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寧汐坐上馬車,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離皇城不遠,和大皇子的府邸只有一街之隔。比起皇子府邸的氣派,公主府卻精致奢華,亭臺樓閣假山流水,處處景致優美。
新婚不足一月的蕭月兒,容顏嬌美更甚往昔,甜甜的笑著迎了出來。
容瑾笑著打了招呼:“見過二嫂。”
蕭月兒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微微紅了臉,旋即笑著應了一聲:“好了,這兒沒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天黑之前我會讓人送寧汐回去的。”
容瑾略一遲疑,正想說什么,蕭月兒立刻瞪了眼:“對我還不放心嗎?”
容瑾雖然桀驁不馴慣了,卻也拿新上任不久的嫂子沒法子,只得轉身離開。臨走前,毫不避諱的深深看寧汐一眼。
蕭月兒頓時樂了,容瑾剛一走,便拿這個打趣寧汐:“我這個小叔,平時對誰都是不假辭色,連笑容都很吝嗇。可一到了你面前,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寧汐俏臉微紅,口中不甘示弱的反擊:“別光顧著說我了,快些說給我聽聽,新婚感覺如何?”她可聽容瑾說了,容琮和蕭月兒感情甚篤,很是恩愛甜蜜。
蕭月兒果然喜上眉梢,唇畔的笑容甜蜜又滿足。
容琮生性冷肅,不喜說話。不過,成親之后對蕭月兒還算體恤。新婚夫妻兩人談不上如膠似漆,卻也是舉案齊眉。
寧汐的眼角余光忽的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驚喜出聲:“荷香。”
久未見面的荷香,含笑立在蕭月兒身后。落落大方的上前行了一禮:“見過寧姑娘。”
寧汐仔細打量荷香兩眼,心里暗暗唏噓。荷香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可臉上卻留了疤痕。原本娟秀的容貌,生生的失色了三分,令人惋惜不已。
荷香似是看出寧汐在想什么,輕聲笑道:“公主殿下特地賞賜了上好的藥膏,臉上的疤已經淺的多了。”
按理來說。一個破了相的宮女,是沒資格做蕭月兒陪嫁宮女的。不過,蕭月兒卻堅持帶了荷香出宮,而且對荷香的器重更甚往昔。荷香心里自然也是感激的。
蕭月兒每每看到荷香臉上的疤痕,心里總有一絲濃濃的愧疚之情。此次也不例外:“荷香。你身子還沒徹底好呢,怎么又出來了。快些回屋子里歇著去。”
荷香卻不肯:“奴婢哪有這么嬌貴。”順便朝寧汐使了個眼色。
寧汐立刻領會了荷香的意思,忙笑著轉移話題:“我還是第一次到這兒來呢,公主殿下不帶我去轉轉么?”
蕭月兒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笑嘻嘻的調侃道:“你還叫我公主殿下嗎?該叫二嫂了吧!”
寧汐果然無招架之力,連連告饒。
蕭月兒樂的咯咯直笑,親熱的拉著寧汐的手興致勃勃的在公主府里轉悠了起來。寧汐好奇的四處打量,笑著贊道:“這里的景致真好。”
平心而論,這里比容府著實強了一籌。
蕭月兒笑吟吟的說道:“這里好是好。就是太冷清了。所以我和駙馬便沒過來長住,只是偶爾過來轉轉。”
寧汐露出會心的笑容。蕭月兒倒是體貼溫柔,一切都隨著容琮的心意。
兩人閑聊了半天,簡直有說不完的話。索性找了假山旁的亭子里坐了下來,宮女們忙著搬了爐火來煮茶,又上了精致的糕點。
蕭月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沖荷香使了個眼色。
荷香立刻會意過來,隨口找了個借口。便將亭子邊的宮女都支開了。自己也很識趣的站的遠了一些。四周一覽無遺,說些私密的悄悄話倒是更方便了。
蕭月兒問的異常直接:“寧汐,大皇兄最近沒來找過你吧!”
寧汐搖搖頭。自從年前和容瑾定了親事之后,大皇子在她生活中便銷聲匿跡了。也讓她徹底松了口氣。
蕭月兒也跟著松了口氣:“這就好。”沉吟片刻,又壓低了聲音說道:“還有四皇兄,你讓容瑾離他遠一些。”
寧汐一驚:“你……”
這件事十分隱秘,就連寧家人也都不知情。蕭月兒是怎么知道的?該不會是容琮多嘴告訴了她吧!
“不是駙馬說的。”蕭月兒顯然猜到了寧汐的心思:“這事雖然隱秘,可也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宮里耳目眾多,皇子們的一舉一動更是惹人注目。四皇子對容瑾存的那份心思雖然十分隱晦。可還是傳出了一些風聲。在宮中悄悄的口耳相傳。蕭月兒一直暗暗留心,自然也知曉了一些。
寧汐也不知該說些什么,索性保持沉默。
容瑾視此事為奇恥大辱,平日從不愿提及。就算在她面前,也極少說起四皇子。這已經成了寧汐心中最深的隱憂了。
想想也真可笑,她最大的情敵竟然會是四皇子……
蕭月兒嘆道:“父皇去年還曾為嗜好男風的事情狠狠的責罵過四皇兄,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故態復蘇了。”她現在可是容瑾的二嫂,自然得護著容瑾。
寧汐也忍不住嘆息:“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瞞著你了。容瑾生平最恨別人對他生出這樣的齷齪心思。你四皇兄是徹底惹怒他了。”
最重要的是,四皇子還沒真正死心。不然。這樣的風聲也不會傳到皇宮里。這才是讓人最最頭痛的事情!
蕭月兒也覺得此事棘手,蹙著眉頭,想了半天才說道:“總之,讓容瑾先盡量避開四皇兄再說。”只要不給四皇子可趁之機,料想他也沒什么法子。容瑾深受皇上器重,又有容府做靠山,四皇子總不敢做出什么過分出格的事情來。
暫時也只能如此了!
寧汐順著這個話題試探著問道:“對了,大皇子殿下現在和四皇子殿下關系如何?”明面上看,三皇子是大皇子最有力的競爭對手。可事實上,真正的勁敵卻是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四皇子。
蕭月兒扯了扯唇角,淡淡的說道:“皇家兄弟之間,哪有什么情意可言。”皇位之爭,歷來充滿了腥風血雨。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最終的勝利者只能有一個。大皇子和四皇子,注定是明爭暗斗不休,所謂兄弟情意,只是個笑話罷了!
不過,皇上正值盛年,幾位皇子也不敢斗的太過明顯。只敢在背地里時不時的做些小動作罷了。目前看來,大皇子穩占了上風,四皇子屈居劣勢。至于三皇子,因為有惠貴妃這個大靠山,也是太子之位的熱門人選。
蕭月兒自然是毫不遲疑的站在大皇子這一邊。他們一母同胞,感情親厚,非旁人能及。如果大皇子做了太子,蕭月兒這個明月公主毫無疑問的會榮華逍遙一輩子。若是換成了三皇子或是四皇子,可就未必了……
蕭月兒毫不避諱的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寧汐聽著聽著,忽的記起一件極其遙遠的事情來,面色頓時凝重起來。前世她從未關注過皇室爭斗,只偶爾從邵晏的口中聽說過一些只字片語。若記得沒錯的話,就在不久后的幾個月里,會發生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件事,和大皇子密切相關……
“怎么了?”蕭月兒敏感的察覺到寧汐的面色不對勁。
寧汐下意識的張望一眼,然后才壓低了聲音說道:“若是有機會,你最好提醒大皇子殿下一聲。他身邊的親信里,怕是有人起了貳心。”
蕭月兒一驚,急急的追問:“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夢了?”
寧汐很干脆的點頭承認了。用夢境來解釋自己預知的一切,反而更可信!
蕭月兒果然動容了,目光灼灼:“快些說來給我聽聽。”
寧汐想了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緩緩的說道:“大概是在不久之后,圣上會領著幾位皇子一起去狩獵。然后,會出些意外……”
“是誰出了意外?是不是大皇兄?”蕭月兒一顆心怦怦亂跳,臉色十分蒼白。
寧汐搖頭:“不是你大皇兄,是你三皇兄!”
什么?蕭月兒又是一驚,愣了半天,才訥訥的擠出一句:“三皇兄出了什么樣的意外?”
寧汐依著模糊的印象說道:“你大皇兄身邊的親衛,射箭時箭偏了,不巧射中了你三皇兄的胳膊。雖然傷勢不重,可圣上勃然大怒,認定了你是大皇兄所為。狠狠的發了一通脾氣。你大皇兄會因為此事徹底失了圣眷。”
趁著大皇子失寵三皇子受傷之際,四皇子在朝中嶄露頭角,一連完成了幾樁極漂亮的差事。也使得皇上對他漸漸另眼相看。可以說,這件意外中,最大的收益者就是四皇子。
記得邵晏提起此事的時候,唇畔的笑容有些得意。當時的她并未多想,也就沒追問。現在細細想來,這事分明別有蹊蹺。說不定又是四皇子從中做了什么手腳。至于那個冒失的侍衛,更是大有問題……
蕭月兒呼吸急促不穩,眸光連連閃動。半晌,才稍稍冷靜下來:“謝謝你提醒。我一定找個時機把這事告訴皇兄,讓他提早做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