可以派李光弼帶著一堆人抽查,若是在關卡沒查出來,卻被抽查出來,商戶補交稅款,否則扣押貨物,而放過他們的士兵軍棍伺候。”涵因給李湛出了個注意。
李湛點點頭:“現在也只能先這樣辦了,不過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要想治本,除非能讓李家低頭聽話。”涵因說道:“只可惜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成的。”
“是啊,李詢正當壯年,在族中素有威望,他人又極聰明,也沒有什么把柄可抓,難辦啊。”李湛想起這個對手也頭痛不已。
涵因笑道:“那就只能從他身邊的人下手,看看有沒有機會了。從前聽說過一句話,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非要從里面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涂地……”
李湛忽然坐直了看著涵因:“倒不說怎么降服本家,單這句話就有意思得緊。夫人每每有警句妙語,真不愧為才女。”
“不過是從前不知從哪聽來的老話,現在還記得,‘才女’之名我可不敢當。”涵因笑道,她自然知道自己這點“才”的由來。
“反正不管怎么說,夫人說的沒錯,既然從李詢身上找不出什么弱點,那么只能從他身邊的人身上找了。我只是怕皇上沒有耐心,再想出個什么招來,逼我和這些世家大族翻臉。”李湛憂心忡忡,他現在好不容易和那些大族達成了默契,可并不想那么快再挑起事端,至少,他希望涵因懷孕期間不要出什么事情。
涵因笑呵呵的說道:“皇上恐怕現在沒空逼你……”
李湛有些迷惑:“為什么?”
“快冬至了嘛,事情忙,一忙,自然就忘了……”涵因瞇起了眼睛,嘴邊露出一絲微笑,如果說現在還有什么事能讓她心里舒服些,那就是讓某些人不得安生……
長安的吳王府,這一個月過去,事情不僅沒有平息,反而現在更亂了。
現在不會有人認為王府里頭鬧鬼的了,因為這里成了賊人的目標,隨著夜探吳王府的武林人士越來越多,魚龍混雜,他們也無可避免的露了行跡。大家這才明白,之前也不是什么鬧鬼,只不過之前的那一撥人更謹慎,武功更高,沒有被人看破痕跡罷了。
因為這件事,吳王特地寫了奏章,要求皇帝給自己加派人手保護吳王府的安全,皇帝自然是同意了,還調派了兩隊天武軍,在王府周圍巡視。
不過這依然沒有能阻擋住這些江湖人士對吳王府的熱情。
他們不僅尋找各種機會潛入府中,彼此之間還相互爭斗,這些爭斗甚至已經殃及池魚了。吳王府中被打暈的婢妾、仆役都不知道少了多少。
京兆府無力管這件事,事情自然是落到了緝事府頭上。
皇帝也對這件事情很有興趣,是有反常必為妖,他也很想弄清楚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而他們到底想要干什么。
劉勝自從上次的事情給皇帝辦砸了,皇帝雖然最后還是饒了他,但是卻不復往昔的那種信任了。很多事情都不再叫他參與,雖然沒有免他的差事,但重要的事情全都不再委派他了。現在整個緝事府,他能夠掌控的就是糾察司和巡檢司。這件事屬于市井治安事件,自然是要歸于巡檢司,但是事情涉及一個王爺,歸于督理司也說的過去。誰都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現的機會,因此兩邊都派了人手來調查此事,彼此相互暗中較勁。
對于劉勝來說,這個機會更是來之不易,自然是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立一個大功,扭轉皇帝的印象,重新獲得寵信。于是他命令巡檢司全力展開調查,想要弄清楚,為什么這些人會忽然對王府的花園感興趣。
吳王自己也在琢磨,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這些武林人士到底想要干什么。要想查清楚這件事,必須有一個武功高強的手下來抓住這些人的頭,細細審問才能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而現在抓住的,不過是一些不知道情況的小嘍啰,他們也只是聽從吩咐而已,不管怎么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于是吳王不顧做宗室的忌諱,秘密吩咐自己在江寧府里招募的武功高手盡快進京,他現在懷疑可能是有什么人故意針對他耍什么陰謀,他不能不防。然而在他這封秘信寄出去的時候,另一雙眼睛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