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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徐知孝去管京兆尹要人,昨天接到消息,武功縣被鄭國夫人招的山賊拿下了,心中更氣,再不管唐國公府的兒媳是崔家的,他要把李湛全家都殺了。
京兆尹說道:“國法女眷孩子連坐也不過是沒為奴婢,你又何苦殺他們。”
徐知孝冷笑道:“皇上有治,李湛矯先帝詔,意圖篡逆,是謀反大罪,李湛的家人本來就是罪人,何況,李湛趁國之危難為自己謀利,更是罪加一等,唐國公府的這些人,不僅不思報君恩,戴罪立功,還幫鄭國夫人,不,鄭氏等人畏罪潛逃,是罪無可恕。府君就不必多說了,快點把大逆罪人交出來。”
“這……”京兆尹還是不愿意把人交出,他跟崔家關系還是很不錯的,說道:“靖國公和崔澄崔相都是國之忠臣,門第高華,他家的女兒怎么也……”
“什么國之忠臣,崔濯的名字就在那封矯詔之上,誰能保證他沒有謀反之心?至于崔澄,他既忠于皇上,就應該大義滅親!這些世家大族既然食君之祿,就應該有忠君之心,但他們見到安祿山這逆賊就望風而逃,現在又想勾結反賊李湛,本將就要殺雞儆猴!”徐知孝是徹徹底底的寒門出身,他家被大族欺負,險些連祖產都沒有保住,后來他參加了天武軍,被劉公公看中,一手提拔了上來,因此對劉公公感恩不盡。
京兆尹不知道他早年的經歷,拿出崔家的門第來壓人,這徐知孝不僅不買賬,反而心中更添惱恨。
京兆尹也被氣的說不出話:“你……這……”
徐知孝沖著京兆尹邁進一步,說道:“圣上有旨,末將負責討逆,府君負責治安。李家是逆賊,這件事情由我負責,我知道府君怕得罪崔家,這件事我自有主意,若是到時候圣上怪罪下來,我自會一力承擔,不必府君操心。倒是府君一而再再而三的阻礙我執行公務,是要勾結逆賊嗎?”說著沖自己手下說道:“來啊,進府里,把大逆罪人帶出來。”
京兆尹見他的人要硬闖。自然是不干,但被他堵得語塞,只好說道:“我派人把他們帶出來。我這京兆府邸還輪不到徐郎將的人搜查。”說完,對管家吩咐:“把唐國公府的少夫人和姑娘請出來吧。”
管家應了一聲趕緊去帶人,過了一會兒,管家呼哧帶喘的跑了回來,說道:“老爺。唐……唐國公府的少……少夫人不見了……”
京兆尹嚇了一跳:“什么?不見了?哪去了?”
“不知道,伺候的丫鬟和婆子都倒在地上。少夫人和姑娘住的那間屋子已經空了,到處找不到人……”管家說道。
徐知孝急了,把禮儀規矩放在一邊,把那管事一抓,喝道:“快帶路!”竟推開京兆尹便帶著自己的手下闖了進去。京兆尹此時也傻在當場,根本沒有意識到徐知孝這種行為有多冒犯。半餉,他才回過神。跟在徐知孝的后面也進了院子。
走到那原先關著崔皓寧的屋子,果然屋里的幾個下人都橫七豎八的躺著,睡得正香。徐知孝抓過管事,命道:“用誰把他們都潑醒!”
管事跌跌撞撞的忙去吩咐下邊人打水,把這幾個弄醒。不過他們醒了之后,也是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徐知孝知道也問不出什么來,對京兆尹冷笑道:“府君還是想好怎么向圣上和王相交代吧!”抱了抱拳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一面吩咐自己的手下:“調一千騎兵來,給我追!”
京兆尹一跺腳,又愧又氣,看著徐知孝的背影,說道:“你愛怎樣就怎樣吧。”話還沒說完,頭一暈,差點栽倒在地上,管事趕忙上前扶著:“老爺,您回去休息吧。”京兆尹干脆就勢病倒,諸事全都撒手了。
李令桓一行正拼了命的往武功趕,他們在早上城門一開的時候,就駕車出了城,他們不敢走官道,除了城門便拐進旁邊的小道,哥舒翰的人馬也正在趕來匯合。
徐知孝派出去追蹤的人很有經驗,將人馬分成幾路,沿途搜索。
李令桓則按照喬掌柜傳來的消息,向著李嗣業接應的地方跑去。不過,這一次徐知孝派出的是自己的精銳,這些人一直在長安附近訓練,對周圍地形非常熟悉,擅長追蹤。很快,就有其中一對人馬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緊追不舍。
李令桓這兩年玩馬球,馬術相當不錯,怎奈崔皓寧和阿雀的馬車卻嚴重拖累了速度,他們漸漸的被人追上。李令桓的二十個護衛還有喬掌柜的人先后留下斷后,但人數差距懸殊,只爭取了不多的時間,很快便不是天武軍的對手。
但很快,天武軍的人又追了上來,馬車夫也中了箭,一直在強撐,最后也栽倒在地上。李令桓見躲不過去,繞過一個小山梁,不遠處有個岔路口,李令桓干脆停了下來,打開簾子,讓崔皓寧和阿雀下車,把她們帶到一塊大石頭后面,說道:“你們在山上藏好,我把他們引到另一條路上。地點和暗號你都知道,離這里不遠了,翻過這道山再走一陣就到了。”
崔皓寧說道:“別啊,那他們追上你怎么辦?”
李令桓看著妻子一笑:“聽天由命吧。”他把女兒抱出來,在懷里緊緊的揉了揉,又狠狠親了一口,胡子扎的女兒“咯咯”直笑,他沖女兒說道:“阿雀要聽娘的話。”
小女孩眨眨眼睛說道:“我要爹爹陪我玩。”
李令桓說道:“好,爹爹跟你玩捉迷藏。這次你跟娘一起藏起來。”
阿雀拍著手:“好啊,好啊。”
李令桓接著說道:“那你可不準哭哦,哭了就會被發現,被發現就算輸了,知道嗎。”
阿雀點點頭,興奮的說道:“爹爹這次肯定找不到我們!”
李令桓將阿雀交給崔皓寧,說道:“好好照顧閨女。”
崔皓寧心里陡然一沉。拉住他的手,說道:“要走一起走。”
李令桓看著她和女兒,滿懷著不舍,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一次,你就聽我的吧……”說完,卻擺開她的手,走向馬車,自己騎上馬,帶著馬車走到前面的岔路上。在那拉車的馬上狠狠刺了一刀,那馬吃痛,順著那條路狂奔了起來。
這時。天武軍也轉過了這個山梁,看見李令桓,愈發加快了速度。李令桓給了自己的馬一鞭子,也順著那條路跑遠了。
崔皓寧一只手抱著女兒藏在那塊大石頭后面,另一只手緊緊抓著石塊。被尖利的棱角刺破了手,她卻根本感覺不到疼,雙眼溢滿了淚水,聽著馬蹄聲漸行漸遠,緊緊咬住嘴唇,無聲的哭罵道:“李令桓!你這個傻瓜!我恨你!”過了許久。她仿佛提起了全身的力氣,抱著女兒站起來,一步步的向山上爬去。
與此同時。山另一邊的樹林中,李嗣業派的探子也在各個路上搜尋著李令桓,但一直沒有蹤跡,這里有不少岔路,李嗣業也不能確定他們會從哪條路過來。到了傍晚。仍然沒有等到她們。回來的探子找到了一輛快要散架的馬車,上面有昆侖派的暗記。
他的手下說道:“看樣子他們是沒逃出來。二當家,別等了,怕是被捉了,我們劫了天武軍的營地,消息很快就會傳回去,這里離長安這么近,我們長時間在這也不安全。”雖然現在涵因給李嗣業安了個總兵的名頭,但是他的手下還是習慣叫他二當家。
李嗣業猶豫道:“可是我身負夫人和大哥所托……”
手下勸道:“還是趕緊回去向夫人回復吧。若是被抓了,很快就會被處斬,看夫人會想什么對策,要是再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李嗣業嘆了口氣,看了看天色,說道:“好吧,我看再等也等不出什么來了,咱們這就走吧。”
雖然主君的侄兒很重要,但是他也不能讓手下的兄弟白白冒險,于是他一揮手,說道:“好了,收隊,派人沿途警戒。”
李嗣業剛剛吩咐完,卻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沿著小路跑了過來。李嗣業和他的手下立刻緊張了起來。那人漸漸走進了,到了這里卻停下來四處張望,這是一個女人,沖著他們所在的樹林走了過來。李嗣業揮揮手,幾個手下走了上去。
那女人渾身戒備,盯著他們,看清了他們的裝束,用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李嗣業的手下也比劃了幾下,這是昆侖派的暗語,喬掌柜讓送信的人告訴雙方接頭方法。李嗣業的手下忙跑回來報告:“二當家,你去看看吧,好像是咱們等的人。”
李嗣業策馬過去,看到那女人問道:“敢問您可是唐國公府的少夫人?”
那女人見主事之人來了,忙點點頭,說道:“正是,妾身崔氏。”
“大公子在何處?”李嗣業問道。
崔皓寧一下子掉下淚來,一邊抽泣,一邊說道:“他引著官軍跑到另一條岔路上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這位將軍,求你去救救他吧……”
李嗣業嘆了一口氣,指著手下拖回來的破舊馬車,說道:“我們只找到這個,大公子恐怕兇多吉少了……”
崔皓寧大哭了起來。
“夫人節哀,現在我們必須要趕緊回去了。”李嗣業說道,吩咐手下:“把這車套好,請夫人上車,我們出發。”
“等等!”崔皓寧抹了眼淚,趕忙跑到過來方向的一塊大石頭旁,把自己的女兒抱了出來,原來她怕遇到的不是自己人,于是把女兒藏好,自己過來試探。
李嗣業把這對母女安置到了那輛破馬車上,一行人向武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