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嫂子能干、肯干,卻是大大便宜了大妞和二妞,有意無意推了家務活給嫂子做,倆姐妹跑后院來,擦抹地板為喬兄弟洗衣做飯這點事平時可以很快做完,現如今被她們拖個大半天,卻是以認字為由纏著汪浩哲,二虎也拄著拐杖進后院走動,三妞、妞妞跟跑了來,四蛟領著一群村上孩在院子里四處亂竄,不知在翻找什么,后院又開始熱鬧起來,大牛發現,對著大妞二妞一頓指責,也不知道他了多厲害的話,倆妞此后不敢大意,通往后院那道門重新又鎖得嚴嚴實實,喬跟汪浩哲開玩笑
“大牛哥真器,我還想讓你看看他的新娘李秋香呢”
汪浩哲淡然道“看不看都一樣,聽你就知道了。”
喬把陳應景弄進陳宅家學,有他幫著積極督促提點兩位少爺,自己感覺輕松不少,因嘴巴甜會來事得了陳家老太太和后院女眷們的喜歡,不時讓丫頭過來喊他過去一趟,也不知是為了什么事,他帶著四蛟在陳家宅子里東逛西走,連陳財主也對他改了看法,不再以看待奴才一樣的眼光看他,對著他話的態度儼然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輩。
四蛟跟在后頭,有吃有喝有拿,從開始的縮手縮腳漸漸放開,很不明白為什么喬能有這樣的待遇,喬背著雙手,擺譜教導他所以為什么讓你識字讀書多動腦,人要通過努力學習才有智慧,用智慧可以換取想要的東西。四蛟大眼睛骨碌轉動,問道你的智慧在哪里你什么時候拿出來了我只見他們給你好處。就沒見你拿出什么東西給人家
喬額頭冒出黑線合著是把她當騙子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跟陳家后院那些女人有交集,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陳家祖母性格開朗通透會享受生活,找喬開始是因為好奇。一個七歲娃娃怎么就同時得了孫子和外孫的喜歡,爭著搶著非要他伴讀不可,及至見到喬。也不覺得有什么特別的,一張臉倒是花得可愛,懂些禮儀。在大人面前舉止得當。看來真是孫子們的,原是好人家孩子,落難至此。言談間到吃食,沒料想這娃娃竟然懂那么多,于是經常找他來,純粹就為了套要做點心的手藝;而陳應章的親娘自是緊張自己的兒子,不時要找他了解應章的功課,問些這樣那樣無關緊要的事;后院其他有生養的姨太太姨娘旁支哪個不想自己孩子好見精明的老爺不惜花重金給大少爺請得這么個孩來陪讀。明這孩有過人之處,于是也趁機籠絡討好一下喬以二十二歲的年齡占著七歲孩的身子行事,她是個妖都不為過。博取這些富戶女人們一點恩惠有什么難的不過她自己覺得也蠻辛苦,除了孩子討好人的甜言蜜語之外。她可也付出些心力,相當于開了個類似于現代的那種咨詢公司,好點子、好門路很值錢的喲
二月江南,正像大人們所料想的那樣,天氣暖和,雨水下來了,春雨貴如油,潤物細無聲,絲線縷縷,如煙似霧,遠山黛色更深,近處植物悄然變化,蒼翠中透出層層嫩綠,仿佛一夜之間,院中空地上冒出茸茸綠意,是青草,芳草萋萋啊,可惜沒來得及種花,院中黑褐色土地上除了濃濃淺淺的綠,沒別的顏色了。
潘富年開始忙碌起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不是在院子里丁丁當當修理農具,就是出門察看田地,挖掘田頭水溝,他現在可是躊躇滿志,二十多畝田地啊,而且都是肥沃的土質,就在自家周圍,村里原先租種這些田地的農戶不懂陳財主收回土地做什么,知道是租給了潘富年,個個眼紅,卻因為潘富年跟陳家死去二爺的那點關系,只以為陳財主又是為了他二兒子,大發慈悲對潘富年多有照顧,倒也不能什么。潘大伯潘二伯羨慕過后就關切地問老三可忙得過來叮囑他種不完的話可要記得有自家兄弟,千萬不能轉手租給別人,潘富年笑著
“大哥二哥放心,再多來二十畝,我也能種得完”
喬在旁暗笑,憑一己之力逞能是不行的,另一位掌管銀子的當家人已經打定主意耕種時花錢請勞力,人多力量大,播種完了自家人日常管好不讓莊稼長蟲長草就是了,待到秋季收谷入倉,照舊請人
不知道潘富年聽到潘二娘告訴他這些時會作出什么反應,他是不舍得花錢的,大概覺得一家人父子幾個同上陣辛苦個把月就行了,但他沒想到,他的兒子們今年卻沒空跟他種田了。
二月到三月,最忙的卻是喬,用上跳下竄來形容她都不為過,看她來就細骨伶仃的,再每天忙得吃飯都沒心思,汪浩哲不止一次她,喬安慰哥哥“等忙過這陣子,四月份應章劉朋去州里參加府試,我們就輕松了”
其實哪里是為應試的三個人費心她又往縣城那邊打主意了,過年后鄭記餐館需要好好做個盤算,她心里早有計量,坐著大牛的馬車偷偷進了兩趟縣城,和鄭大嬸見面,已經將事情初步談攏了。
伴讀則由汪浩哲來接替,當然他那張絕色的臉也找個理由遮掩好了。
喬有天在陳家見到應章的親戚家男孩忽然戴了頂帷帽來上學,帷帽上一層黑紗垂到肩頭,別人看不到他的臉,他卻可以想看誰就看誰,神神秘秘好不詭異,便跑去問他怎么回事,那十二三歲的男孩有點難為情地晚上睡覺時不心讓紅蜘蛛咬了,剛好在唇邊,長了一串泡泡,他不想缺課,又怕人看見取笑,就這樣嘍。
喬可你這樣不是更加引人注目么我就覺得很奇怪。
男孩道沒什么好奇怪的,戴帷帽很平常啊,再過些時楊花四處飛散,若不想白色花粉沾了頭發,很多人都會戴這種帽子。
聽者有心,喬眼珠子轉了兩轉,回到家就讓大妞做頂新帷帽,大妞只問了一句“誰戴用什么顏色的布”
喬笑著“阿浩哥戴的,他是男人,用黑紗吧”
“阿浩哥天天在家,為什么要戴帷帽”
“他皮膚不好,春夏季臉上長紅痘痘,他又怕人笑話,只好戴這個了”
就這樣,汪浩哲被喬扣上一頂黑紗帷帽,他身形就如玉樹蘭芝般端雅,戴上帷帽居然平添別樣風采,喬拍手直樂,汪浩哲也挺喜歡。
兩位少爺每天在學堂聽先生授完課之后,便相攜走來,在厚院呆上兩三個時辰,喬陪著,喬因事不在則由汪浩哲出面,當然要戴上帷帽,也是天從人愿,天氣一暖就有蚊蟲,房里飛進一只兩只叮人最是厲害,不知為什么全沖汪浩哲去了,他修長白晰的手背上被蚊子咬出連串的紅皰皰,喬不讓擦藥反而給他狠掐幾下,結果有些個地方還真感染了,斑斑點點結著痂,少爺們看到汪浩哲翻書的手,再順著喬的話去聯想他的臉,也就沒什么好稀奇的。
喬知道汪浩哲腦子里有貨,但需要有個會問問題的人來發掘,讓陳應景三個盡管問,最好是關于考卷啊時題卷之類的,她沒想到別的,只是猜測汪浩哲應該真的參加過科場考試,要不然他怎么會懂那么多看他從從容容,侃侃而談,喬都聽得入迷,陳應景兄弟和劉朋在那里聽得屏氣凝神,不時還手忙腳亂做筆記,對汪浩哲的推崇和尊重溢于言表,轉過身當著喬的面就議論
“難怪,以為喬是個天才,原來有個如此了得的哥哥”
喬氣結不是天才也絕不會是庸才好不好,好歹給個面子,回家再行不
汪浩哲戴著帷帽,走路還需要拐杖支撐,不能久坐,只陪得他們半個時辰,他言語行動優雅從容,身上自然散發出一種特別的氣質,深深吸引著三個學生,不知是被他的外表氣度所惑,還是折服于他的學識,來厚院不過兩次,陳、劉二位少爺便攀比著給汪浩哲送禮,一時間木樓里堆積了不少好東西,吃的用的補的,甚至看著他們的木樓樸拙有趣,還送了一些花樣精巧的配飾擺件,劉朋聽喬汪浩哲臉和手的皰疹是因蚊蟲而起,便讓廝回流花鎮帶匠工來,替他們做好紗門紗窗,陳應章馬上從家里抱了一木盒上好的檀香,既能除異味又可以驅蚊
陳應景沒有東西送,面帶愧色,喬悄悄對他“何必在意他們家現成有,又不是他們掙來的,你只要想著以后憑能力掙這些就對了。我哥哥比你們大好幾歲,也當得起你的兄長,他腿腳不便,你可以照顧一二,盡你的心意吧”
陳應景連連點頭,感激地看著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