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行  第239章 黑旗箭隊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宋時行 | 庚新   作者:庚新  書名:宋時行  更新時間:2012-11-08
 
第239章黑旗箭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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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讀書)

(文學度)

一夜小雨,打濕了杭州城。

濕冷的空氣從小窗吹進來,把牢房里的氣息吹散干凈。

劇烈的痛楚,把施全從昏迷中喚醒。他睜開眼睛,抬起那張滿帶血污的臉,朝窗外看去。

李梲把施全兄弟抓來后,便迫不及待的審問。

第一天,李梲的態度還算和藹,和顏悅色的勸說施全,不要為一個賊死囚丟了性命。

“你施家在杭州城雖不是什么名門望族,但也有些地位。只要你說出那武松下落,本官可以保證,既往不咎。若你愿意,還可以來衙門里做個班頭,你看如何?”

施全卻裝傻充愣,一口否認他知道武松的下落。

“當日武松故去,府尊也檢驗過,自家不過是遵從府尊的吩咐,哪知道許多周折。”

李梲好言好語勸說,但施全兄弟卻沒有松口。

在第二天,李梲被潘通逼得急了眼,便一改頭天的和顏悅色,對施全兄弟用刑。這施全施勇兩人,也真個硬骨頭。被打得死去活來,遍體鱗傷,也沒有說出武松的下落。到第三天,李梲是真被逼急了……他命人用麻布條沾上魚鰾熬成的熱膠,貼在施全的身上。這魚鰾性黏,粘住了就別想分開。等晾干之后,李梲再次詢問武松下落,見施全不肯招供,便倒拽麻布條。一扯之下,連皮帶肉便撕下一塊。

這刑法,有個名目。叫做披麻拷,也叫扒皮問。

據說是隋唐時期流傳下來的一種酷刑,但是卻從來不入正典記載。

施全被扯下了七八條皮肉,昏迷了十余次,已氣息奄奄。

李梲見他快頂不住,只好暫時停止用刑,把他丟進大牢。準備明日繼續審問……

身體上劇烈的疼痛,讓施全渾身抽搐。

但他確是個硬漢,竟咬著牙。沒有發出半點呻吟。

撐不住了!

施全坐起來,靠著墻。

角落里,施勇還在昏睡。但那張稚嫩的臉上,卻透著恐懼之色。

施全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可他清楚,施勇怕已經到了極限。如果繼續這么堅持,怕熬不過今天。

也不知玉都監是否把武提轄轉移走了呢?

施全目光在牢房里掃過,目光落在了角落處,一根大約有三寸長短的木楔子。

這木楔子,是用來固定牢門。

此前牢門失修,所以修繕過一回,原來門上的木楔子便丟在這里。也無人清理。

施全的眼睛驀地一亮,掙扎著爬過去。

他拿起那根木楔子,見木楔子一頭鋒利,便緊握在手中,朝施勇爬過去。

既然熬不住。便至于這一著了!

可憐施勇才多大年紀,便被自己牽累,受此大罪不說,還要……可是,為了武提轄和玉都監的安全,也只能這樣做。殺了施勇。然后在自殺,想來武提轄和玉都監,必能安全。以后武提轄和玉都監,會為自己報仇……可惜卻不能親手殺了李梲。

施全爬到施勇身邊,深吸一口氣,高舉起手中的木楔子。

“六郎,休怪哥哥心狠。

只是你我若不死,那武提轄和玉都監便要遭受牽累。我施家受武提轄大恩,怎能做恩將仇報的事情。放心,你走之后,我跟著就來,黃泉路上,咱兄弟結伴而行。”

心里面念完,施全一咬牙,手中木楔子便要落下。

卻在這時,只聽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跟著,便見兩個獄吏陪著一個中年人來到牢門口。那中年人個子不高,透出一股子書卷氣。他背著手,笑瞇瞇問道:“牢頭哥哥,那施全兄弟便在這牢里嗎?”

“是啊,那兩個鳥賊,便在這里。

怎地看也看過了,便趕快走吧……若不是看在你銀子的份上,自家怎敢冒此風險?這兩人得罪了府尊,早晚都是一個死。如果被府尊知道,少不得要有怪罪。”

“施大郎,你那副西湖春景圖,究竟藏在何處?”

中年人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大聲喝問。

施全一怔,西湖春景圖?

他突然想起來,有一次和張擇端會面時,張擇端說待開春,定要做一副西湖春景圖來。當時施全還笑著說,若作好了畫,定要第一個欣賞,張擇端也欣然答應。

西湖春景圖,莫非他是玉都監的手下?

施全眼珠子一轉,厲聲喝道:“便回去告訴那張管家,休想得此圖畫。”

兩個獄卒有些不滿,連聲呵斥,上前便要推搡那中年人。

哪知中年人眸光一冷,從大袖中刷的滑出一柄匕首來,在手中滴溜溜一轉,橫里輕輕一抹,便割斷了一個獄卒的喉嚨。另一個獄卒嚇了一跳,本能的大喊道:“有人劫……”

‘牢’字不等出口,中年人反手便把那匕首貫入獄卒的嘴巴里,而后側身一閃,躲過那獄卒口中噴出來的血箭。獄卒的尸體,直挺挺倒下來,蓬的一聲,卻驚動了門口的獄吏。

初春時,大牢里頗為空蕩,只關著施全兄弟二人。

因李梲特意吩咐,所以大牢里留了不少人看管。里面的動靜,頓時驚動了牢外的獄卒。

“劫牢,有人劫牢!”

凄厲的嘶喊聲,頓時響徹云霄,撕裂了杭州大牢上空的寧靜。

施勇也醒過來了,瞪大了眼睛朝外面看。

中年人卻不慌不忙,伏身從一個獄卒身邊抄起一口腰刀來,反手喀吧一聲便把牢門上拇指粗細的鐵鏈砍斷。旋即就見他抬腳蓬的把牢門踹飛出去,矮身便鉆進大牢。

目光在施全兄弟身上掃了一眼,這中年人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贊賞笑意。

“真個好漢,不枉我冒死來杭州城里搭救……兀那小子,可還能動嗎?”

中年人刀指施勇,沉聲道:“若能動,便攙扶著你家哥哥,隨我殺出去……施大郎,休許多啰唆。若不想死便跟我走。等脫險了,自會告訴你是怎生一個狀況。”

施全頓時閉上了嘴巴,搭著施勇的胳膊站起來。

說起來。施勇雖然也受了刑,但沒有施全那么重……李梲的注意力都放在施全身上,從一開始便集中審問施全。所以施勇雖也是遍體鱗傷。卻沒有傷到筋骨。他攙扶著施全往外走,緊隨中年人身后。此時,牢門大開,十幾名獄卒蜂擁而上。

中年人冷笑一聲,猱身迎上。

手中鋼刀劃出奇詭刀芒,就聽一連串慘叫聲響起,那些獄卒,竟無一人能擋住中年人的一招。中年人好似猛虎入羊群,眨眼間便殺出一條血路。衣服上,沾滿了血跡。施全兄弟跟在他身后踉蹌而行,很快便沖出牢門。此時,剛過了卯時,天方蒙蒙亮。杭州城里,卻是火光沖天。到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一個蒙面大漢帶著一群人,沖到了大牢門口。

這些人個個手持利器,只殺得杭州大牢血流成河……

那大漢來到中年人跟前,唱了個肥諾:“哥哥,各路弟兄都已經開始撤退,我們也快走吧。

若是杭州官府反應過來。調集兵馬,只怕城門口的弟兄撐不得太久。”

中年人點點頭,從那大漢手里接過一桿九尺大寧筆槍。

“吉青,照顧好他們,休要讓他們有半點損傷……兒郎們,隨我一起殺出杭州城!”

蒙面大漢,也就是中年人口中的吉青二話不說,快步來到施全身前,哈腰一把將施全背在了身上。而后又喊來兩個蒙面人,攙扶著施勇。他也不說話,從一個隨從手中接過一口沉甸甸大錘,另一只手則擎著一面青銅虎牙盾牌,隨著中年人便走。

杭州城此時,一片混亂。

中年人帶著吉青等人,一路順暢,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攔,便來到新開門。

城門下,聚集了一百多好漢,一個個都是身著青衣,黑巾蒙面。

眾人見中年人來到,齊刷刷向中年人行禮,“哥哥,弟兄們已經聚齊,可否離開。”

“速走!”

中年人也不贅言,便沖出城門。

城門外,就見有一隊騎軍,約二十人左右,騎著馬,擎著槍。

“吉青!”

“喏。”

“先帶著弟兄們走,我隨后便來。”

蒙面大漢也不啰嗦,立刻答應了一聲,招手領著一百多青衣大漢,迅速離去。

這時候,從望仙橋方向馳來一隊官軍。

為首是一個虞侯,手持大刀,一馬當先沖在前面,口中叫喊著:“休走了那賊人。”

中年人翻身上馬,撥馬回頭看去。

見官軍追來,他非但不慌,反而咧嘴笑了。

他這一笑,頓時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兄弟們,已多時未曾殺豬,這些豬看起來,已經忘了咱們的威風。今日便要在這杭州城再殺一回,讓他們見識見識,咱黑旗箭隊的威風。”

說著話,他把大寧筆槍掛在馬鞍橋得勝鉤上,探手從馬背兜囊里取出一張弓來。

彎弓搭箭,中年人甚至沒有瞄準,一箭射出,正中那沖在最前面的虞侯面門……與此同時,那二十名隨從齊刷刷從馬背兜囊里超出三支黑旗,往后背上一插,口中發出一連串奇異的呼喊聲,縱馬便沖進城中。這些個騎士,在馬背上彎弓搭箭,唰唰唰一輪箭雨射出,便有十余個官軍倒在血泊中,頓時沒了生氣……

“龐天王,黑旗箭隊!”

有一些老兵油子看到那疾馳而來的騎隊,一個幾乎快要被遺忘掉的名字,突然在腦海中閃現。

想當初,方臘起事,龐萬春麾下八百黑旗箭隊縱橫江南,殺得官軍望風而逃……許多老兵至今仍記得那呼嘯而來的黑旗箭隊,還有鋪天蓋地的箭雨。方臘被誅后。黑旗箭隊隨龐萬春遁入莫干山,便沒有了音訊。也難怪,打家劫舍,那用得黑旗箭隊出手?以至于許多人,快要把黑旗箭隊忘記,卻不想,今日復又重現。

“快跑啊。是黑旗箭隊來了!”

待黑旗箭隊沖到望仙橋的時候,三輪箭雨已過。

望仙橋下,橫七豎八倒著三四十具尸體。鮮血順著望仙橋上那青石的縫隙,流進河中。

虞侯死了!

而且是被黑旗箭隊所殺……

官軍哪還有勇氣應戰,兵器一丟。扭頭就跑。

有那聰明的縱身便從望仙橋跳進冰冷的河水中,但還是有那跑的慢的,被瞬間射成了刺猬。

中年人勒馬望仙橋上,厲聲喝道:“回去告訴那狗官,便說龐萬春不日再來拜會。”

說罷,他喝住了黑旗箭隊,撥馬就走。

而距離望仙橋不遠的清河坊酒樓里,玉尹看著那呼嘯而去的黑旗箭隊,突然扭頭對陳東道:“少陽,若我大宋軍馬。有一半直若龐萬春的黑旗箭隊,虜人何懼?”

陳東則露出苦澀笑容,點點頭,又搖搖頭,目光顯得格外復雜。

“龐萬春?黑旗箭隊?”

李梲昨晚陪著潘通徹夜飲酒。所以起得有些晚了。

當他聽說有人在城中縱火,而且那已經絕跡多年的黑旗箭隊復又出現在杭州城里時,頓時被嚇得面色慘白。

黑旗箭隊!

當年方臘殺進杭州城時,便是黑旗箭隊為先鋒。

李梲沒有見過黑旗箭隊的威風,但卻清理了當時的戰場。從薦橋到新橋,中間還有一座豐樂橋。一路上就見橫七豎八倒著被射成刺猬一樣的死尸,慘不忍睹。

當時李梲便嘔吐起來,后詢問別人,才知道是黑旗箭隊所為。

在那之后,李梲對龐萬春,對黑旗箭隊便懷有深深懼意。而今聽得黑旗箭隊重現,只讓他遍體生寒。

怎地那龐萬春,還活著嗎?

“李府尊為何不派兵追擊?”

潘通卻不知道龐萬春和黑旗箭隊的威名,見李梲呆愣不語,便露出不滿之色道:“施全兄弟被龐萬春救走,也說明那武松必然是在龐萬春手中。而今他既然自投羅網,正好把這幫大逆不道的賊子一網打盡……若拿不得武松,又走了兩個賊囚,到時候公相那邊,李府尊怕也不好交代吧。”

李梲,心里咯噔一顫。

是啊,龐萬春不好招惹,那蔡京更難伺候。

我熬了多年,好不容易才做了這杭州知州,連位子都沒捂熱,便要丟掉嗎?

不成,怎地也不能這么算了……

李梲心一橫,一咬牙,厲聲喝道:“曹成!”

“末將在。”

“著你立刻點起兵馬,追擊龐萬春。

他們馬匹不多,大部分是步卒,想來追上去并不困難。給我殺了龐萬春,搶回施全兄弟。”

曹成聞聽,二話不說就領命而去。

他不是不知道龐萬春,也不是沒聽說過黑旗箭隊。

只不過,曹成來杭州時,方臘已經伏誅,龐萬春和黑旗箭隊,更已遁匿無蹤。所以內心里,并不太在意龐萬春和黑旗箭隊,總覺得他們的威名,有些言過其實。

如果龐萬春和黑旗箭隊那么厲害,方臘怎會失敗?

要知道,當初龐萬春和黑旗箭隊攻打杭州城時,還不是被韓世忠率部趕出了崇新門。昔日那韓世忠能做得,自家也能做得!若殺了龐萬春,奪回施家兄弟,滅了黑旗箭隊,必然是大功一件,說不得也能落一個承信郎的補身,豈不光宗耀祖?

曹成興沖沖走了,李梲總算松了一口氣。

“哥哥休要著急,待曹成殺了龐萬春回來,便點起兵馬,殺到龐萬春的老巢……想來那武松而今就在龐萬春的老巢里養傷,正好把他一并捉拿,送往東京,獻于公相。”

潘通頓時露出了笑模樣。

“早就知道李府尊才干不凡,此次若辦得漂亮,自家回去后,自當在公相面前為李府尊美言。”

“如此,多謝哥哥。”

李梲喜出望外,忙不迭向潘通道謝。

想當初,他李梲也是壯志滿懷,對朝中事情諸多不滿,更痛恨蔡京之流把持朝綱。

結果,他中了進士,卻被趕出東京,發配到杭州做了個不起眼的小官。

一晃快十年,當年那個壯懷激烈,滿腔好強的李梲早已經死去,只剩下而今這個為鉆營不惜拍馬溜須的李知州。李梲心里早已經看清楚,本事再大,抵不住一個好靠山。

當初若不是投靠了太子,而今說不得還在某個小縣城里受苦,怎有現在知州風光?

昔日尊嚴,早已蕩然無存。

潘通年紀并沒有李梲大,說起來這官職,也比不得李梲知州尊貴。

可李梲卻‘哥哥’長,‘哥哥’短的叫著,絲毫沒有半點羞愧之色。他命人擺上酒席,和潘通在府中飲酒。至于杭州城里那些火情,李梲根本沒放在心上。伺候好公相特使才最重要。若伺候不好,他李梲又如何能坐得穩這‘知州’的位子?

再說了,龐萬春雖然厲害,可曹成同樣武藝不凡。

自家兵馬遠勝龐萬春,便他龐萬春有三頭六臂,也不是自家對手。

龐萬春生或者死,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把施全抓回來,最好也把武松抓回來,讓潘通開開心心的離去最重要。

兩人在府衙中推杯換盞,眨眼間已近午時。

潘通和李梲,都有些醉意。

就在兩人興致勃勃的說話時,忽聽門外一陣騷亂。

不等李梲開口詢問,就見一名小校,滿身血污跑進大廳,噗通一聲跪在了堂上。

“啟稟府尊,大事不好……

曹副使,曹副使在追擊龐萬春途中,遭龐萬春伏擊……曹副使他,他,他被龐萬春殺死了。”文學度苦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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