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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回了鳴柳院,四夫人道,說二夫人剛剛來過,坐了一會兒才走。
明思略一思量,便猜到了幾分二夫人的來意,笑著坐下“二嬸可是提了七妹妹的親事?”
四夫人沒有否認,只笑道“她其實也有幾分真心為明歡打算。”
明思接過四夫人手里給鴻翼縫的肚兜看了看“此事還要看七妹妹的意思,不急。”
府里的事隔不了墻,何況還是有人上門求親這樣的事,四夫人自然也知曉這其中緣由。
四夫人含笑頷首。
母女倆說了會兒話,明思又去尋藍星。藍星正在書案前畫服飾圖,鴻翼乖巧地睡在推車里。
兩人小聲說了會兒話,差不多到午膳時分了,明思出來,回了春芳院。
榮烈在138看書蛧,帽兒陪明思出著倒生出些冷清。
明思有些過意不了大姐姐后,又去尋了五哥。”
榮烈笑了笑,將書冊合上“可說好了?”
顯然問的是納蘭笙之事。
明思瞥他一眼,唇角微彎地抬了抬眉梢,意有所指“你不是心中有數么?還問我作甚。”
榮烈輕笑。
用完午膳,明思同榮烈一道分別去了頤養院和青山院一趟,同老太君和老侯爺告辭。
遂帶著帽兒一同歸府。
馬車上,明思忽地想起“明日可是巴山節?”
明珠同榮眉上回來提過一次,記得說的便是六月初三吧山節乃是胡人一年中的盛事,祭祀,祈福,慶祝真神之誕,共要連著舉行三日。
榮烈頷首“想去?”
明思搖首“不想。”
她現在的這身體實在沒精力和心力去湊這些熱鬧,誰知還會不會生什么是非出來,實在是倦乏。
“我已經跟皇兄上了折子,這回咱們不參加。”榮烈一笑“這幾日就好生歇歇吧。”
明思看著他“那你呢?”
榮烈勾唇挑眉“我自然要陪你啊,王妃有恙,我這王爺當伺疾才是。”
明思噎了噎,遂無語。
榮烈還是被榮安抓去了。
榮安遣人下了。諭,道后兩日可準休,第一日乃是宗室祭祀,身為榮氏子孫不得有缺。
榮烈只好悻悻的去了,臨走還讓沙魯給帽兒帶口信,告訴明思他會盡早歸來。
帽兒很是無奈的傳達了榮烈這很沒營養的口信,說完后嘀咕道“王爺怎么跟變了個人似的……”
明思只能無言。
榮烈果然很早就回來了。
明思睡了子午覺起來,榮烈已經在院里的亭子里喝茶,手里還捧著從明思書房里翻出了一本《茶論》,很是悠閑自得。
明思想到昨日晚間回來看到的大變樣的書房,再看榮烈這番悠哉,除了無語還是只能無語。
這廝實在太會打蛇隨棍上,可偏偏她如今還真拿他這般態度沒法子。
見得明思出來,榮烈揚起笑臉“醒了?”
明思緩步步入亭中,也有些意外“你皇兄準你走了?”
榮烈輕笑“腿長我自個兒身上,他哪兒能管得了我?讓我祭祀,我不也去了么?放心吧,最多下回念叨兩句,我也習慣了。”放下書冊“不說他了,你今日如何?王老可來復診過?”
明思點了點頭“早上來過了,轉了方子,好多了。”
午后陽光分外明媚,明思在家中一向簡便隨意。今日穿了一件淺櫻草黃長裙,因在喪中,衣裙上并無繡花綴飾。流蘇髻上除了一只銀簪便只多了一只翡翠銀絲步搖。
即便是這樣素雅,在亭外的明媚陽關襯應下,更顯得冰肌玉膚,一身純凈。
榮烈的眸光也跟著一顆心愈發的柔軟溫暖起來“旁的事莫要多想,即便是為了你爹娘,也該顧好自個兒身子才是緊要的。”
抬首望了望外面的陽光,他微微一笑,噙笑柔柔“花開日暖,草長鶯飛,小姐可愿陪在下出去走走?”
明思一怔,跟著轉首朝外一看,入目的確是一片燦爛美好。漫天的金色明媚籠罩中,連墻角的野草似乎都精致了幾分。
確實能讓人生出欲沐浴其中的向往感。
心下一垂眸,明思轉首笑了笑,平靜輕聲“好。”
榮烈眸光倏地亮起,一瞬間竟比周遭陽光更加璀璨,欣然長身而起,俊容上是毫不掩飾的悅色。
明思亦輕盈起身,榮烈讓一步,明思先行下亭。
出了院門,兩人也無目的,便隨意而行。
一路也不刻意尋話,只并肩緩步,目光隨心自然的四下流連而過。
如今的睿親王府在原先的上官侯府基礎上做了不少改變,因由太后親自督促,故而奢華威儀雖不及宮中,但精致華麗也相去不遠。除了被修改的部分,其實維持原來格局的部分也全都翻新整修,煥然一新。
隨意走過的花圃,里面皆是各地搜羅得來的奇花異草。小橋流水,假山奇石,樓臺亭閣,處處皆可見匠心獨運處。
明思的目光一一瀏覽過,不由心生感慨。府中大管事提過,她自是知曉這些功夫都是在太后的敦促下方能如此的盡善盡美。
想到上官府往昔的繁華,又想到太后同她相處時所流露出的種種,她只覺世事果真難辨難解。若非身在局中,真個是難明。
榮烈放緩了步子跟著,見明思眸光中露出悵然有感,輕輕一笑,問“想到什么了?”
兩人正步上一座白玉小橋,橋欄桿上雕著大朵大朵的半開菡萏,遠處是一座倚在假山旁陰涼處的小憩亭。小橋上人工引入的溪畔,垂柳如絲。在微風中,輕搖輕擺。
柳枝若舞,溪水潺潺,紅亭白橋,動靜相宜,相映成輝,說不出的韻致動人。
明思靜靜地看著,唇畔一抹淺笑“我是個無趣的人,看著這般好看的,心里卻只想到了不應景的。”
“哦”榮烈上前一步,頗生興致“說來聽聽怎么個不應景?”
明思看著橋下的流水,溪水清澈見底,水面還有不知名的花瓣飄落其上,隨著水流飄遠,漸去無蹤。
“看著這些,我總覺繁華雖易入目,可旁觀者永遠不知曉這繁華下曾經的過往,也不會知曉身在這繁華中的人,也許心中卻是荒蕪。”明思說完偏首看著榮烈輕輕而笑“我是不是很無趣?”
榮烈眼底若有所悟,迎著明思的目光一笑“你可是想到了上官府?”
明思點了點頭,笑道“很難不想到,對么?”轉首望著周遭精致“我沒來過上官府,可我看得出,這宅子改動不少。以前在府里的時候,曾聽姐妹們提過。說是上官府是四大府中最貴氣精致的。可眼下一看,我倒覺得如今更要精致些。我聽說,這宅子改動的圖紙都是經你母后親自過目的,是么?”
榮烈垂了垂眸,唇邊笑意微斂。
明思這般一說,他如何還猜不到明思方才所言那句“身在繁華中人心中荒蕪”所指何意。前面一句的確是說的上官府,而后面的,指的卻是他母后。
“母后同你說了些什么?”少頃,榮烈輕問。
明思將目光從他有一瞬間繃緊的面容上收回,轉回頭看著腳下的流水“你母后同我娘真的很像。”
可卻不及我娘幸福——這后一句,明思卻未說出。
但榮烈明顯感覺到了明思下一句應是一句轉折語意,他垂下眼簾,唇邊一縷淺笑,沒有揭破,只道“母后很喜歡你。”
似問句,更似一句陳述。
明思低頭莞爾,笑了笑,偏首看向榮烈“經過了秋老夫人,我很想說——你母后簡直是仙女。”
榮烈一呆,下一刻,眸中笑意滿滿溢出,緊接著,便是笑聲清朗,悅耳之極。
笑著笑著,榮烈忽地想起了納蘭笙所言,明思比他小兩刻鐘出世,生辰正是三月十九。而這日,也正是太后的生辰。驀地想到這一點,如此之湊巧,讓榮烈不禁心生莫名。
無論如何,在他以前的生命中只有一個最重要的女人,那便是他的母后。而今,又多了一個。
而上天卻讓這兩個女人都在同一日生辰,也許,這是上天給他最大的提示。
不過,他卻慶幸,在察覺到這一點前,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
抬起眼,眼前的女子正扶著欄桿,偏首淺笑莞爾的望著他。一雙秋水般的黑亮大眼睛清澈而通透,每每同這雙眼的眸光相觸,他的心無論多繁雜,總能在一剎那間便寧靜安然,然后充盈歡喜。
一瞬間感動莫名,榮烈情不自禁地抬手,從明思耳側的發髻輕撫而下,語聲低柔之極“思思,你和母后——皆是我的仙女。”
明思倏地一愣,笑容微怔,朝榮烈雙眼望去。
分明陽光燦爛,分明周遭明媚,可這一刻,那雙琥珀色的眸間竟有金芒點點閃爍,幾欲耀眼,讓她生出眼花之感。更有無數波光在顫顫涌動,流光溢彩般的生輝。
這一刻,這雙眼的光彩湛然竟然似將周遭的燦爛明媚統統掩去了光華……
明思愣了須臾,榮烈的手在撫過明思耳下的發髻尾端后緩緩收回,唇畔噙笑柔潤,那一雙眸光卻從方才的光彩四溢化為了深幽不見底“思思,可是為了感謝昨夜我在你五哥跟前做了說客,所以——你也想做我同母后間的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