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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自立說到的原淮揚市紡織廠的案件,是羅小軍偶爾提及的,當初起家的8000萬元的資金,是羅發成提供的,羅小軍并不知道錢的來歷,只是聽說到了淮揚市紡織廠,所以,已經退休的羅發成很快被公安機關控制。羅發成年紀大了,已經退休,被抓獲之后,一直不開口,什么都不說,所以,案件到現在還沒有任何進展。按照屬地管理的原則,羅發成的案子,是淮揚市公安機關直接辦理的,因為案件牽涉到唯美集團,所以中紀委也很是關注,派出了專人到淮揚市,了解案情的查處情況。
案子是淮揚市公安局辦理的,袁自立更加關注這個案子,袁自立內心一直有疑惑,淮揚市紡織廠案件發生的時候,李兵是市委書記、朱國祥是市長,劉凱鴻是市委副書記,主管工業企業,而趙天然后來也參與了管理,那個時候,羅發成是市人大主任,難道與案件有什么牽連,或者是直接參加了侵占國有資產的事情嗎。劉凱鴻和羅發成都退休了,可李兵和趙天然現在都是省領導。
前些日子,袁自立見到了李兵和趙天然,李兵對淮揚市紡織廠的案件非常關注,一直在詢問辦理情況,不過,李兵很是注意避諱,一般情況下,沒有直接出面,趙天然也是一樣。袁自立最為害怕的,就是兩個老領導收到牽連,要知道,當時淮揚市紡織廠有接近一個億的資金去向不明,一直成為了懸案。現在,終于有了消息,誰都想弄清楚。
唯一的突破口在羅發成身上,既然羅發成交給了羅小軍8000萬元的啟動資金,羅小軍提到了淮揚市紡織廠,大家很容易想到淮揚市紡織廠的案件,雖然廠長自殺了,賬目被毀,失去了繼續調查的基礎,可現在終于有線索了。
“袁書記,據淮揚市經偵支隊和刑偵支隊的干警說,羅發成一直不開口,什么都不說,也不提出任何要求,羅發成的身體不好,隨時需要照顧,淮揚市公安局很是頭疼,不知道該怎么辦,辦法都想了,如果羅發成不開口,無法繼續查下去的。”
“老張,這個案子你怎么看?”
“羅發成不會是主謀,羅發成當時不是主管工業企業的,也不可能動用這么多的錢,一定還有其他的人參與,可是沒有證據啊。”
“老張,我有個想法,不知道成立不成立,你幫著我參謀參謀。假定羅發成不是主謀,那么,他們當時侵吞這么大一筆國有資產,總是有目的的吧,也就是說,和羅發成合謀的人,一定是想要得到什么,錢的可能性有,但不大,已經有這么多錢,一輩子都用不完了,后來,羅小軍從國外回來,開始經營辦公司,10余年,成效顯著,應該是賺了不少錢的,可我記得唯美集團公司賬面上,錢不是很多,這些錢到哪里去了,如果能夠順著這個線索查下去,也許會有收獲的。”
“袁書記,唯美集團公司的案子,中紀委正在查處,很快就會有結果了,相信他們一定會考慮到的,紡織廠的案子,時間跨度太長,不是短時間能夠有結果的,羅發成不開口,難有突破,您說的辦法,我認為中紀委辦案人員不會采用的,這樣查,難度大,需要消耗極大的成本,從我們辦案的角度出發,這件事情沒有明確的證據,不過是羅小軍的口述,屬于孤證,羅發成不承認,是不能夠定罪的。”
“老張,我有些著急啊,當時我就在淮揚市工作,紡織廠的案子,曾經引發了軒然大波,群眾的意見很大,如果能夠乘著現在這個機會,一舉拿下來,是好事情啊。”
“袁書記,我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李省長和楊書記當時都在淮揚市工作,都和紡織廠有關系,他們更著急,可是,從現在的形勢看,我個人認為,很難有突破。”
“老張,你詳細說說理由。”
“袁書記,我從兩個方面分析,第一個方面,紡織廠的案子,羅發成不會是主謀,至少不是羅發成一個人做的案子,如果他有同伙,這些人如今的地位可能非同一般,基于這個原因,羅發成不會開口,因為羅發成相信,只要自己不開口,就會有機會,很有可能不了了之,如果羅發成開口,一切就完了,您是知道的,現在辦案,講究證據,這樣無從查起的案子,咬死不認賬,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真的無法的。第二個方面,羅小軍的口供,羅小軍的口供不一定成立,就算是成立,羅發成完全可以否認,也許是羅小軍為了推脫責任,減輕罪責,說出來的這樣的事情,中紀委調查,主要是針對唯美集團拉攏腐蝕黨員領導干部的事情,紡織廠的案子,中紀委暫時不會插手,時間跨度長的案子,沒有強大的陣容和決心,很難會有所突破,羅發成是老領導了,不會看不清楚這樣的局勢。還有其他一些客官原因,比如說中紀委撤走之后,案子得不到上面的關注,李省長和趙書記也不好強調,如果表現過了,下面會有議論的,這樣一來,上面沒有壓力,下面沒有突破,用不了多久,案件就會不了了之。”
“老張,你說的有道理啊,還有一條,中紀委如果撤走了,我想,羅發成背后的人也會出面了,我聽說羅發成現在并沒有關押,只是監視居住,這樣的條件下,羅發成的信心會越來越堅定的。”
“是啊,現在辦案要求越來越嚴格,沒有明確的證據,不能夠隨便羈押和關押他人的,淮揚市公安局不敢長時間扣押羅發成的。”
“老張,我有一種感覺,羅發成手里一定有證據,正是這些證據,讓羅發成有恃無恐,也讓羅發成背后的人一定會盡全力幫助羅發成,羅發成長期擔任領導干部,對規則太熟悉了,他不會輕易犯錯的,可能是你說對了,這件事情暫時查不出來什么的。但是,我認為,唯美集團的錢到哪里去了,總是可以查出來的吧。”
“袁書記,根據我從側面的了解,唯美集團存在一個非常奇特的現象,存在大量提現的情況,每年都有這樣的情況。”
“唉,只能說羅發成太聰明了,這樣一來,基本上查不到什么證據了,以前,只聽見過黑社會洗錢的現象,如今,我們黨內有些分子,早學會洗錢了。”
“袁書記,您說到洗錢的事情,我剛才聽你說到羅發成他們不是為了錢的事情,其實他們的目的就在這里,為了洗錢,現在的洗錢,方式多種多樣,我曾經辦理過一起案子,接觸到洗錢的干部,他們貪污或者是收受賄賂之后,到外地隨便找一個煤礦,哪怕是虧損的煤礦,購買之后,也不去管理,不過礦上有一幫財務人員,負責做帳,所有的錢都通過煤礦企業的賬目,頂多一年時間,錢就洗的干干凈凈,看不出一點的痕跡。由此可見,紡織廠的8000萬元資金,經過了這么多年,早就成為了正正當當的收入了。”
“老張,你眼界寬闊很多了,其實是一種很可怕的現象,普通的犯罪分子,違法犯罪,無論是手段、還是社會危害性,一般都比不上,而那些官員,都有著很高的智商,非同一般的手段,嚴密的關系網,如今,我們常常說的灰色地帶,和的界限越來越模糊,你比如說抽煙吧,大家都知道,買中華香煙的人,不抽中華香煙,抽中華香煙的人,不買中華香煙,這說明了什么,可我們能不能因為官員抽了高檔香煙,就說他呢,顯然是不行的,大部分手握權力的官員,都是抽高檔香煙的,包括你我,我們抽的煙,的確不是自己購買的,我不會戒煙,不會為了掙去那些所謂清廉的榮譽,而放棄自身的愛好,我常常想,以前,官員需要自我克制,需要提高素質,現在的官員,更要注重輿論的影響,我有時候都搞不懂,究竟該怎么教育下面的干部了。”
“袁書記,您不要想那么多了,現在,和您當初在宣施縣的時候相比,已經發生了太多的變化。”
歷時兩個月,中紀委的調查終于結束了,離開西山省之前,朱清倫代表省委,專門設宴,招待了中紀委部分辦案人員,袁自立參加了,中紀委辦案人員沒有通報調查情況,因為證據充分,中紀委這次調查很順利,時間也不長。
中紀委辦案人員離開之后,西林市恢復了正常。湯國盛、蔣博群和朱颶峰等人,暫時被羈押,等待他們的,是雙開之后的移送。
“袁書記,羅小軍在看守所自殺未遂,要求見您。”
“什么,羅小軍在看守所自殺,什么時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的事情,羅小軍是重點看護對象,干警半個小時要看一次的,昨天晚上,干警發現羅小軍用褲子系成繩索,準備自縊,還要及時發現,已經送到醫院去了,羅小軍沒有什么問題,他要求見您,如果見不到,還要自殺。”
“胡鬧,老張,你吩咐干警,好好看護羅小軍,我考慮考慮。”
羅小軍一直是西林市警方協助看護,因為涉嫌重罪,所以,看護是非常嚴密的,中紀委辦案結束以后,辦案人員將羅小軍正式移交給了西林市警方,才幾天的時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袁自立很是惱火。袁自立有些厭惡羅小軍,正是因為唯美集團,因為這個羅小軍,西林市倒下了不少的領導干部,遭受了重創。
認真考慮之后,袁自立還是決定見見。
醫院里面,袁自立看見了羅小軍,兩個多月不見,羅小軍幾乎變形了,袁自立都有些認不出來了。躺在病床上的羅小軍,頭發全部白了,形容消瘦,臉上沒有血色,以前的精氣神已經無影無蹤了。袁自立知道,人一旦失去了精神支撐,便是行尸走肉,空有一具軀體罷了。
袁自立和張東濤進去的時候,羅小軍正在睡覺,旁邊看護的干警準備叫醒羅小軍,袁自立揮手制止了,就讓這個羅小軍多睡一會,根據袁自立了解的情況,羅小軍估計是死刑,應該說,羅小軍能夠在這個世界上享受這樣安寧的時間不多了。
袁自立也有些感慨,羅小軍曾經是羅家的驕傲,10數年時間,創建起來一個龐大的集團公司,能力不容小覷,這樣的人才,選擇的道路卻是扭曲的,可這能夠完全怪羅小軍嗎,且不說國內的體制,就算是家族,也沒有給羅小軍提供一條健康的發展大道。因為羅小軍無意間說出了淮揚市紡織廠的事情,已經遭到羅家徹底的拋棄,羅小軍被關押期間,沒有一個羅家人來看望和問候,沒有人關心,羅小軍一直沒有結婚,沒有家庭,他的父母迫于壓力,已經離開了淮揚市,不知道搬到哪里去居住了。從這個方面說,羅小軍是可憐的,可以說為家族辛辛苦苦打拼,最后的結局如此凄涼。
袁自立習慣性點燃了香煙,病房里面是不準抽煙的,思考中的袁自立沒有注意這些,這里是單獨的病房,當然不會有人來阻止袁自立,袁自立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一支香煙已經快抽完了。他對著看護的干警笑笑,掐滅了香煙。
羅小軍終于醒了,睜開眼睛看見了袁自立。羅小軍的眼神很是渾濁,袁自立有些不相信羅小軍和自己的年齡差不多,怎么看都像是步入老年的人。
“袁書記,您來了,謝謝您能夠來。”
“羅小軍,有什么話就說吧,我今天專門來聽你說話。”
“袁書記,我想單獨和您談談。”
旁邊的干警正準備開口說話,袁自立對著干警揮揮手,示意干警出去,身后的張東濤看了看羅小軍,沒有說話,和干警一起出去了。羅小軍如今這副樣子,不會對袁自立形成什么威脅,不過,張東濤不是太放心,吩咐干警守候在門口,隨時注意病房里面的動靜。
“好了,羅小軍,有什么話,你現在可以說了。”
羅小軍定定的看著袁自立,片刻,眼淚出來了,大滴大滴的眼淚流出來了,不過沒有發出哭聲,這是無聲的眼淚,男人流淚大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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