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剛接到了下屬的現場情況匯報,當發現張平的尸體以后,他也立刻離開了渝慶,原本他留在渝慶的目的就是守住這條大魚,但最終的結果還是讓大魚跑了,現在他必須要到現場確認!
楊森被他帶著一起前往那個偏遠的省道山間,因為自從一出事,楊森就被余竹要求開了那輛破面包車等在了市警察局門口,希望能看見點端倪,小白阿光等人已經跟著不少便衣警察撒到了周圍的國道省道路口鄉鎮。
武剛出來時候,看見這輛破車,似乎想起了前些日子開著這輛車找自己的陸文龍,現在毒販應該已經伏誅,這家伙卻杳無音信,從他的角度怎么都不相信是陸文龍一個人殺掉了這么多人,心下還是有點黯然的,畢竟是他,是他在電話里最后聽見陸文龍說看見毒販回來了,是他要求陸文龍盡可能的拖住毒販等警察到來的,但是為了不被那兩部車發現后面警察在追蹤,所以最后到達的時間還是晚了一些,完全不是他想象的場面!
楊森一言未發的坐在警車上,就如同之前他陪著陸文龍去市郊見這位警察老大的時候,但心里卻沒了那時的得意跟驚嘆,只有心急如焚,武剛曾經問過他兩次陸文龍是否有消息。拿著大哥大的楊森都搖頭。
武剛再問他陸文龍會不會用槍的時候。楊森警惕了。依舊面無表情的搖頭:“他從來都不沾槍火,也不許我們沾,這是絕對不許的,不然咋會被張平給拿槍押走了……”說到這里,這個面相最惡的十弟有點不想開口了,那一晚分明就是陸文龍怕弟兄們被傷到,才自己和大嫂一起跟毒販走掉的,這樣的大哥。這個惡形惡狀的年輕人突然有點想哭,只能無奈的使勁撓頭。
武剛坐在副駕駛座上,回頭這么觀察了好幾下,覺得楊森不像是在作偽,滿懷心事的轉過身坐好,讓駕駛員加快點速度……
這一路就是拉響警報提高速度,等到達的時候,天色還是已經擦黑了,現場卻燈火通明!
因為警察和武警已經在現場拉開了一個范圍巨大的搜索警戒區,所有的尸體都留在原處。那兩名重傷者果然還沒等到救護車的到來就斷氣了,沒有留下任何口供。
現場勘查的鑒證科刑警給武剛一個匯總報告:“二十七人死亡。現場沒有任何當地居民,根據我們在那邊找到的村民目擊描述,那一對年輕人是主動把車開到河灘上報廢,然后才跟毒販發生打斗,接著就把他們攆走,不要他們在現場,所以當地人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接下來就是槍聲大作,還有爆炸聲,具體過程沒有人看見,但結果就是這樣……”
指指方位開始詳細描述:“從這里開始,河灘上一共是十具男性尸體,其中一名鈍器傷,兇器應該是石頭,一名銳器傷,兇器是斧頭柴刀一類,其余八人都是槍殺,基本都是抵近射擊,一兩米之內!”這就是陸文龍第一撥殺死然后偽造火并現場的那些包括黃小龍在內的毒販,觸目驚心,楊森也跟在武剛的身后,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這么多尸體,卻能每一具都靠近點認真觀察,生怕看見自己最怕看見的容貌。
武剛看看那個不懼尸體的年輕人點點頭,跟著好幾名部下來到小貨車旁邊,有專人看管匯報:“毒品全部都在,一點都沒有少,明顯有搬運收集的痕跡,說明之前被打開拋灑過,但是沒有來得及全部收拾完畢,就都留下了!”這是最重要的,所有人幾個月的辛苦回報戰果都在這里!
武剛點點頭,蹲下仔細看了看藏毒的大梁,再到駕駛座仔細觀察了一番,在副駕駛座邊看到一個很小巧的塑料發卡,指指,旁邊有個刑警立刻掏出塑料袋裝上,武剛朝楊森那邊擺擺手,立刻有警員過去把楊森拉過來,武剛拿起塑料袋對楊森搖一搖:“認得么?”
武剛這個時候卻低估了陸文龍對自己弟兄們的教導,兵賊不同窩,看著大嫂經常佩戴的發卡,楊森卻茫然的搖搖頭:“不知道!”這幾乎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一切跟大哥有關的東西都不知道!
武剛抬抬眉毛不說話,看看周圍,有刑警趕忙點亮手電指路,引導領導上路基,楊森又去低頭觀察尸體。
路基上來就是燒成了殘骸的桑塔納,因為有汽油助燃,燒得非常徹底,鑒證警員挨著指:“副駕駛座有一名爆炸粉碎性女尸,已經燒得碳化,但初步檢查是死后焚燒,咽喉內部呼吸系統非常干凈……”指指外面:“從這里到這里,一共六具尸體,兩具是被爆炸物炸死,沒有掙扎,這四具的掙扎非常明顯,燒死的,這是他們的槍械……”
以武剛這個警察局長的履歷來說,也從未看見過這么多槍戰身亡的尸體!
燒死的還好點,蹲下去用鑷子在黑漆碳上撥弄一下,鑒證警員明白的指指另一邊,武剛果然在燒死的人身上找到不少彈片:“都是先炸傷再燒起來,沒人救,就燒死在這里了……”
幾步之外就是墻角的那名第一個靠近被擊斃的死者,警察熟練的還原了死者倒下的角度跟中彈的方位,然后就明確的劃定了小賣部門前石臼邊的射擊位,還果然在那里找到了幾枚彈殼!
接著就是這個石臼前躺著的張平等三人的尸體,警員有點艱難的開口:“下手非常……狠,之前那些尸體鈍銳器傷的就不用說了,槍傷基本都是抵近射擊,剛才墻角那個算是極少見接近十米距離,這三人……張平身上有四處槍傷,散布比較大,說明射擊距離不近,但頭部這一槍卻絕對是……挨著打的。”說到這里他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武剛有點奇怪的看看他,這難道很好吃么?警員趕緊解釋:“真的……是那位陸……”警察當中知道的人不少,因為來之前就有消息要求他們保證艱難臥底的陸文龍陸冠軍的人身安全,可現在……太匪夷所思了。
武剛不做聲,伸頭看看里面,有警員把好幾把電筒都照過去:“燒了,全都燒掉了,這邊看不清楚,我們也沒有消防設備,連水桶都沒有,只能看著燒,里面啥都沒有留下……”
那就繼續看尸體吧,木板房廢墟下面的四人當中就有兩人是當時的重傷員,應該就是陸文龍用肩膀撞開射擊那個和最后用唧筒打的其中一個僥幸多活了兩三個小時,但是也沒留下任何口供就死了。
用塑料袋裝著的唧筒被交給武剛查看:“所有武器都是張平等人的,彈頭的鑒定工作要回實驗室才能做,但是基本都是在場的槍支發射出來,不會有大面積的另外一幫人用槍械射殺的可能性。”
最后才指指面包車停靠的角落:“根據車輪輪轂花紋是一輛0.8升排量的渝慶產面包車在這里有個明顯的掉頭停靠等待,然后離開……”頓了一下:“車輛離開之前沒有滴濺血跡。”這說明離開的人很從容,而且沒有遍體是血的離開。
所有的初步勘察痕跡都擺在眼前了,武剛沿著街尾到街口,再經過桑塔納的殘骸,看看那有些詭異靠在路基左邊大石頭上的位置,再慢慢踱步到后面一兩百米外完全完好的皇冠和中巴車邊,反復的走動查看,瞇起眼睛回想那個年輕人最后在電話中給自己說的那幾句話,看看遠處那個一直站在軍車旁邊的武警支隊長,想想走過去:“見過這樣的場面沒有?”
四十多歲的支隊長臉頰抽動兩下:“是什么人……是你的人?臥底?還是……希望不是罪犯,這身手……要是擱十五年前,和我在一個貓耳洞的話,我會感謝老天爺給我這么一個猛人當戰友的!擱現在我也不愿帶部下去抓這樣的人,我會大量損失人手!”
武剛的臉頰也不穩定:“這……還真不是一般人!”
支隊長是軍人,看法角度跟他不同,指指河灘到街道:“下午過來我就一直在看了,心理素質絕對的過硬,那上面的尸體全都是從這邊拖過去的,有幾個就是在這邊被打死的,墻上有彈痕,他沒注意收拾掉,這里鏟得也太明顯了,而且用槍絕對是新手,是個很謹慎的新手,不是因為心狠手辣,而是不熟悉射擊,才抵近開槍的,但是到街道散亂的這些尸體,估計就是后來殺的,我們到的時候,血都沒有干,個別還有溫度,就拉開點開槍距離了,五六米到七八米射擊都有,特么這是拿活人在練手啊!絕對只有一個人,如果是兩三個人以上,打法就不是這樣了,全都是以寡敵多,各個擊破,越到后面越有信心,這學習能力,在部隊都是尖子了!如果是你的人,這家伙還需要錘煉的話,送到我這里來,我一定不藏私,包你成就一員猛將!但如果是罪犯,你最好是跟市警備區司令部打個招呼,從駐軍特訓大隊調人圍捕他,這家伙不是你我這些部下可以用極少代價抓得住的!”
猛將?還是罪犯?
真的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