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國先后吞并寧、莫、安、桓、貞五國,風王唐寅又與川王肖香、玉王靈霜相繼成婚,現在的昊天帝國已完全是風國的天下,長達近千年之久的諸侯割據也終于宣告結束。
天下一統,以后不會再有大的戰事發生,接下來,風國的大臣們最期盼的一件事就是唐寅能再進一步,取代殷諄,建立一個以風國為根基的新皇朝。
這不僅是風人大臣們的愿望,也同是川人大臣、寧人大臣、莫人大臣等等眾人的共同愿望。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他們追隨唐寅出生入死為的是什么?
最終的目的還是想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就算風國現在已統一了天下,風國終究只是一個公國,他們也只是公國里的大臣,和皇廷的大臣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可以說沒人不想封王、封侯,可這些又是目前的唐寅無法給予他們的,唐寅自己的爵位也才只是個王公而已,又如何能封他們王呢?
連日來,風國每次朝議的時候都有大臣站出來向唐寅勸進。今天可能是川人大臣站出來勸進,明日又可能是寧人大臣或貞人大臣勸進,唐寅自己也被大臣們的連番勸進搞得不厭其煩。
他根本就沒有更進一步的心思,別說他不想做天子,即便是目前的風王,他也開始覺得索然無味了。
自從風國一統列國并迅速平定各地的反叛勢力之后,天下已趨于太平,再無戰事可打,接下來的日子便是唐寅最不愿意面對的,政務,每天都要處理但卻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政務。
偌大的帝國,各地所發生的大事小情最終都要集中在風王府,由唐寅來來做定奪,當初只是風國一地的政務唐寅都覺得頭疼,現在八國的政務都壓在他一個人的頭上,處理起來的繁重以及其中辛苦也就可想而知了。
與以前不同的是,當初他還可以借著親自出征為由,將政務推給下面的大臣們去處理,可現在天下已沒有戰事,他再找不出理由可以不理政務。
現在,唐寅總算能理解任笑為什么那么不想做圣王了。
他和任笑之所以能成為至交,主要是因為他二人的性情很像,都很散漫,又不喜束縛,喜歡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只不過任笑的本質平和,而唐寅則剛好相反,血液里就流淌著好斗的因子罷了。
唐寅心里明白,以后自己恐怕不會再有上戰場的機會,隨之對自己的王位也漸漸開始失去興趣,風王的地位已無法再帶給他任何的樂趣,有是只是無窮無盡的壓力和麻煩。
很多時候,他也會像任笑那樣自問,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要像現在這樣,終日的忙碌不停,被困在王府里終此一生。他和任笑得出的結論一樣,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這日,唐寅在書房里處理政務又忙到深夜,看看左手邊已經處理完的奏疏,再瞧瞧右手邊仍堆積如山的奏疏,他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對守在一旁的阿三問道:“我不是交代過了嗎?不是要緊的事皆可交給參政堂處理,不要全部送到我這里來!”
阿三小心翼翼地回道:“大王,右相有特別叮囑過,這些奏疏都是要緊的事,需要大王親自過目并定奪的,參政堂處理不了,而且……”
“而且什么,把話說完?”
“右相還說,明日早朝會談議這些奏疏,大王今晚需全部處理完才好。”
阿三跟在唐寅身邊那么久了,當然知道他最不愿意做的什么,別說唐寅,即便是他,只是看看桌案上那許許多多的奏疏都會覺得頭疼。
“說得倒輕巧,你讓他自己來做做看!”唐寅沒好氣地嘟囔一聲。就在這時,書房門口有侍衛插手施禮道:“大王,邱相求見!”
呦!唐寅一愣,這么晚了,邱真怎么來了?該不會又出了什么要緊的事吧!唐寅忍不住揉了揉額頭,沉默片刻,揮手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大王!”侍衛應了一聲,轉身離去。時間不長,邱真從外面走了進來。“微臣參見大王!”
唐寅皺著眉頭看向邱真,疑問道:“邱真,你這么晚過來可是有事?”
邱真一笑,說道:“微臣沒事。”
“什么?沒事?”唐寅聽完鼻子都快氣歪了,自己累得要死要活,他邱真倒是清閑,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自己這來閑逛了。
“沒事的話就趕緊回家去睡覺,我現在可沒時間陪你閑扯!”說著話,他像趕蒼蠅似的不耐煩地揮揮手,接著低下頭來,又拿起奏疏。
“微臣是見這幾日大王的興致不高,郁郁寡歡,所以才前來探望大王!”
邱真樂呵呵地走上前去,瞧瞧桌子堆積的那些奏疏,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微臣來的很不是時候,耽誤大王處理政務了。”
唐寅放下手中的奏疏,抬頭瞧向邱真,氣樂了,笑問道:“邱真,你是專程跑來氣我的吧!”
邱真連連擺手,說道:“微臣可不敢!”
唐寅眼珠轉動,過了片刻,他把屁股向一旁挪了挪,讓出位置,說道:“你既然來了,那正好,幫我處理一下這些奏疏。”
他邊用手指邊說道:“這些是處理完的,那些是沒處理的。”
邱真倒也不客氣,在唐寅的旁邊落座,隨手拿起一份奏疏打開看了看,接著又合上,放到唐寅那邊,說道:“這是向朝廷請撥銀兩的奏疏,微臣可不敢代大王決定。”
而后,他又另拿起一份奏疏,同樣是剛打開就合上,放到唐寅那邊,嘟囔道:“這是受災的奏報,也必須得由大王親自定奪才行。”接著,他又拿起第三份奏疏。
這回沒等他打開,唐寅已先搶了過去,并狠狠瞪了邱真一眼。
他是看出來了,如果自己不抽出時間陪邱真聊上幾句,他是不會走的。他放下奏疏,心思轉了轉,笑問道:“邱真,你來探望我是假,該不會是來向我勸進的吧?”
邱真咧嘴笑了,欠身說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大王的眼睛!”
唐寅深吸口氣,喃喃說道:“連你也認為我該取代殷諄,去坐那個皇位……”
“大王現在其實已和天子并無分別。”
邱真收斂笑容,正色說道:“現在大王管理全國,行的正是天子之職,若是不能登頂皇位,則名不正、言不順,惹人非議不說,而且也讓朝中的大臣們心寒啊!”
唐寅沉默未語。邱真繼續說道:“何況,天子無能,昏庸無道,人心早失,形同朽木,而大王才是人心所向啊!昊天氣數已盡,我大風則是如日中天,大王理應上承天命,下順民心,取而代之,登頂皇位。以當今的局勢,微臣想,即便王妃娘娘也能理解大王的做法……”
“好了,不要再說了。”唐寅直視邱真,說道:“你這是在害我!”
邱真眨眨眼睛,咧嘴說道:“大王這話從何講起啊?”
“皇位,我不想坐,即便是現在的王位,我也不想再坐了。”唐寅深有感觸地說道。
“啊?”邱真吃驚地瞪大眼睛。
唐寅指指桌案上的奏疏,說道:“你也看到了,每天都有這許多的事務要我一個人來處理。你我相識最早,你應該很清楚才對,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會,不會處理政務,也不想去學做這些,這個風王,我現在真的是當夠了。”
這些心里話,唐寅也只會在私下里和邱真說。聽聞他的話,邱真嚇得一哆嗦,連連擺手,說道:“大王不可輕言此等氣話啊……”
“不是氣話,我是真的受夠了。”唐寅的目光移到邱真身上,正色道:“一直以來,你的野心都比我大,眼光也比我長遠。當初我做縣首的時候,你勸我圖謀郡首,做了郡首,你勸我圖謀王位,得到了王位,你又勸說進取寧國,吞并寧國后,你勸說南進謀取天下,其實,一直以來你比我更適合做風王……不如,我們也效仿神池,我將王位禪讓于你如何?”
邱真聞言,身子一哆嗦,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倒,看得出來,大王并不是在試探自己,他苦笑道:“大王若是這么做,那就是要害死微臣啊!”
“什么?”唐寅不解地看著他。
邱真說道:“天下是大王打下來,人們服的也只有大王一人,而絕非微臣,大王若禪位于微臣,到時候天下不知會有多少人起兵造反,微臣只怕是有頭睡覺,無頭起床啊!”
唐寅深深看了邱真一眼,仔細想想,也確是這個道理,草率禪位于邱真,對他而言,非但不是件好事,反而是自己把他推進了鬼門關。
他長嘆一聲,說道:“算了,我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不過,謀取皇位一事,不要再提,我絕不會應允。”
邱真說道:“如果大王沒有進取之心,只怕,遲早會生出變故!”
唐寅皺起眉頭,疑問道:“會生出什么變故?”
邱真說道:“軍中的將士們提著腦袋追隨大王,東征西伐,為的是什么?沒錯,他們是忠于大王,但人都是有私心的,誰不想功成名就,封王拜相,就拿蕭將軍、梁將軍、元讓將軍他們來說,以他們的功績,封王是綽綽有余,而現在呢,他們只有個侯爵,就算將軍們嘴上沒有說什么,不代表他們心里沒有成見,何況,他們的部下也會對此不滿,心生不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