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尤所求之事,對于唐寅而言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處理起來并沒有他想像中那么簡單。()請)狄尤的屬下和茶館里的茶客確實是被聯軍士卒所擒,但根本沒有押送回聯軍大營,在聯軍營地之外,聯軍士卒就把這些人統統殺光,尸體也全部在營外就地掩埋。
程錦的辦事效率很高,沒用多長時間,便把事情查得清楚明白,回來向唐寅復命。
擒殺狄尤屬下的士卒是出自于桓軍,一名隊長帶領百余名桓軍以查暴民為名,進入民區搶掠財物,結果搶到狄尤所開的茶館時,和里面的伙計生了沖突。
由于伙計是修靈者,沖突時,桓軍方面出現了二十多人的傷亡,把伙計和茶客都制服擒拿之后,桓軍出于報復,便把他們直接殺掉了。這就是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唐寅聽后,暗暗皺眉,自己剛才已向狄尤作出保證,中午之前會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現在倒好,人都死光了,自己還交代什么?他深吸口氣,轉頭看向黎昕,問道:“黎王兄,這件事,你看要如何解決?”
濫殺無辜的是桓軍,于情于理,唐寅都得問問黎昕這位桓王的意思。
黎昕不以為然地一笑,輕描淡寫道:“只不過是下面的將士們殺了十幾個貞人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既然他們是狄尤的屬下,狄尤又幫過我們的忙,陪他些銀子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陪些銀子?唐寅并不認為這樣就能讓狄尤和貞人感到滿意。他幽幽說道:“如此處理,恐怕難以交代。”
“那王弟的意思是……”
“濫殺無辜的百姓,本就是我方不對,若不能做出嚴懲,難以服眾。”唐寅慢悠悠地說道。
黎昕一愣,疑問道:“王弟該不會是讓我把那些將士們就地正法?”
唐寅聳聳肩,淡然道:“若是如此,能平息眾怒,也未嘗不可。”
黎昕聞言,火氣立刻頂到腦門,他憤憤不平道:“我軍為何要服眾?為何要平息眾怒?如果貞人當真不怕死,敢集體生亂,我們就把他們……”
說到這里,他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從他充滿殺機的眼神里已能看明白他的意圖。
靈霜、越澤忍不住激靈靈打個冷戰,他二人是不在乎貞人的死活,但屠殺數十萬的百姓,一旦傳揚出去,不僅聯軍的聲望盡毀,自己也得遭受天下人的唾棄和責罵,太損自己的名譽了。
唐寅心中冷笑,反問道:“把他們怎樣?統統殺光嗎?黎王兄不要忘記,我們是奉天子之命討伐奸逆的,而不是來屠國的。何況,在我軍內部還有二十多萬眾的貞軍,我方若大肆屠殺貞國百姓,這些貞軍必反無疑,到那時所生出的亂子可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甚至伐貞之戰都可能因此毀于一旦,難道這些黎王兄都沒有考慮過嗎?”
對啊,自己怎么把己方內部還有貞軍這件事給忘了!靈霜和越澤身子同是一震,連連點頭,應道:“王兄(王弟)說得沒錯,屠殺百姓,本就會被天下人所不恥,何況,還有二十多萬貞軍這個隱患,現在萬萬不可沖動啊!”
唐寅、靈霜、越澤三人口徑一致,何況,他們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黎昕仔細想想,重重跺了跺腳,氣悶地說道:“好,就算我剛才的言語有些過激,但那些將士們……”
“濫殺無辜者,當以軍法論處,此事,決無商量的余地!”唐寅回答的斬釘截鐵。
黎昕倒吸口氣,眼珠轉了轉,最后,他無奈地遙遙頭,說道:“算了,此等小事,我也懶得再管,就由王弟作主!”說完話,他拂袖而去。
此次的事件,聯軍方面只認為是小事一樁,但沒有想到,卻讓貞國百姓不滿的情緒集體爆出來。
聯軍進入民區殺人、抓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是時有生,自己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隨時都可能做聯軍的刀下之鬼,百姓們哪能不恐慌,又哪能不憤怒?這次聯軍抓人之事成了導火線,等天到中午的時候,聯軍的轅門外已聚集起數萬之眾的貞國百姓,人們手里都不空著,有的持棒,有的提著菜刀,看樣子,隨時都有和聯軍拼命的可能。
聯軍方面也是如臨大敵,營外放哨、巡邏的士卒全部退守到營內,轅門緊閉,寨墻上站滿了聯軍士卒,一個個刀出鞘,箭上弦,矛頭直指營外的百姓。
現場的氣氛緊張又凝重,仿佛澆滿了汽油,粘火就能點著。
聽聞士兵們的報信,唐寅心里也一驚,但轉念一想,覺得這也是個機會。表現自己的機會。
他沒有把那數十名桓軍立刻處斬,讓士卒們押著,帶到轅門處,而后,他親自帶人去往轅門。
透過柵欄,向外面瞧瞧,好嘛,外面所聚集的貞國百姓只能用人山人海來形容,還都是殺氣騰騰的模樣。唐寅搖頭笑了笑,向左右的侍衛揚頭說道:“打開轅門,本王要出營!”
“大王,外面皆為貞國刁民,現在出去,太危險了!”一旁程錦低聲攔阻道。
“如果不能解決此事,那才真的危險呢!”唐寅隨口回了一句,見周圍的侍衛們仍呆呆地站起原地誰都沒有動,他沉聲喝問道:“怎么?你們沒聽清楚本王的話?”
侍衛們不敢再怠慢,急忙喝令看守轅門的將士,立刻打開轅門。隨著一陣嘎吱嘎吱的摩擦聲,轅門被緩緩打開,大營內的風軍將士一擁而出,在轅門外列開站陣。
外面的百姓們嚇了一跳,出于本能反應的紛紛后退。他們退一步,聯軍將士的戰陣就前進一步,向前的同時,還伴隨著齊聲的吶喊。
百姓就是百姓,不管貞人有多好戰,民風有多彪悍,在正規軍面前,氣勢上還是要矮上一大截。
狄尤并沒有回家,此時也在人群之中,見聯軍大隊人馬沖出聯營,以為是要對百姓們痛下殺手,他緊張異常,向周圍連聲大喊道:“大家不要沖動!后退!暫且后退!”
他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只看沖出來的這支聯軍的軍容和氣勢便可判斷出來,這絕非烏合之眾,很可能就是聯軍之中最驍勇善戰的風軍。
當兩、三萬眾的風軍全部在營外列好戰陣,前方的將士這才停止推進。重盾手齊齊頂到前方,一面面高大又厚重的銅制盾牌狠狠砸在地上,出一連串的‘嘭、嘭’聲,隨后,嘩啦啦聲響,清一色的長戟從盾牌上方探出,整個風軍陣營的正前面就象是一面鋼鐵刺猬,后面的士卒則是抬起弩機,再后面的士卒捻弓搭箭,箭鋒斜指半空。
這正是典型的風軍戰陣,前面的重盾手和長戟手負責壓住陣腳和向前推進,后面的弩機和弓箭負責攻擊輸入,整體陣營攻守兼備,可戰可退。
風軍一點沒含糊,上來就拉開了要打正規戰的架勢,這讓狄尤以及眾多的貞國百姓們不由自主地流出冷汗。
正當他們心里七上八下的時候,風軍陣營里傳出此起彼伏的吆喝聲,緊接著,陣營的中央向左右分開,讓出一條通道,十數騎從風軍陣營的后面緩緩走出來。
狄尤舉目觀瞧,看清楚來人之后,心中長松口氣,原來從風軍里出來的正是唐寅一行人。
他急忙上前數步,拱手施禮,高聲呼道:“小人參見風王殿下!”
他這一嗓子,引來百姓們一陣嗡嗡的議論聲,人們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唐寅身上,竊竊私語,原來這人就是風王唐寅,想不到竟然如此年輕。
唐寅很好辨認,他周圍的人都是將盔將甲,只有他身穿錦袍,而且走在人群的正中央,周圍人對他的態度也都是必恭必敬,異常謙卑。
催馬走出風軍陣營,唐寅沒有停留,繼續向方面的百姓人群走去。直至快要人群近前,他才停下來,翻身下馬,把施禮的狄尤扶起,含笑說道:“原來狄尤先生還在啊!”
“小人的兄弟們還關押在聯軍大營,小人實在難以放心,所以一直在營外等候著。”狄尤正色說道。
“哦!”唐寅應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狄尤見狀,心頭一顫,他舉目向唐寅的身后望了望,沒有見到自己那三位被聯軍捉拿的屬下,忍不住開口問道:“風王殿下,不知小人那三位屬下現在何處?”
唐寅幽幽嘆了口氣,說道:“狄尤先生,很是抱歉,你的屬下以及那些茶客,已于昨晚在營外被殺了!”
“什么?”狄尤聞言,雙目大張,良久回不過神來。
他的這些屬下全是當初他在軍中的部下,當初他因傷退伍時,這些部下們也紛紛追隨他一并退伍,和他的關系親如手足,現在聽聞他們統統被殺,狄尤的心都揪成一團。
現場一片寧寂,聲息皆無,不知過了多久,百姓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一聲:“聯軍狗賊滾出貞國!殺人兇手,不得好死——”
這一嗓子,一下子把人們心里積壓的怒火點燃,憤怒的貞國百姓同一時間向前擁擠,怒睜的雙目,猙獰的表情,象是要把唐寅生吃活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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