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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明思將三封寫好的書信交給帽兒,讓人送到納蘭府,分別給四老爺、納蘭笙和納蘭誠。
這日晌午后,榮眉和明珠來了。
青石單獨來訪之事,明珠已經知曉。對于青石的心思,明珠約莫也猜到了幾分。她同青石說的時候,其實也未想那么多。卻未想到青石竟然生出了那樣的心思,故而,再見明思,也有些許赧然。
青石于世事是一根筋,但她多少通宵些世情。在加之,心里也明白,青石這般行徑多少也會給明思添些麻煩。心里便不大好意思,生怕明思會生怪罪。
說到底,此事也是由她而起。但從另一方便來說,對于青石的這種變化,她心里又是高興的。至少,這樣會主動,會爭取,會自己走出門的青石,是她所樂于看見的。非但是她,就連右柱國剛察海最近對青石態度也變化了許多。
于是,對于此事,她心里是有幾分猶豫的。雖然覺得青石的心思幾乎不大可能,但畢竟這是一個好兆頭。說明青石已經從過去的自閉和自卑中走了出來,變得像一個真正的西胡男兒。因此,對于青石的心思,她只能裝作不知。
見明珠面上那幾分躊躇不自然,明思心里自然是猜到了幾分。
不過這樣的事,也沒必要挑明,明思依舊是通往日一般的表情語氣,同明珠說話。
明珠見明思絲毫未有不同,慢慢地,心里也就踏實下來。很快又恢復了往昔的自然。
這時明思才笑問起那向納蘭府求親的胡人參將一事。
明思一提起這事兒,明珠卻是笑了,“那家伙叫楊木坎多,眼下剛二十整。他打小就沒了娘,他爹是楊木族的頭領。楊木族同我們剛察部一直關系親近。我們也算是打小就認識的。這人確是不錯,脾氣直,也無甚壞心思。”
明思微微疑惑。“那他怎突然想起向我們府里提親?”
既然是部落頭領的兒子,就算只是個依附于剛察氏的小部落,可憑他年僅二十就升了四品參將,他若是求親,也應有不少的選擇才對。
明珠看了明思一眼,神情有些期艾,“這個么……”
見她忽地變得吞吞吐吐,明思倒有些訝異了。“怎么了?”
榮眉瞟了一眼明珠,頗為無語的嘆氣道,“你都說到這兒了,不妨都說了吧。”
明珠這才看著明思低聲道。“那些軍中的將士聽說了千丈坳的事兒,對那位包夫人都很是欽佩。所以……”她沒有說下去。
明思默然了。
氣氛頓時沉寂下來。
過了一會兒,明思才開口,“藍彩是藍彩,我那兩個妹妹的性子同藍彩并不相同。若是為這個緣由求親,未免太兒戲了些。”
明珠卻不這么想,“那你那兩個妹妹性子如何?可有不好的?”
明思想了想,“七妹妹同八妹妹都挺好,七妹妹才學甚佳。八妹妹心思單純。兩人其實都不錯。可話雖如此,但此事關系兩個妹妹的終身,眼下又是這般敏感時刻,我覺得你還是要轉告那位參將一聲。此事,他最好還需考慮周詳些。畢竟,終身大事于女子而言,卻是一步也錯不得。”
明思這樣一說。明珠也明白了幾分,便笑,“原先聽說你那些姐妹同你并不算親近,原來也是謬傳。”
明思抿唇輕笑,搖首道,“我幼時孤僻,同她們之所以不親近,也有我自個兒的原因在其中。不過。我這兩個妹妹還真是不錯的。莫說是姐妹,便是素不相識,也希望她們能有個好歸宿。”
明珠點了點頭,“行,我回去同坎多說一聲。這家伙要是真心的也就罷了,若是胡來的。我頭一個就不許!明思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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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這頭。明珠才想起了正事。面色一變,帶了些恨恨之色,“溫娜兒那女人,真真好毒辣的心腸!”
明思一怔,遂明白過來,只淡笑不語。
明珠卻是愈想愈氣!這幾日她在家中就一直沒氣平過。又想著明思傷得不輕,需要好生將養,故而才延遲了這許久才上門來探望。
“下月的巴山節,我一定為你出這口氣!”明珠冷哼道,“除非她當縮頭龜――哼!”
明珠這一提,明思才想起來巴山節這回事。每年的六月初三便是西胡的巴山節。相傳這日是真神降臨人間的日子,故而,于西胡人而言,這是一年中最盛大也是最隆重的節日。
現在是五月初一,離今年的巴山節,也不過只一月。
明思怔了怔,回神過來,明珠已經同榮眉在商議開了。
聽著兩人說得歡快,明思不由失笑,暗暗搖首。
知曉兩人是好意,但這樣是決計不行的。
若真是明珠動了手,弄得左右柱國面上都不好看,屆時,最后的怨氣定然會發泄到她身上。她自己如今是債多不愁,真要尋她麻煩,她還真無謂。眼下最擔心的便是會連累到納蘭府。
她對榮安,多少還有些價值,可納蘭府卻不同了……
這也是她一直忍耐的根本原因。
無論是溫娜兒還是莫清清,受了這樣多的算計,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可她現在卻只能忍耐。一是投鼠忌器,顧忌自己的親人。二則是,當下最緊要的矛盾還未曾明晰變化,她也沒有更多的心力去同那兩個妒火攻心的女人計較。
出一時之氣,毫無意義。
榮眉同明珠說得正歡,卻見明思默然不語,遂一愣,“思思姐姐,你可是不愿意明珠替你出氣?”
明思還未開口,明珠豪氣道,“明思你不必擔心,別人怕她溫娜兒,我卻是不怕的!莫說她現在還不是太子妃,便是她做了皇后,也不能將我如何的!”
明思苦笑搖首,“這事還是算了。”
明珠一滯。愣住,不解地看向榮眉。
榮眉怔了怔。垂眸心下一轉,驀地明白了幾分,“思思姐姐,你可是怕他們尋你家里人出氣?”
明思輕輕頷首。
這一點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她也不覺得有什么可丟人的。
形勢比人強,也就這樣。
明珠蹙起眉心,“不是還睿親王么?”說到這里,忽地腦中一閃。看著明思,“對了,這回的事兒,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溫娜兒十成十是故意的――睿親王可有說什么沒?他可說了要如何替你出氣?他那人,平素是半點虧也不吃的。這回你差點吃這么大的虧,他總不會就這么――”
她還未說完,榮眉就暗暗拉了她一下,明珠驀地頓住口,眨了眨眼。
明思神情平靜,唇邊淺笑,“好了,這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這不是沒傷著么?我摔一下。她也摔了,其他的,也沒什么要緊的。”
明珠回過神,雖不知自己說錯了什么,但榮眉比自個兒聰明,她提醒的,定是有她的道理在。吶吶半晌。也就不繼續往下說了。
這頭不說了,她又想起另一頭。望著明思疑惑道,“對了,那日的馬是怎么回事?好好地,怎說摔就摔了?”
明思神情些許僵硬。
榮眉怔了片刻,看著明思的神情,忽然間明白了什么。眼底霎時浮起一絲同情,很快地又隱去。
她笑拍了明珠一下。“好了好了,思思姐姐都說過了,你還說個沒完。”又轉首看向明思,“思思姐姐,你的傷怎么樣了?我看這手上的傷好像倒是差不多了,其他地方可有會留疤的?”
榮眉轉開了話頭。明思自是感激領會,遂一笑,“都差不多了。帽兒她們幾個天天盯著,小心得緊,想是不會留疤的。”
明珠也湊過來,拉著明思的左手細細端詳。見果真如明思所言,那傷口上現在已經粉紅,也未有凹凸不平,這才放了心。
三人遂不提那些先前那些話題,又聊了些閑話。
榮眉二人告辭離去。
這日晚膳前,明思收到了四老爺同納蘭誠的回信。
相較于明思寫給三人那三封花費了一個晚上寫成了洋洋灑灑數頁,納蘭誠的回信卻是簡潔了許多。
納蘭誠在信中說道,他將明思的書信給了三老爺過目。關于明思的提議,家中父兄已經同老太君商議過了。若是元帝下旨張榜,他同三老爺還有四老爺,都會報名一試。
納蘭誠在最后說道,明思這番苦心,家中親人皆是心明。讓她無需多慮,多顧著自己為要。
而四老爺的回信則更加簡潔――“囡囡見字如晤:此間道理,為父心中已知。雖亦有不適之處,可力一試。為師一職,暫不考慮。不過,編纂一事,如囡囡所言,乃是千秋之功德。為父愿往之!”
最后一句,同納蘭誠如出一轍,“莫要牽掛家中,小心照顧己身為要。”
明思將兩封書信細細閱覽后,心里輕松了幾分,緊接著,卻也微微嘆息。
四老爺和納蘭誠的信中都未有提及納蘭笙,而納蘭笙也未有書信回復……
這般看來,納蘭笙還是過不了他心中的那道坎啊!
明思低低嘆息一聲,不過,這樣的結果,也算是不錯了。
人各有志,很多東西,不是當事人,的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