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軍這一敗可是太慘了,從金沙城內被打出來不算,又由自己的大營里被敵軍追殺出去,到最后是一潰千里,潰不成軍。全文字閱讀
最終跟隨楊召、呂尤諸將一并逃走的川軍連一萬人都不到,十多萬的大軍,死的死、傷的傷、散的散,此戰之慘,恐怕是川國有史以來都罕見的。
直到甩開了敵人的追殺,川軍眾將們都沒弄清楚這支突然出現的貞軍到底是什么人?
根據川軍的探報,叛軍都聚在金沙城,而且金沙城內的叛軍已經有十多萬人,他們根本不可能還有一支十多萬人的軍隊埋伏在城外,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那為什么在金沙城之戰的四個多月里,他們一直按兵不動,任由城內的叛軍死死支撐,死傷慘重,為何不早些內外夾擊,贏得戰爭的勝利?其中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這也是人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那么,這支從天而降的貞軍到底是什么人呢?答案是,他們確實是貞軍,而且是血統純正的貞軍,統帥這次貞軍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找借口離開金沙城的陰離。
當陰離統帥這支貞軍進入金沙城后,他立刻把指揮權交給了自己的副帥,他自己則去往城主府。
等到陰離出現在閣樓上時,李舒以及一干貞將們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他,皆有些反應不過來。
陰離不是臨陣脫逃了嗎?他怎么又突然回來了?
一名貞將率先回過神來,猛的大叫一聲,抽出佩劍,大步流星向陰離走了過去,以劍鋒指著他的脖頸,怒吼道:“叛徒,你還有臉回來?”
陰離沒有看他,他目視著李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前叩首,說道:“末將陰離,參見大將軍,這幾個月來,讓大將軍受苦了。”
李舒快步上前,先是推開持劍指著陰離的那名貞將,然后把他從地上拉起,顫聲說道:“陰……陰離,你……到底是去哪了?我可等的你好苦啊!”說話間,他眼淚簌簌流淌下來。
見狀,陰離也哭了,隨即把自己這幾個月的去向一五一十地向李舒講述一遍。陰離離開金沙城后,并沒有去齒越,他自己也很清楚,去齒越根本借不來兵,去也是白白浪費時間。
他是轉道先去了涇谷郡,在涇谷郡境內,他打著李舒的旗號,招攬兵馬。
本來他打算招收個幾萬人后就將其帶回金沙城,可是事情并沒有他想像中那么順利。首先,他畢竟不是李舒,他在貞人中的威望也遠沒有李舒那么大,就算打著李舒的旗號,肯來投奔他的貞人也寥寥無幾。其次,他手中要錢沒錢,要軍備沒軍備,毫無吸引人的地方。半個多月過去,陰離所招收的人手才幾百而已,與他預期中的幾萬相差甚遠。
不過,事情很快有了轉機。第一個轉機是川軍圍困金沙城,導致風國援助貞軍的物資和錢糧統統輸送不過去。
聽聞這個消息的陰離欣喜若狂,立刻帶上他的親信以及新招收的那幾百人代替李舒接收了風國的軍備和錢糧,如此一來,李舒便具備了最基本招兵買馬的資本。
第二個轉機也是川軍給他的,那就是楊召強征貞人百姓從軍,拿他們充當進攻金沙城的炮灰。
此事引起貞人百姓的普遍憤慨,人們對川人的所作所為恨得牙根癢癢,即便是啖其肉、吞其骨都不解恨。
貞人群情激憤的情緒讓陰離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他再次高舉李舒的旗號,喊著‘光復貞國、驅逐川賊’的口號,在涇谷郡內招兵買馬。
而這一次,貞人則是積極響應,哪怕是不給軍餉、不給軍糧、不給軍備,他們也愿自備武器、糧食,參加叛軍,與川人決一死戰。
僅僅才半個月的時間,前來參加叛軍的貞人就已多達數萬之眾,而且投奔之人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甚至許多貞人都是從倉林、固平那些靠近川地的郡縣千里迢迢的日夜兼程而來。由于來投軍的人數太多,這樣的機會也太難得了,陰離舍不得立刻趕回金沙城,便在涇谷郡境內長時間的駐扎下來。
他之所以敢在涇谷郡長期的駐扎,便是川軍送給他的第三個轉機。川軍吃過上一次分兵戰敗的教訓,再不敢分散兵力,當川軍決定圍攻金沙城的時候,幾乎將貞西三郡的所有川軍都集中在金沙城這一點,如此一來,涇谷郡幾乎成為空郡,全郡所剩下的川軍寥寥無幾,這便給了陰離將叛軍做大做強的時機和空間。
此時的陰離,可謂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要人,有各地的貞人源源不斷的前來投奔,要軍備、錢糧,有風國源源不斷地為他輸送,而且還毫無外界壓力,他只管心無旁騖的在涇谷郡招兵買馬、訓練將士。
四個月的時間里,他足足招收了十五萬眾的貞人,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貞國一直施行的是全民皆兵政策,貞人的單兵作戰能力極強,即便是剛來投奔的新兵也根本無須再做任何的訓練,拿起武器就可以沖鋒陷陣。陰離只需訓練貞軍的陣型演練以及嚴明軍紀即可。
當然,這在四個多月里,陰離也一直都有派出斥候打探金沙城那邊的戰況,守城貞軍之艱苦他也能理解,但既然都已經拖到這么晚了,他索性就拖到底,等到雙方將士全部戰至強弩之末的時候,他再發動突然進攻,如此也定能全殲川軍主力。
等到金沙城之戰已經打足了四個月,陰離才率領著這支由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十五萬精銳貞軍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涇谷郡潛入到白南郡境內,又悄悄潛行到金沙城附近。
如果川軍不對金沙城發動最后一擊的話,以陰離的個性,他恐怕還會繼續按兵不動,繼續等下去。這就是陰離統帥十五萬大軍突然出現在金沙城的整個經過。
等他全部講完,李舒以及眾貞將們無不長長出了口氣,原來陰離并沒有臨陣脫逃,而是另辟蹊徑,到涇谷郡去招兵買馬了。
貞將當中有不少人對陰離的印象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如果說第一次他打敗川軍是運氣,那么這一次,絕對是實力的體現。
他對整體戰局的控制以及對機會把握的能力,不好說空前絕后,但也絕對是天下統帥當中的佼佼者,很少有人能出其左右了。
李舒看著跪起不起的陰離,臉色變換不定,眼珠也在轉動個不停。
此戰能取勝,陰離居功至偉,其作為要遠勝過自己,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自己的兵馬已經被打光了,而陰離的手里卻有精兵十五萬,那么這些兵馬是他陰離的,還是自己的?
見李舒久久沒有說話,眾將們皆不解地看著他。又過了好一會,始終沉默不語的李舒突然開口詢問道:“陰離,你的兵符現在何在?”
陰離連想都沒想,立刻說道:“在這!”說話著,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紅綢包裹,擎在手中。
李舒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把紅綢包裹拿了過去,將其打開,露出里面兵符。
那是一只銅制的獅子,并不是很精致,但它的意義非凡,誰擁有了它便等于擁有了十五萬大軍的指揮權。
“我軍的兵符制作得實在簡陋,本將軍以為,該是時候換個新的了。”說完話,李舒可沒有把兵符還給陰離,而是隨手揣入他自己的懷中,而后像沒事人似的對周圍眾將大聲喝道:“川軍已然潰敗,諸位將軍隨我追殺出城,這次定要掃平川賊,為戰死的弟兄們報仇雪恨!”
“殺——”眾將們齊聲吶喊,跟隨李舒沖下閣樓。
有幾名貞將留下來沒有馬上離開,等李舒帶人走后,他們紛紛來到陰離近前,把仍傻跪在地上的陰離扶起,低聲說道:“陰將軍,你來救援的太晚了啊,為何不早些趕過來?”
陰離皺著眉頭正色說道:“早些趕來,我軍將士還未能訓練妥善,也只是打跑川軍而已,但現在趕來,則能全殲川軍。”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大將軍的心里不舒服啊,陰將軍你還不知道吧,若是你再晚到半步,大將軍就……就已橫劍自刎了。”
啊!陰離聞言,也不由得倒吸口涼氣。
見他滿臉吃驚的樣子,那名貞將低聲說道:“所以,陰將軍也別怪大將軍拿走你的兵符,現在大將軍是打心眼里感到怕了,相信過不了幾日,便會把兵符再還于你的。”
“哦!”陰離呆呆地點下頭,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金沙城一戰,曠日持久,足足打了四個多月,最終以川軍的大敗而告終。此戰影響深遠,經此一戰,川國徹底喪失了對貞西三郡的控制權,在接下來的數月內,貞軍勢如破竹,先后拿下番條和涇谷二郡,至此,在貞地叛亂的李舒勢力終于有了自己的根基,以貞西三郡作為基礎,大肆的招兵買馬,向東擴張,其勢頭已達到無可阻擋的地步。
貞西平亂的連連受挫,也終于讓川國朝廷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更感受到強大的壓力,如果真不能平定叛亂,別說叛軍會控制整個貞地,甚至還可能會反攻進川國的本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