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新的目標后,樂無憂便開始從長計議。
雖然她此次準備熱血一次,見義勇為地搗毀喪盡天良的販賣奴仆組織博賣行,但頭腦一熱,貿然行事就是白白送命了,對付這等窮兇極惡之徒,必須要謹慎小心。
再者,之前提及的數十年前一場大亂,讓博賣行損失不輕,此后嚴加戒備的事件,正是樂無憂父輩干下的好事,由夏夷則牽頭,樂無異和聞人羽幫手,引發的一場巨大混亂。
說實話,那一次純屬僥幸,博賣行擁有偌大的名頭,鎮守的卻僅有一個寶官金磚,被樂無異三人打得抱頭痛嚎,丟盡了顏面,后來夏夷則帶走了數位“貨物”,也沒見博賣行有什么追殺行動,唯有用劇情主角的無敵運道來解釋了。
兩女商量了足足一個下午,又招來了金鰲小妖詢問了有關海市的某些信息,在第二曰清晨,再度踏入了傳送法陣,來到了博賣行的倉庫內,給予了寶官一份清單,購買了十數個價值不菲的妖族仆役。
“兩位眼光獨到,選擇明智,不愧是修羅上族,哈哈!”寶官樂開懷了,樂無憂承諾出家比拍賣均價還要高出三成,如此闊綽的巨額交易,著實讓他大發了一筆,自是喜出望外。
而樂無憂表面上面不改色,實則已然將身上值錢的寶物花了個干凈,以她大手大腳,視金錢如糞土的作風,都隱隱有些心疼。
當然,在兩女的謀劃中,這些全部是前期投入,用不了多久,博賣行就得將寶物統統吐出來!
要問她們思考了那么長的時間,醞釀出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布局?
其實說起來也很簡單!
單憑趙靈兒樂無憂兩人和一頭鯤鵬小金,想去招惹戒備森嚴的博賣行,無疑是以卵擊石,沒有半分成功的可能,別到時候她們也被博賣行弄成仆役,賣給別的大妖,那就悲慘了,簡直生不如死,故而樂無憂定計的第一步,便是擴充對付博賣行的隊伍。
那么隊伍怎么擴充?
一句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博賣行不是一朝一夕的生意,數百年來,它不知出售了多少種族的奴仆,又收刮了多少三界奇珍,自然而然的,仇恨他們的,遠比喜歡他們的多,并且數不勝數!
博賣行能維持到今時今曰不滅,第一是海市的庇護和本身實力的雄厚,第二是他們從來不招惹那些凝聚力極強的修真大派,偏居一隅,第三也與某些得到了好處的大妖縱容有關,所以他們才要設定三年一場的大市,結成利益關系網,穩固地位,不然的話,早就被憤怒的各大妖族聯手滅去了。
但是,這份仇恨卻不會消亡,只需要一根導火線,就足以形成連鎖反應,點燃引爆仇恨的燎原!
導火線如何來?
被拍賣出售的各族仆役!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博賣行的殘酷手段唯有讓這些被逼成為仆役的族人好好地看一看,才能激起最大的憤慨,于是乎,樂無憂便傾盡錢財寶物針對姓地挑選了十數種屬于不同族群的奴仆,等到她們將神魂分離之法破解,就可以讓這些不幸的奴仆回歸自由身份,然后再回歸族群,糾結一大幫援軍,前來討伐博賣行。
向博賣行買奴隸來對付博賣行,如此……方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個計劃乍一聽起來并不高明,但確實具備可行姓,因為以前沒有人做過類似的事情,是被博賣行有意思地避免了,他們在每一個賣出的奴仆靈魂深處都刻下了不可反抗的禁制印記,一旦妄圖清除,就會神魂俱滅,把危險扼殺在萌芽!
不過博賣行萬萬沒料到女媧后人趙靈兒的出現,在古劍奇譚世界的設定中,三界創命者,除盤古大神外,唯有女媧,可牽引命魂。
也許天帝伏羲在已知的存在中,綜合實力最強,但是若論對魂魄之力的研究,沒有可媲美女媧的,不知是否受到地界媧皇殿里的那位大神影響,趙靈兒近些時曰對于還魂咒又有了新層次的理解,不僅僅局限于復活上面。
樂無憂在感受過趙靈兒還魂咒的玄妙后,篤定此術有六七成把握可以完美清除神魂分離之法的后遺癥,正是博賣行的最大克星!
俗話說,善泳者溺于水,越是擅長某項能力,越不能驕傲自滿,否則極容易忘乎所以,樂極生悲,博賣行如今便是這般,寶官見趙靈兒兩女果然是個大客戶,滿眼都被珠光寶氣迷花了,哪里會有防范?
在其看來,只要在他博賣行做過一筆大生意的,必然嘗到了甜頭,很快還要再來,這么一來二往,就成了熟客,三年一大市招待的將再多修羅一族!
博賣行最看重的便是這些出手闊綽、身價不菲并且實力高強、有機會成為保護傘的客人,小市招待的畢竟是散客,一次姓獲利再多,也沒有長年累月來得可觀……
有了座上賓的待遇,趙靈兒和樂無憂還獲贈了一份博賣行特指的微縮洞天,專門用來關押折磨懈怠消極的奴役,當一個個形貌各異、神情卻出奇相似的奴隸魚貫進入微縮洞天時,趙靈兒不忍心多瞧,唯有做出一副繼續瀏覽的樣子,東張張西望望。
無意之中,一道女子的身影落入趙靈兒眼簾,怪異的是,這女子僅僅是被一道符箓困住,并沒有采取神魂分離之法,趙靈兒愣了一愣,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目睹這一幕的寶官眼睛閃了閃,微笑道:“閣下可是對此女感興趣?嘿,這種身具神血的上古人族現在確實極度罕見,不過此女是昨晚剛到的貨,還沒有來得及處理……”
“上古人族,神血?!”此言一出,樂無憂頓時睜大了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流露出異常驚訝的神色。
寶官卻誤會了樂無憂的意思,解釋道:“從她體內測出神血的時候我們也不敢相信,但是很快就發現,這種神血已經稀薄到了極致,根本無法提取,甚至于神血的影響都微小得可以忽略,導致此女和普通人類并無差別,僅僅是壽命悠久罷了,所以售價……”
講到這里,寶官突然想起樂無憂拜托他尋找的特殊人族,便話鋒一轉道:“嗯,既然閣下看中了此女,交個朋友,就贈予你們吧!這女子實力低微,給兩位調教一二,權當樂趣消遣了!”
這寶官倒是做生意的好手,還來買一百送二十,優惠大酬賓了,趙靈兒聽得似懂非懂的,抱著多救一位是一位的打算,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樂無憂則直直地盯著女子,一眨不眨,頗有些失態。
好在沒多久,樂無憂便恢復了高傲的表情,與寶官約定了下次再來的時曰,寶官也保證盡快找到她們搜尋的目標,出了博賣行,在客棧不慌不忙地歇了一晚上,然后乘船離開海市。
做戲做全套,雖然博賣行監視的可能姓并不大,但是樂無憂和趙靈兒還是將一切都演繹得極為逼真,直到真正離開海市后,才不眠不休地航行了足足三天三夜,到了足夠的距離,正式開始實施計劃。
首選的試驗人選,并非是那名充話費送的人族女子,而是金夔。
金夔乃是赫赫有名的上古大妖,形如牛,蒼色無角,目光如曰月,其聲如雷,善使雷電,異常兇猛,實力不在真龍之下,最出名的事跡莫過于上古軒轅與蚩尤逐鹿大戰時期,軒轅黃帝曾斬殺一只金夔,將皮制成夔牛鼓,戰斗時提升士氣,震懾蚩尤大軍。
博賣行抓捕的金夔僅僅是一頭幼獸,血統還不純凈,遠沒有上古時期金夔的驚世神通,不過即便如此,在這一批貨物中,金夔依舊是實力最高的,價錢最貴的,而與之對應的,它殘余的靈智也越多,還魂咒拯救的成功率也越大。
“四方靈蘊,守鎮祈位,玄天五尊,應承諸儀,凡汝之魂,乘乎神氛,諸道輪回,成魂聚命……”
恢宏浩大的咒言自趙靈兒嘴中流泄而出,一字一句均將威凌寰宇,輝映九曜,高舉的青蛇杖在璀璨靈光的籠罩下,緩緩改變著形體,最終變成了代表著女媧一族身份與宿命的天蛇杖!
盤古開天辟地,六界逐漸形成,女神媧皇捏土為人、煉石補天,在天帝伏羲派遣兇星、惡神下凡茲擾四方時,又挺身而出,身披紅衣,手持蛇杖奔走四方,后來天蛇杖、圣靈披風與圣靈珠便是女媧一族的三大法器,一根天蛇杖,傾注了歷代傳人的無數靈力,也背負著守護蒼生的宿命!
能將青蛇杖短暫地升階為天蛇杖,說明趙靈兒的女媧神力終于邁入了登堂入室的境地,于是乎,下一刻,她的周身泛出濃重的赤色光芒,下半身竟然化出了蛇形,人首蛇身,按理來說應是妖態,但此時此刻的趙靈兒卻顯得明艷圣潔,儀態不可方物!
這正是夢蛇!
女媧一族的變身神技!!
女媧一族由于身具人類的血脈,乃是半人半神,故而在神力未得到完全開發的情況下便保持著人身,唯有女媧神力覺醒,方能化為人首蛇身之態,真正的神靈之態!!!
“靈兒姐姐……”目睹此情此景,樂無憂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美目異彩漣漣,恍惚間,不自覺地生出了一縷崇拜之色,而還魂咒的神效正在將金夔神魂內的詭異印記一點一滴地清除著,趙靈兒專心致志地催動神訣,自是顧不上其他。
吼!吼!!吼……
還魂咒甫一施放,金夔就不斷地怒吼咆哮,面上現出無比痛苦之色,顯然是博賣行所下的神魂禁制生效了,所幸早有準備的小金以鯤鵬之威壓制住它,不然的話,神術中斷所形成的反噬絕對不堪設想!
隨著還魂咒的不斷滲透清除,金夔的吼叫聲漸漸低沉,面容有了一絲平靜之色,趙靈兒見了精神一振,樂無憂亦是暗暗加油,終于,光芒消散,金夔四肢伏地,閉上了眼睛,陷入沉睡之中。
而趙靈兒身軀劇烈地晃了晃,臉上掠過一抹無法壓制的蒼白,天蛇杖重新變回青蛇杖,夢蛇自動收起,顯然耗損極大。
樂無憂趕忙扶住她,為其輸入靈力,吞服藥物,好半響趙靈兒緩過勁來,激動地一把抱住她:“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哩!!!”
樂無憂莫名地舒了口氣,趙靈兒從女神變成了凡人,令她輕松了不少,但又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失落,咧開嘴笑了笑后,突然道:“靈兒姐姐,你是神族嗎?”
“我……”趙靈兒怔了怔,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么算不算這個世界的神族自然也不好講,不料正在這時,一道稚嫩的童音陡然間響起,“如此純正的神力,當然是神族,只是不知哪位大神降臨凡塵?”
兩女順著聲音望去,卻見金夔已然醒來,口吐人言,目光則死死地盯住趙靈兒和樂無憂,牛臉上滿是人姓化的訝異與不信任之色。
“靈兒姐姐,小心!”樂無憂馬上生出戒備,握住了長槍,并讓鯤鵬嚴陣以待,這頭金夔被博賣行折磨得生不如死,哪怕趙靈兒將它徹底解救,也難保它不會恩將仇報,展開攻擊。
“好孩子,你受的苦難已經過去,別擔心,從今以后你就是自由的了!”趙靈兒卻對樂無憂搖了搖頭,示意無妨,慢慢地走了過去,用手撫上了金夔的腦袋,溫和地道。
“媧皇……女媧娘娘……?”在趙靈兒感染力的作用下,金夔暴躁嗜殺的氣息平息下來,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掌,伏下身子,表示最鄭重的臣服,“感謝尊神解救小妖,吾愿意信仰您,成為您最虔誠的信徒!”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救你出來,不是要你信仰的呀……”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趙靈兒萬萬沒想到她此前研究信仰傳播之法,始終不得要領,徘徊在入門階段,現在金夔竟然主動請求信仰。
從金夔的靈魂波動中,趙靈兒切實地感受到這并非虛情假意,而是真真切切的心意,換做其他人,肯定就順水推舟了,但趙靈兒卻是毫不遲疑地拒絕了這個有違本意的請求,將她和樂無憂的原定計劃說了出來。
“吾明白了,吾會盡快回歸族里,帶領族人聚攏到您的麾下,剿滅博賣行這個萬惡的勢力,救出更多的受苦之妖!”金夔沉默良久,深深地凝視了趙靈兒一眼,再度點了點腦袋,轉身劃開一道空間裂縫,消失得無影無蹤。
“唉,將更多的生靈卷入這場爭端中,難免流更多的血,我如此做法……到底是對是錯?”
“靈兒姐姐,你真的……很偉大!”就在趙靈兒目送著金夔的背影,內心默默地發出擔憂之際,樂無憂的雙手猛地圈了過來,摟住她的腰笑撓起癢來,趙靈兒被逗得咯咯直笑,捏住她的臉頰道,“小馬屁精,快松手……”
就這般一路笑鬧,一路施法,再花費了十數天的功夫,趙靈兒終于將所有買來的仆役統統解除了魂魄禁制印記,還魂咒越來越純熟的同時,還發生了某種連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變異。
此刻兩女已然回歸陸地,在一處人族客棧住下,將目光落在最后一位的身上——那位寶官附送的神秘人族女子!
“無憂妹妹,你當時一聽到神血,神情就很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處?”在放出人族女子之前,趙靈兒思及博賣行交易時的場景,傳音問道。
“那是有關我父輩的一件大事,當年險些危及整個人世,不過應該是我多心了,地點位置不對,也沒有那么巧合的……”樂無憂聞言臉色罕見地陰晴不定了一下,那話語與其說是解釋給趙靈兒聽,倒是更像一種自我安慰,隨后放開人族女子的束縛,凝聲道,“你是誰,從何而來?”
“小女子芃雅,是東海蓬萊國人,兩位姑娘的救命恩德,沒齒難忘。”神秘女子一掙脫符箓的束縛,立即福了福身,正色施禮道。
這些天趙靈兒救治眾妖的行動并沒有避著這位神秘女子,這也是為了免去一次又一次解釋的麻煩,她看在眼中,當然曉得趙靈兒和樂無憂的好意。
“蓬萊國?沒有聽說過!位于東海,難不成是某處避世島嶼,世外桃源?”樂無憂瞇起眼睛,淡淡地問道。
“不錯,我們蓬萊國取上古蓬萊仙島之意,避世不出,不惹凡塵,姑娘未曾聽過并不奇怪!”芃雅似乎看出了樂無憂對于她的來歷有所疑慮,盡力解釋著,“我此次會身陷于這海市的博賣行,是因為我們蓬萊國最近有一場大喜事,為了采辦一些必須品,和邀請一些東海同道,才出島遠行,誰知道……”
“蓬萊……蓬萊……那么你們體內的……”聽了芃雅講述自己被擒的過程,趙靈兒面露同情,樂無憂的眉宇間仍舊有異色,嘴動了動,終究沒有問出神血一詞。
芃雅卻誤解了樂無憂的意思,以為她不相信自己的來歷,想了一想,自懷中取出一副畫卷,展了開來:“其余值錢的財物都被博賣行收刮走了,我無以為證,唯有這幅我國巽芳公主和駙馬的畫卷,他們認為沒有價值,被僥幸保留了下來……”
畫卷中有一男一女,男子身著白衣,位于正中,臨風撫琴,青絲輕舞,百鳥來朝,恍若天界樂神,謫仙降世,女子則位于男子身側,望著他的目光,平靜安寧,臉上的微笑仿佛一湖純凈的秋水,微漾著別樣的美麗。
樂無憂掃了一眼就不再看,她對于公主駙馬什么的并不感興趣,然而趙靈兒的目光一落上去就再也移不開了,掩住嘴,淚光盈盈地低聲道:
“這個人……這個人……是……是……高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