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7月16日19:30伏爾加河畔薩馬拉市政廳大會議室
“瓦西里.尼古拉耶維奇,要說您提出的這四項原則,勉強來說也過得去,不過我們怎么知道蘇俄紅軍戰俘是自愿留下加入伏爾加聯邦,而不是在戰俘營里被你們的刺刀和機槍逼迫下加入的呢?”
蘇俄外交人民委員契切林對佩佩利亞耶夫提出的戰俘遣返四項原則琢磨了半天,最后抬起頭提出了這么個問題。
“格奧爾基.瓦西里耶維奇,伏爾加聯邦雖然剛成立,但人無信不立,我們說和你們停戰就停戰,說劃界互相承認就互相承認,為此我們甚至放棄了對高爾察克閣下的全俄臨時政府的支持,難道您認為我們不是言出必行的典范?”
“我們既然答應遣返戰俘,戰俘營里的蘇俄紅軍戰俘,遣返時可以自由的選擇去留,那就肯定讓他們自由選擇,所謂強扭的瓜不甜,你可別以為我們有多稀罕那些布爾什維克出身的戰俘,留著沒準將來還會倒戈反而是個禍害!
我們這么做,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把他們當做軍人而不是屠夫,否則就憑蘇俄紅軍肅反和鎮壓中手上沾滿的俄國人的血,這些戰俘早槍斃了填護城河去了,我們用得著建那么多戰俘營給他們吃喝養著他們么?
這些戰俘里頭近三分之一還是輕重傷員,您知道光醫藥和糧食供應對我們的后勤壓力有多大?這里距離中國可是超過了7000公里,運到這里的每一顆糧食得燒掉多少火車上的煤和水您算過沒有?”
佩佩利亞耶夫的外交才華這時候發揮的淋漓盡致,當然,這也是建立在聯軍和中國王給了他一把好牌的基礎上。
事實上,這廝自己也覺得,跟著高爾察克當那個悲催的全俄臨時政府內閣總理的時候,到處都跟龜孫子一樣求爺爺告想辦法拉贊助弄糧食搞軍火,沒少看各派勢力的臉色,協約國英法美日駐俄公使根本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可自打瓦西里.尼古拉耶維奇.佩佩利亞耶夫跟了烏法聯軍和那個中國王之后,一切似乎都苦盡甘來,干什么成什么,想什么來什么,聯軍那個中國王舉手投足之間,就為自己創造了一展身手的華麗而巨大的舞臺,條件未必不艱苦,工作負荷也未必小了,可就是干的順心暢意爽快無比。
比如這會兒,蘇俄外交人民委員契切林這樣的外交和談判老手,在自己面前色厲內荏最后還是幾經掙扎無計可施,乖乖的就得低頭,咱還有禮有節有憑有據,義正言辭占據了道德的制高點。
“瓦西里.尼古拉耶維奇,您這四條戰俘遣返原則,我可以代表莫斯科答應下來,但是,在戰俘遣返時自由選擇去留的階段,我們需要派出代表監督,您看這也是外交常規的做法,至少我們的人得確認,戰俘們的確是自愿選擇去留而不是被威脅、恫嚇和強迫的不是么?”
契切林眼珠子轉了下,退而求其次,要求雙方代表同時在場,共同監督戰俘遣返時的選擇。
“格奧爾基.瓦西里耶維奇,按說您這個要求不過分,但是我不能答應您,或許您聽過一個故事,那就是烏法戰役第一階段,在烏法城下的攻防時,你們進攻的三個步兵師被困在我方讓出來的第一道戰壕里進退兩難,后來近萬名蘇俄紅軍戰士放下武器投降,可那是在打死了幾乎所有逼著他們做無謂的犧牲的各級政委之后!”
佩佩利亞耶夫正視這契切林的眼睛,語氣平和中帶著一絲嘲弄和調侃。
“呃,瓦西里.尼古拉耶維奇,政治委員制度是我們蘇俄紅軍確保布爾什維克隊伍思想純潔、增強隊伍凝聚力戰斗力的保障,蘇俄紅軍部隊中的各級政委是最堅強的布爾什維克分子,而且我認為您舉的這個例子既殘忍又和戰俘遣返的問題無關!”蘇俄外交人民委員被揭了瘡疤,有點惱羞成怒。
“格奧爾基.瓦西里耶維奇,我舉這個例子并不是要故意讓您難堪,要說難堪有什么比你們五個集團軍全軍覆沒,包括斯拉文、葉戈羅夫、馬欣、勒熱夫斯基四個集團軍的司令員和他們的政委一起被俘更讓你們難堪?更不要說還有幾十個師長和師政委!”
“我只是想告訴您,蘇俄代表出現在戰俘遣返的現場,反而會影響遣返的自由和公正,那些蘇俄戰俘們會擔心你們的派出的代表是契卡的成員,而一旦他們做出留下效忠伏爾加聯邦的選擇,那你們的代表很可能就記錄在案回去迫害他們的家屬和親人!您知道契卡和政治委員們那陰沉的眼神對蘇俄紅軍戰士心靈的摧殘和壓力有多大么?”
佩佩利亞耶夫盯著契切林的眼睛寸步不讓,堅決不同意蘇俄代表出現在戰俘遣返選擇的現場。
“瓦西里.尼古拉耶維奇,您這么說我無法回去向莫斯科交代,因為沒法證明戰俘是自愿留在伏爾加聯邦而不是在你們的刺刀和槍口下做出的違心選擇,這事情放哪里都說不通,沒有監督怎么保障戰俘選擇是公正和自由的呢!”契切林忍不住叫了起來,顯然覺得佩佩利亞耶夫欺人太甚。
“格奧爾基.瓦西里耶維奇,說實話,您是不了解協約國聯軍總司令的脾氣,他說的事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戰俘遣返問題我們說給戰俘自由選擇的權利,那就是我們愿意給他們這個權利。
您難道不明白么?我們根本用不著向你們證明這一點,我們不需要對你們負責,我們需要對每一個愿意留下來的戰俘負責,至于那些堅決要回到伏爾加河左岸去,餓著肚子分著自己家里的田殺著自己家里的人,來追求你們那個主義和事業的死腦筋,我們巴不得早一天把他們送走!”
“當然,剛才我還忘了告訴您一點,戰俘可以自由選擇去留,但每一個選擇回到蘇俄這邊的戰俘,可不是那么輕巧就能回去的,蘇俄政府還得付出代價把他們贖回去,您用我們的戰俘也行,當然這會兒您沒有,您拿高爾察克的戰俘或者鄧尼金的戰俘那就不行,至少我的伏爾加聯邦自治政府在你們和高爾察克之間保持的是中立。
不管怎么說,要把愿意回去的戰俘帶回去,蘇俄政府還得付出代價,我們雖然打贏了烏法戰役但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消耗的糧食彈藥不算,傷亡都相當大,而且整個烏法大平原因為你們的進攻,老百姓都跑光了,這個夏天簡直就是顆粒無收,都不知道冬天來臨的時候我們吃什么,對戰俘營里的蘇俄紅軍戰俘來說,他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可不能白白就放回去!”
佩佩利亞耶夫這番強勢霸道無比的話堅持把蘇俄外交人民委員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契切林聞言啊的一聲從沙發上蹦了起來,顫抖著手指著佩佩利亞耶夫道,
“你。。你。。瓦西里.尼古拉耶維奇,您不能這么胡來啊,剛才還說的好好的和約簽訂后遣返戰俘是必然的過程,我們說了這么半天,我也答應了你們提出來的那四項原則,怎么一轉眼您說這自愿回去的戰俘還得我們拿人或者東西來贖才能帶走,你們這不是蠻不講理純屬逗我們開心么?”契切林氣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呼呼喘著粗氣。
“格奧爾基.瓦西里耶維奇,如果不是看在我們初次見面您又是貴族子弟出身,您談吐學識人品也馬馬虎虎的面子上,您沖著我這么吼我直接就把您趕出去我這市政廳了,您信不信明天我的隊伍就能跨過伏爾加河拿下塞茲蘭?
別說什么薩拉托夫察里津,三天內我能打到莫斯科去!您今天從早上從莫斯科出發坐火車不也是一個白天就到了薩馬拉么,您別以為我就那么愿意把自己束縛在伏爾加河右岸陪著您逗咳嗽。
說實話我和我的人跟高爾察克閣下一樣,都想著打回莫斯科和彼得堡收復失地,回到家鄉去呢,您要和平,我們也給您和平了,可您手里就這么把破牌還敢蹬鼻子上臉要詐和的話,到時候和約不成可別說我沒給您和莫斯科機會!”
伏爾加聯邦自治政府總理佩佩利亞耶夫這會兒可算是揚眉吐氣狠狠的發了飆了,要不是這讓戰俘自愿選擇去留是王庚定下來的原則,換了他佩佩利亞耶夫,一個都不遣返,愿意加入伏爾加聯邦的就直接補充聯軍中的俄國部隊了。
至于不愿意的,那就是伏爾加聯邦境內架橋、修路、挖煤、種地做苦力的上好材料,誰耐煩那么大方的給你無償就放回去?放回去拿去槍加入蘇俄紅軍再跟我們打到底?誰都知道這會兒的和平只是雙方暫時的妥協,所謂停戰簽訂和約就能一勞永逸保持和平的想法簡直侮辱這塊土地上所有人的智商。
面對露出了獠牙的伏爾加聯邦自治政府總理,契切林到底沒能拗過去,最后不得不捏著鼻子在接受了戰俘遣返四原則之外,違心的答應了戰俘自愿選擇去留時,蘇俄代表不得在場的霸王條款。
至于那些自愿回到蘇俄方面的戰俘,佩佩利亞耶夫第一堅持必須要有同等數量的人來換,第二不接受什么集中營里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資產階級、貴族、地主和富農包括他們的子弟來換。
對佩佩利亞耶夫來說,就是換個壯丁回來干活也比把這些已經被剝奪了財產又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爺們換回來更合適,何況,這是大浪淘沙的歲月,對那些真正有才能也有背景,對伏爾加聯邦政府有幫助的人,佩佩利亞耶夫早列到了自己遞交給契切林的那幾頁名單上去。
而釋放這些人,變成了契切林送給佩佩利亞耶夫的人情,而不是談判交換的條件,當然,這算對伏爾加聯邦自治政府的賄賂還是啥的,則大家心知肚明沒必要糾纏。
最后到底是契切林腦子活,這廝猛不丁想到了一個辦法,試探的問道,
“瓦西里.尼古拉耶維奇,我倒有個法子,這次回到莫斯科之前,我剛從德國人那里回來,他們答應遣返一部分原來沙俄軍隊的被俘人員回俄國,我用這些從德國遣返回來的沙俄戰俘,跟你們交換那些自愿回到伏爾加河左岸的布爾什維克戰俘如何?”
要說契切林這個主意還真不壞,在烏法戰役中全軍覆沒的是蘇俄紅軍兩個方面軍的主力部隊,說起來都是信仰堅定的布爾什維克分子居多,而且從戰俘營回來后稱得上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戰士,這些人可比在德國戰俘營里呆了那么長時間的沙俄戰俘要可靠的多,戰斗力和士氣也要強的多。
這筆買賣雖然對蘇俄來說是吃了點虧,但總比兩手空空重新去訓練和組織那些德國回來的沙俄戰俘要強的多。
佩佩利亞耶夫一聽來了精神,忙不迭的問道,“我說格奧爾基.瓦西里耶維奇,你還真有本事啊,這么快又從德國搗騰回來沙俄戰俘了,有多少人?面黃肌瘦一臉菜色的我可不要!在我們戰俘營里的可都是百里挑一的蘇俄紅軍主力部隊的戰俘,您從德國弄回來的別是歪瓜裂棗派不上用場的廢物吧?”
“絕對沒有的事,足足十萬龍精虎猛的戰俘,我說瓦西里.尼古拉耶維奇,你想啊,這些戰俘能在德國人那么條件艱苦的戰俘營生存下來,身體素質鐵定是棒的沒話說啊,而且他們在德國人那里也是苦力的干活,回到您這兒,不管是拉車還是套轅或者挖煤,個頂個都是好勞力!”契切林老王賣瓜自賣自夸一個勁的吹了起來。
“真有你吹的那么好?”佩佩利亞耶夫將信將疑有點動了心,對伏爾加聯邦自治政府來說,要改造沙俄戰俘成為自己的新軍,理論上比改造蘇俄紅軍的戰俘要容易的多,就是怕這些戰俘都是挑剩下的歪瓜裂棗缺胳膊少腿的,在德國人戰俘營里吃糠咽菜當苦力撐了兩年,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重新穿起軍長走上戰場的勇氣!
“個頂個都是俄羅斯好小伙子,就是餓的猛了點,一臉菜色那是免不了,不過弄回來吃上三天飽飯好好養養,一準能成為合格的壯丁,不瞞你說,我親自去戰俘營瞧過,個個都是俄羅斯的棒小伙子!”契切林舌燦蓮花把這些沙俄戰俘的成色吹破了天。
“那行,格奧爾基.瓦西里耶維奇,誰叫咱成了鄰邦呢,你大老遠來一趟也不容易,這么著,兩個換一個,每一個自愿回到伏爾加河左岸去的蘇俄紅軍戰俘,你拿兩個健康的德國回來的沙俄戰俘換,我優先要那些家鄉在伏爾加河右岸或者烏拉爾山脈以東的的,民族什么的沒有限制,你要愿意,這事就妥了,不愿意,那咱一拍兩散,戰俘的問題再也不要提!”
佩佩利亞耶夫覺得談判到這兒火候差不多了,便一口價不帶還價的敲定了戰俘遣返的問題,這邊契切林無法可想,思前想后終于答應了下來。
接著就是薩拉托夫沃羅涅日庫爾斯克以南包括察里津的地區的移交問題,佩佩利亞耶夫要求三天內移交,一旦移交完成,就開始啟動戰俘遣返工作,可這邊契切林跳著腳說絕對來不及,多少部隊、工人和工廠設施要撤到北面去,三天怎么夠?